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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63 字 6個月前

刻地鋪陳在腦海裡,記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清晰,頭還很疼,但是卻讓人莫名輕鬆起來了。

淩晏在她出事後立刻到達傅容他們行凶之地,也親耳聽到了皇帝與人交談的那樁驚天秘聞。

她回侯府後昏睡的那些日子裡,他曾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後果告訴了她,包括傅容,還包括要如何化解可能發生的危機,但她終是傷重創未愈,諸如此類的很多很多話都被忘記在意識的縫隙裡。

她想起來他最後出門前的情景,情不自禁地坐了起來。

第394章 以後我都不暈了

一轉頭,她看到床頭支頤坐著楊肅。

床頭燈已熄了,看天色是淩晨,這個男人,大約是守著她而熬不住睡了過去。

長纓挪到他跟前,支肘在枕上望著他。

朦朧天光下,他五官輪廓依然無暇。

這一年裡所有的點點滴滴又夾在過去的記憶裡浮上心頭,她當年暗戳戳地想過要長久地記住那個少年,最後她忘記他了,而她這一世,還是見到了他。

她想,這便是當初姑母教育她的,為善總有好報吧。

她湊上前,輕輕在他唇邊%e5%90%bb了一記,而後伸手環住他。

四年前後的他比起當初壯實很多了,也不再是那個被她一逗就會臉紅的青澀小夥,但他的心性沒變,透過他這滿身富貴,她仍然能看到他一顆赤誠的心。

而這個少年,是她一個人的。

楊肅因為她的擁抱而動了一下,身子下意識地繃緊,但很快放鬆下來,他扶著她的肩膀讓她退後,將她鎖入視線裡。

“你醒了。”他明顯鬆了口氣,目光情不自禁在她身上打量。一瞬後又把視線落回她臉上,抬手來揉她的額頭:“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梁鳳拿那麼長的針紮你,你疼不疼?”

長纓頭挨在他肩膀上,嗅著他的氣息,閉眼道:“當然疼。這裡這裡這裡”

她拿手指頭在頭上脖子上四處亂點著,仿佛還跟四年前一樣欺負他看不見。

楊肅定了一下,然後甩甩頭醒神:“回頭我去說說他。他這醫術怎麼越來越回去了。”

他抬手幫她按摩著,又說道:“這兩天真是擔心死我了,這次怎麼會昏睡這麼久?”

“多久?”

“兩天兩夜。”楊肅說。

長纓睜開眼睛。兩天兩夜……也對,沒這麼長的時間,哪裡夠她把昔年所有事再回顧一遍。

“以後不會了。”她說道。“以後我再也不暈了。”

楊肅明顯沒放在心上:“這能由你控製就好了。”

“能的。”她說。

楊肅沒說話。

長纓也沒有往下說。

她有大把的時間讓他相信她會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更會一直一直地記著他,怕什麼。

“這兩日你一直在這裡守著我嗎?”

“……不是。”楊肅手指停下,看著她,“我倒是很想能守著你,可是宋逞提議把楊際留在京城監視著,還有傅軍那邊也時有軍報傳來,且明日便是我入主東宮的日子,這些我都推不開。”

長纓接了他遞過來的熱茶,輕輕吹了吹。

楊肅捏捏她的手說:“等事情忙完了,我再給你好好賠罪。”

長纓嘗了口茶,又喝一口,說道:“明日就大典麼?”

“是。”楊肅給她拭著唇角水漬,“明日我就得搬去東宮了。聖旨已經傳下來了,趕製的朝服也將要完工。梁鳳說你沒大礙,可是我好怕你趕不上看到我走上那個位置,如果那個時刻不能有你參與,那多沒意思。”

“幸好我爭氣。”

“不是,是幸好我運氣好才對。”

長纓笑著捏他的下巴。

楊肅照舊乖順地任她捏。

長纓想起自己四年前趁他之危誆他立婚書,臉上簡直如潑了辣子。

她摸摸肚子:“我餓了,你讓人弄點東西給我吃吧。”

楊肅遂扭頭把人喚來。

太監們也機靈,早就囑了廚下派人值守,很快香噴噴的兩碗陽春麵,幾樣開胃小菜,外加好消化的湯頭軟食什麼的,都呈上來了。

長纓心情開闊,食指大動,一整碗麵吃完,又吃了幾塊點心。

楊肅見她猶兩眼發亮地盯著自己的麵,不由伸掌把碗蓋住:“你連餓了兩日,不能多吃。”

正好紫緗與梁小卿聽說長纓醒了,也跨進門來,聽到這裡梁小卿就道:“上年在蜀中,有個牢犯放出來後吃了好幾大碗飯,當天夜裡就給撐死了!你急什麼,真餓的話過會兒再吃便是了。”

楊肅不滿地瞪她:“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梁小卿立時閉嘴。

長纓輕快地站起來,對窗伸了個懶腰。窗外花正好風正輕,正是陽春三月裡。

楊肅見她這一醒來竟格外輕鬆靈動,與之前的模樣大為不同,猜不出來是為什麼,但是莫名高興,因為隱隱間覺得當年他感受到的那個沈琳琅又一點點回來了似的。

梁小卿看著長纓無礙,便去喊梁鳳了,紫緗則去打水給長纓洗漱。

楊肅隔著道紗櫥,同在裡屋更衣整冠,這早起同服膳,又同整衣,莫名就顯出幾分旖旎意味來。

他隔著壁問她:“長纓兒,你從前認得我父親麼?”

長纓沒回答,反倒道:“我來之前,你跟你父親說些什麼呢?”

楊肅便把霍明翟所說的傅容如何到達傅家的身世跟她說了。

長纓自宮女端來的托盤裡挑了對耳鐺在手裡撚著,傅容的影子又在眼前一閃而過。

梁鳳過來給長纓把了脈,確定無恙,開了個安神的方子給她。

楊肅舍不得走,看著紫緗給長纓挽發梳髻,直到秦陸來催請說宋逞帶著禮部官員與司禮監的人過來了才起身。

如果不是傅容這事一打岔,再過幾日便是他們的婚期。

如今按時成婚也太倉促了,而他入了東宮之後很快便要上位登基,太子期間迎娶她也是做不到,這麼一來便得等到他登基之後了。

但是今日長纓莫名地大方,不但肯主動親近他,還肯用他的器具洗漱,挑他給她備好的首飾,這不見外的樣子,令他已很高興。

長纓收拾好之後則去了拜訪霍明翟。

霍明翟住著西配殿一座院落,春光明%e5%aa%9a的早上,他立在巨大玉蘭樹下拈須。

看到長纓來,他收手邁出樹蔭,遠遠地衝她深施了一禮。施完之後直身,又再躬身行了一禮。

長纓微微一笑:“霍先生何必如此?”

霍明翟也微笑:“這第一禮,是謝過將軍當年救命之禮,第二禮,才是在下拜見將軍之禮。”

“原來先生還記得我。”長纓含笑邁過花枝,緩步上了廡廊。

“自然是記得,隻不過,從來沒想過溶兒當初心心念念的沈姑娘,竟然會是淩侯爺的寶貝侄女。

“更未想到還會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為替在下解圍,卻讓自身落入了險境的女中英雄。”

第395章 親眼看看才放心

霍明翟雙目裡的讚賞與感恩的神色顯然易見。

長纓笑而未語,屈膝還了個晚輩禮。

而後從石階走下,到了庭院裡石桌旁,先伸手請了霍明翟坐,自己才坐下,說道:“這恐怕隻能說是緣份了。”

霍明翟點頭認同,又道:“這麼說來,將軍是都恢複好了。”∮思∮兔∮在∮線∮閱∮讀∮

長纓道:“雖然遲了點,但也好過永遠想不起來。”

當年她回到淩家後,淩晏試著讓她回想起來,曾經把她遇險前後的事說給她聽,她因而知道了霍明翟之所以會改變計劃出現在那裡,是因為他認定他的兒子脫困之後會去往錢家。

因此他一麵讓佟琪去尋人,而他自己則一麵去往錢家與楊肅碰頭。結果就在途中遭遇了意外。

而事實上長纓即便是不救霍明翟,隻要她去錢家,都一定會落入傅容手中。

傅容是不會殺霍明翟的,因為那樣他給不了皇帝交代。

從客棧裡兩個人的對話可以判斷,在通州殺楊肅是傅容的主意,不是皇帝的,既然這樣,他們可以阻攔霍明翟去錢家,卻不能殺他。

倘若殺了他,他不但無法向皇帝交代,更白白失去一個家底雄厚的霍家可利用。

當時她的情況又不同,首先她雖然有背景,但始終跟宮闈扯不上直接關係,而她跟楊肅一起失蹤,傅容又要殺楊肅,這就必然得抓她了。

淩晏手腳再快,計劃得再周密,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那裡遇見皇帝,更沒想到這五皇子背後還有秘密。

想到這裡她又看向霍明翟,道:“王爺似乎並不知道先生當年到過通州,您沒有告訴過他?”

霍明翟道:“是皇上降旨交代不許說的。他不但不許在下說,他自己也對溶兒瞞得死緊死緊。我當時萬沒想到傅容竟是他的孩子,不然我——”

他默了下,又道:“也怪我,以為把那孩子交給傅家就可以放心了,倘若我也時常關注關注,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倘若……不然就……”,類似這樣的話語,長纓近來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過,可是偏偏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但老天爺終究不曾對人太過殘忍,還讓她得以有機會來揭開這一切,雖然說揭開的代價有些大,比如犧牲掉的淩晏,比如……榮胤,然而,淩家終究是完完整整地保住了,不是嗎?

她心裡也很痛,可是總得向前看。

如果在剩餘的人生裡,能夠讓姑母開朗安心,讓淩淵他們兄弟能把淩家的家風發揚光大,讓大寧從此安寧下來,也未嘗不能算作是一種補償。

春風裡,她低頭拈了片花瓣,撣開來。

春風裡,楊肅帶著一群臣子進了東宮。

楊際與家人已經搬去十王府,當初楊肅進京時的府邸,如今成了他的住處。至於他的封號,會在明日之後擬定。

宮人們正在拾掇殿室,楊肅看了兩圈,最後停在庭院裡道:“明日儀式先從簡,不必要的流程都刪去,但是消息要儘快傳遞到各府州縣,以便穩定人心。”

錄事官記下來。

楊肅拿過簿子來看了看,又還回去道:“你們都先去忙吧。”又道:“惜之跟我去趟大理寺。”

謝蓬今日負責跟隨楊肅。他問:“這個時候去大理寺做什麼?”

楊肅邊下階邊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大理寺,楊肅直接去了傅容停屍之處。

屍體已經拿香料精心處理過,安置在棺材裡,即便過去數日,仍舊還保留了原狀。

當初收屍之時底下人曾打算直接裹上草席吊上城門,是馮少殷製止了。沒有人問為什麼要製止?但楊肅沒反對,便沒有人敢不遵,最後到底被尊重起來。

“抬出來。”楊肅道。

大理寺卿聞言,連忙喚人前來。

屍體又被安放在平板上。

淩淵彆開臉,凝眉望著牆壁。

即便傅容是間接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