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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心的事兒了,隨它去吧。

對麵在寢室無聊一整天的謝雲沒能等到室友陪他聊天,登時有些失望,不過先前為了能配合軍訓步調,他暑假期間就在爸媽的陪同下對大學軍訓做了初步的調查與了解,雖說時至今日依舊是一知半解,隻曉得會在太陽下杵著不動,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祁隼的現狀。

況且看見前幾天一向勤學的祁隼難得攤煎餅似一動不動,他反而忽然有點兒慶幸自己不用參加,可隨後又覺得這種想法不好,不夠積極向上,不是好學生,於是連忙掐滅。

累到極致反而難以睡著,祁隼表麵闔著眼簾,實際仍能清晰感知到來自對麵灼灼的視線,他想撐開眼皮回應一下謝雲,又自覺此時應該沒精力應付謝雲的慢吞吞,思來想去,乾脆翻個身背對對方,繼續裝睡。

他沒料到謝雲盯著他,並不是想他陪聊,而是在猶豫要不要毛遂自薦幫祁隼洗軍訓服,沒參加軍訓是一回事,但好歹提前做過作業,他還是知曉軍訓服每人隻有一套,而且這段期間每天都必須穿上這種事情。

謝雲目光黏得緊。

祁隼便舉棋不定得頻繁。

謝雲目光不移。

祁隼便也跟著睡不著。

謝雲還在糾結地注視。

祁隼……祁隼終於裝不下去,無奈翻回去,掀眼瞧向對麵眼瞳澄澈又明亮的少年。

“怎麼了?”祁隼暗歎口氣。

見對方搭理自己了,謝雲眼楮似乎又亮了一階,閃得祁隼心中一緊,開始做需要長時間打起精神的心理準備,結果對方隻是好心地問了句:“你的衣服,需要我幫你、洗嗎?”

“……”過於出人意表的話直接讓祁隼傻了,“……啊?”

“洗衣、衣服啊,就、就你的軍、軍訓服啊,你明、明天還、還要穿吧?”謝雲沒得到預想的回應,不由緊張起來,一緊張,他就忍不住結結巴巴個沒完沒了。

有人願意幫忙效勞自然是好事,可祁隼慣來不是臉皮厚的人,他著實無法心安理得地驅使剛認識沒多久的人,更何況在他心裡,謝雲合該是他要幫著照顧的人。

思忖了半晌,他還是拒絕了,“沒事,反正明天一訓練還是會臟。”

謝雲眼神頓時黯淡下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不會洗?”

祁隼一頓,忙搖頭,“不是。”也不知道是在否定他笨還是不會洗。

謝雲抿抿唇,表情難掩受傷,“我會洗的,我真的會洗!媽媽暑假教了我、好多次、怎麼用洗衣機、跟手搓衣服,我保證會、會幫你洗得乾乾淨淨!”

祁隼捏了捏鼻梁。

他就知道會這樣。

謝雲的腦回路跟其他人總是不一樣。

他歎氣,認命地坐起身,耐心解釋給謝雲聽,“謝雲,我不是嫌棄你不會,我隻是覺得我自己的衣服就該自己洗,不能把你的好意當理所當然。”

謝雲懵懵懂懂,他向來聽話都是聽其一聽不了其二,他聽不懂後麵那句話的意思,卻不妨礙他聽出自己非常樂意聽的話語。他咧起嘴,笑了,“你不嫌棄,那就、給我洗吧。”

祁隼:“……”

最後還是將那套軍訓服交給謝雲抱進洗手間做洗浴SPA去了。

裡頭的T恤可以隨自己的意思換,他帶來的衣服夠,便不打算麻煩謝雲了,等過幾天習慣這個訓練力度後,他再一次全給丟進洗衣機比較快。

老實說,要祁隼承認自己全然相信謝雲的SPA技術是不可能的,他當然不鄙夷謝雲比常人遲緩數倍的學習能力,卻也不免擔憂他的學習成果。

更何況今晚的洗衣機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都被占滿了,換句話說,謝雲得靠手洗。

“災難”指數上升。

……祁隼已經做好半夜起來偷偷重洗一次的打算。

然而說不出自己是感到驚訝還是淡定,他看見謝雲刷得有模有樣,竟還曉得如何使勁兒,那些贓汙順著他的手勁從衣服流入水中。

“我知道、我跟彆人比起來,很笨很笨……”謝雲倏地出聲。

祁隼恍然回神,“嗯?”

謝雲邊刷邊說下去,“我暑假剛、開始學的時候,也覺得、洗衣服好難好難啊,我一定學不會,可是媽媽從小、就告訴我,熟能生巧,學一遍、不會,那就、多學幾遍,總能學會的,媽媽還說過,就算我記不住,遲早有一天、也會成為那什麼……記、記憶肌肉。”

“……”祁隼一時不知該回什麼好。

“所以我還是能做、很多、很多事的,祁隼,你可不可以、不要嫌棄我。”謝雲又道。

祁隼心中霎時產生不可遏止的同情與複雜,他跟著一塊兒蹲下去,溫聲道:“我不會嫌棄,我也有很多事情學不會。”比如他學不會看淡上輩子的往事,又比如他學不會主動跟父母促膝長談一番。

重生回來後,有好幾次他都想坐下來好好跟父母表達自己的想法,然而每當他與父母麵對麵時,撞入他們虛榮的目光,那些打好的腹稿一瞬間都隨著退縮一同消化成殘缺的語句。

他無法說得有條有理了。

因為他認為他們不會理解他,也不會試著妥協,更可能會讓他想高考的真正目的敗露。

所以饒是回來有一、兩年了,他和父母之間,仍舊像上輩子那般距離遙遠。

猶如天塹強硬卡在中間,誰也踏不過去。

祁隼不是樂觀的人,他的父母從未教他擁有這些情緒,他看不開很多過往,每每回想就會迷失在那些悶痛中,等渾噩地回過神來,已經過去好幾分鐘。

而謝雲早就從最初專注洗衣的狀態撒丫子跑出來,變成邊洗邊戳飄浮的肥皂泡泡了。

“……你在乾什麼?”祁隼有些無語。

謝雲答非所問,兀自樂嗬,咯咯笑道:“祁隼,你說肥皂之所以、能洗乾淨臟衣服,是不是因為、都把臟臟、鎖在泡泡裡麵帶走了?”

祁隼:“……”

倘若是一般人,他可能就一板一眼地向對方解釋起肥皂成分與化學反應了。

偏偏麵對謝雲時,大概率會是對牛彈琴,他陷入一陣沉默,沒思考出一個更淺顯易懂的解釋,倒是先說服自己彆太嚴肅,有些東西不明白原理也不影響生活,沒事兒。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根號。

學生時期學不會這玩意兒覺得問題很大,天要塌了似地,人生要完了,但實際上,多數人出了高中根本用都用不上,畢竟不會有人收個錢還要跟你繞一句“一共是根號25塊錢”。

肥皂也是,知道肥皂能洗東西就夠了。

於是片刻後,他違心地道:“可能是吧。”

“嗯嗯,難怪我小時候看過、電視上有壞蛋、就是被泡泡關起來,然後成功趕走的。”

“……”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教官的任何疑問,麻煩谘詢總教官,謝謝。

視角是小隼,他就是個邊緣人,彆為難他會吃瓜吃全\( ̄V ̄;)/。

第5章 Young?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時間過得說快不快,十五天的軍訓再怎樣也要持續半個多月長,尤其前幾天還沒習慣泡在高溫中操練的日子,痛苦得簡直度日如年,不過要說慢,又貌似沒設想中的那樣慢。

許是耐力與體能都有明顯提高,許是枯燥乏味的軍姿不再是主要項目,祁隼總算不至於回寢倒頭就睡。

……起碼能多撐一小時自個兒洗衣服。

自那天謝技師的試用期結束,祁隼滿意且放心他的表現之外,順道同意讓技師轉正。技師本人不僅不覺得自己這樣乾活顯得低人一等,反倒樂於幫忙,天天巴巴等著祁客人洗完澡,便笑眯眯地抱著那套軍訓服去做沐浴SPA。

隻是祁隼也沒真好意思使喚人家太久,一等到精力允許後,就兀自處理了,惹得剛上任沒多久又被迫卸任的謝技師一陣不解憋悶,零食不吃了,卡通也不看了,好些天都頂著“為什麼啊,你果真不信任我的能力”的受傷神情望著他。

……

最後還是祁隼絞儘腦汁,好說歹說,才慢慢叫謝雲不再執著於這件小事上。

訓練進程過半之後,每天軍姿僅僅占用早上集合後的十五分鐘鞏固,剩餘時間全安排給專業或是班級各自進行團建,這一變化,直接降低不少人對軍訓的厭惡程度。

期間,教官想出許多團體類遊戲,美其名曰是凝聚向心力,促進團隊合作能力。

祁隼並不讚成。

他認為這隻會提前無情地透露一個班裡誰是中心、誰是邊緣人。

自認屬於邊緣人一派的祁隼早早便做好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哪裡有縫滾哪裡的心理準備,雖說丟人了點兒,但總好過叫他主動腆著臉求“收養”,他靈魂內蘊含的成年人矜(自)持(尊)並不允許他如此做。

然而令他事後回想都難免有些恍惚和難以置信的是,他到頭來背叛了皮球組織,半推半就地加入一支小團體,成為堅實的一角牆。

因為姑且能稱得上牆中心的顧霧空全程扒拉著他。

除了第一局遊戲壓根兒不曉得彼此名字以外,後來的遊戲分組都能看見他招手,衝沉默的祁隼大大咧咧地隔空喊一句“祁隼,這兒呢!擱那兒瞅啥彆人呢!”。

其實祁隼跟顧霧空不算多熟絡,他的性格注定無法跟人迅速打成一塊兒,更何況他們倆也就這幾天才剛認識……不,交換名字,其餘一無所知。

之所以會組成一個非常微妙的小團體,祁隼想,多半得感謝顧霧空是個爽快、大方、單憑直覺交友的東北大老爺們。

人與人之間常常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磁場,明明先前素未謀麵,連深入了解彼此的機會都沒有,卻總能依感覺找到與自己相對比較合得來的一批人,仿佛一朵怒放的太陽花一樣開朗又慷慨地邀請蝴蝶、蜜蜂進來坐客。

隨後又一點一點地收攏花口,拒絕其他莫名無感的昆蟲過來。

明眼都能看出顧霧空跟祁隼不是同類人。

一個無論男女,無論交情深淺,隻要碰頭,誰都能搭上一句話;另一個彆說搭話了,碰頭都難,他好似無時無刻不在隱匿行蹤,蝸居在自個兒安全舒適的小角落,稍不留心,便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但不合常理的是,這兩個人相處起來很融洽。

雙方距離感拿捏得恰到好處,不會讓內向的祁隼感受到冒犯,也不會讓顧霧空覺得自己像個熱臉貼冷屁股的傻逼%e8%88%94狗。

這讓祁隼想到謝雲。

平心而論,他跟謝雲目前為止也沒聊過幾次天,畢竟每次軍訓回去弄好後就累得趴下了,他沒力氣應付謝雲天馬行空的思維,隻想躺著好好休息,可不得不承認,他不排斥跟謝雲住同一間寢室,縱使謝雲本質是個小話嘮,嘴巴嘚啵嘚啵一秒都停不下來的那種,沒人陪他說話,他也會小聲地邊自言自語邊笑,像隻成功偷到%e4%b9%b3酪的小老鼠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