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她可想走了!
她理理自己的長發,斜睨了他一眼,哼著聲走了。
才剛走幾步,林子後頭就傳來急風驟雨般的腳步聲,沈纓停步回頭,迎麵就見幾枝亂箭飛了出來!
“快躲開!”
她臉色一變,疾步上前將他扯開,而後拖著他轉身就跑。
少年已經連站立都成問題了,沈瓔知道他傷的很重,更加不敢撒手!
她雖然父母雙亡,但從小並未受到過什麼大不了的委屈,有姑父那麼響亮的名頭罩著,更是沒幾個敢欺負到她頭來的歹徒。而就算是有,也往往敗在她的拳腳之下。
所以她是真不太會提防人,眼前這少年來曆不明,可是傷成這樣,是她長這麼大絕未親眼見過的,她下意識地就不忍心。
可是不能視物的他,走起來十分不利索。
沈瓔架著他,他身上血腥味真是讓人作嘔,不過也挺刺激的,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死人,傷這麼重的人要是在她手下保住命了,那她得有厲害?
她心裡湧起一股熱血。
當然,他會不會是欽犯之類的念頭也在腦海裡一閃而過,但她就是下意識地覺得一個壞人是不會放棄她這麼好的幫人而不會主動利用的。
他既然寧可撞樹也沒有打她的主意,至少在她看來也沒那麼該死。
她走的不慢,但少年重傷,沒走多遠就癱軟下來,連呼吸也不暢了。
而追兵漸近,她看看山上,架著他上了山。
等於周圍一切風消雨歇的時候,她頂開墳土大口呼吸幾氣,而後把少年刨出來,又往深山裡去。
躲開追兵的過程就不提了,反正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山穀裡有座破廟,勉強可以容身。
她在少年身上摸到火折子,點著一小把木枝,扯下披風將大部分火光籠住,以免外頭有人瞧見,而後留下一小簇開口漫出火光以作照明。
少年已經快昏迷了,她扯開他衣襟看了看,禁不住心頭緊縮,這人身上%e8%83%b8口,腰身,兩臂居然有好幾處劍傷與箭傷,且還在流血,他居然能挺到此刻不死,也真是很了不起了。
不過想到他在不能視物的情況下還沒被殺死,可見這人本事也不錯。
“你身上有藥嗎?”她不禁放軟了聲音。
少年虛弱地指了指自己腰上。
他倒是放心她。沈瓔想。伸手在他衣裳裡摸到兩隻小瓷瓶,認出來一個內服一個外服,便都給他了。
隻是一時找不到水,隻能讓他把口服的丸子給生吞了下去。
第391章 我想帶他一起走
這一夜可把沈瓔給折磨慘了。
她不擅侍候人,自己被他拖累到這荒山野嶺本來就很無語,再把他架到廟裡這一路也花去了她畢身力氣,疲累得眼皮粘上就能睡著,可他滿嘴的糊話,看著情況極之凶險,她又隻能硬撐著不睡。
到天亮反而是清醒了,沒有人再追過來是最好的消息,到這會兒她也不敢說自己有沒有把握應對所有狀況。
因為根據昨夜情形,這少年的敵人還不知有多強大,她自然也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不過她有信心,姑父姑母一定會來找她的,先前紫緗還在山崖上,她也會武功,一向也冷靜持重,定然會想辦法找她。
如找不到她,紫緗定然就會立刻回京師告訴姑母,這樣,很快姑父姑母就會來找她,最多兩三日,她就安全了。
當確定了這點,她踏實下來,靜心等待著淩家訊號。
山下追兵不知是不願暴露還是放棄了,還沒有搜索到山穀來,沈瓔便趁著這機會使出各種可用的法子給少年保命。
好在廟裡有井,且還是活泉水,她取了些水燒開喂給少年,又給他粗略擦洗了一遍,到傍晚他發起了熱,她又照顧到半夜,好在是穩住了。
靠牆眯了會兒,淩晨餓醒了,又提著他的劍去山裡獵了幾隻兔子,不知道該怎麼料理,剝了兔子皮之後就直接架在火上煨熟了。
真是味同嚼蠟,一點也沒有淩頌他們在莊子裡烤的好吃。
一個人拿著兔子坐在地上撕兔腿的時候,沈瓔望著平躺在樹枝鋪就的簡易床鋪上的少年,還覺得不那麼真實。
誰能想到她前日還在燒著旺旺的紫銅大薰籠的深宅裡吃著暖乎乎的參雞湯,眼下卻要流浪在這破廟裡啃兔子?還得守著個活死人?
“佟琪,佟琪……”
少年有了動靜,還發出聲音。
沈瓔挪過去,看到他已經睜開了眼睛,雖然還是無神,但能說話就表示清醒了。
她又摸了摸他的額頭脖子,已經涼了下來,而且還出了一大身汗。
她把兔子放下,燒熱水給他擦了頭頸,又喂了點水給他。
“你沒走?”他顯然還記得她。
“我也走不出去呀,山腳下還有人。他們八成會把我當成你的同夥。”
沈瓔語氣裡意興闌珊,兩眼卻亮晶晶地盯著看起來已經脫離危險的他。
少年咳嗽著,平住氣息以後道:“勞煩你了。”
這還像句人話。沈瓔丟了擦臉的衣裳上撕下來的布,又坐在旁邊慢悠悠地撕起兔腿吃。
洗過臉的他看著還不賴,眉毛濃濃長長的,鼻子又高又挺,睫毛也很長,莫名顯得很乖巧,當然還能感恩就讓人更加覺得舒坦了。
“我居然沒死。”他喃喃說。
沈瓔道:“嗯。你堅強。”
少年麵上微赧,悶聲道:“我玩得好的兄弟都叫我阿溶。你叫什麼名字?”
說到名字,沈瓔撕肉的手就停了一下,總覺得不能跟陌生人太放心,便含糊地道:“你要不要吃肉?”
少年沒說話。
沈瓔觀察他,順手撕了點兔肉塞到他唇縫裡。他小驚了一下,下意識的有一點抗拒,然後兩頰有點紅,但是也沒把肉給吐出來。
沈瓔瞬間有了喂家裡白貓吃魚乾一般的興致,一下接一下地撕肉喂他,一旦接受了她,他竟很乖,雖然仍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溫順地吃下了。
“你獵的兔子?”
“嚴格說起來是拿木棍紮死的,沒有弓箭,實在不襯手。”
少年靜默了一下,又問:“你為什麼不走?”
“不告訴你。”
沈瓔撥弄著火堆說。
她雖然不覺得他是壞人,但仍然不想把家世來曆輕易示人,姑母說過,人總得有幾分戒心。
少年吃了隻兔腿,不吃了,精神恢複了些。
沈瓔拿個洗乾淨了的破瓦罐燒水煮茶。
他問:“哪來的茶葉?”
她拍拍自己荷包:“隨身帶的。”
他默了下,又問:“看來你還是個講究人。”
“馬馬虎虎。”她笨拙地往灶裡添柴。
其實她也看得出來他是個講究人,雖然衣食不能自理,弄口吃的還得靠喂,但他一個男人吃東西基本也不會發出咀嚼以外的聲音。
他躺著也很安靜,其實脖子和腿是可以動的,兩手也能偶爾動一動。
他的發頭很黑很亮,手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齊齊,兩排小月芽兒,透著原本的健康。
他話不算太多,但有問必答,態度也好多了,沈瓔不知道姑父為什麼幾日還沒有訊號在附近出現,隻能一麵四處弄吃的喝的,一麵照顧著他打發無聊時間。
這日傍晚,她終於聽到山下有她極熟悉的短哨聲出現,她衝到門口,辨明了方向,而後走回來又看了眼熟睡中的他,拿著他的劍準備下山。
半路她想想,又把劍放回他手邊,而後看了他一會兒,飛奔下了山坡。
行武的人都有跟自己人的聯絡方式,沈瓔發出幾道哨聲之後,先前那哨聲立刻帶著急促的意味回應了!
她迎著聲音過去,在山下一株大槐樹下看到了扶著劍不安徘徊的淩晏!
“姑父!”
她開心地奔過去。@思@兔@在@線@閱@讀@
“鈴鐺兒!”
淩晏乍然歡喜,迎上來。
“你這丫頭!到底去哪兒了?你姑母都急出病來了!”
淩晏見著她的麵便不由又數落,又不停打量她:“你還好吧?這胳膊怎麼了?!”
“沒事兒!我前幾日馬車翻下懸崖受了點小傷。”她輕描淡寫的略過,又喜滋滋地說:“姑父,這次我還救了一個人!”
淩晏神色瞬時斂去:“什麼人?”
“不知道。但他傷的很重,眼睛也看不見,是我帶著他死裡逃生的!”
淩晏聽完凝了凝眉:“他什麼來曆你也不知道,就帶著他一塊逃命了?”
沈瓔怔然:“我看他也不像壞人。”
“傻丫頭,你哪能看的出來什麼好人壞人?”淩晏說。
完了他眉頭鬆了鬆,緩下語氣說道:“你原本做的沒錯,姑父不應該數落你。
“隻是這通州不平靜,近日我在附近遊走,已經撞見好幾個來曆可疑的人,而他們卻在有意識的避開我。
“我懷疑這跟那天你遇到的打鬥有關。這是是非之地,我們早點回去。”
沈瓔遲疑了下:“那我救的那個人呢?他還在山上破廟裡,我能不能帶他一起走?”
“管不了那麼多了。不要多事。”
沈瓔想了下,最終點點頭。
她雖然也替少年擔心,但姑父的話她是一定會聽從的,這種是非,她的確不應該過分沾惹。
第392章 他是皇子!
沈瓔隨淩晏離開了村莊,去往鎮上召集護衛回城。
卻在兩人打尖的當口護衛來報:“徽州霍家的家主霍明翟也在鎮上。”
沈瓔知道這個霍家,響當當的江南皇商,傳說富可敵國,但是也幫襯了皇上不少,因此既富貴又安穩。
他脾氣又熱情隨和,在京師走得久了,也結交了許多同輩的權貴。淩晏也曾是霍家在京彆院的座上賓。
淩晏聞言就笑道:“他在哪裡?”
護衛道:“對麵的餘祥客棧。”
淩晏樂嗬嗬地招呼沈瓔:“姑父帶你去見見這位富有的霍伯父。”
沈瓔乖巧地跟著出了門。走到門下,淩晏看看她身上,又猶豫起來。
她知道是為什麼,她這幾日在泥土與塵埃裡打滾,即便是也有沾水拾掇,終究不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淩晏這也不是嫌棄她,更多的還是考慮到她的感受。
反正她對大人們之間的應酬也沒有什麼意思,就道:“不如姑父去吧,我去買身衣裳先洗洗換了,不然回頭也不好進城。”
淩晏答應了,派了護衛跟著他,然後往對麵去。
天色還不算很暗,街頭還有好些店鋪沒打烊,她找了間裁縫鋪把成衣買了,趁著改腰身尺寸的工夫去往隔壁的胭脂鋪子買胭脂花鈿。
鋪子裡居然沒有人,沈瓔等了會兒,還不見,便留下護衛,然後取了衣裳回客棧。
要了間房,剛把門關上,隔壁也傳來房門開啟的聲音,隨後也關了,沈瓔邊就水洗漱,邊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