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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57 字 6個月前

些分寸。

長纓見楊肅麵容淡淡的,便決意將這絲尷尬且抹過去,問他道:“這兩日不忙?”

楊肅其實沒有任何乾涉他們看法的意思,隻不過他與皇帝的接觸,必然比他們多些,他下意識地認為皇帝不可能有那份心思在楊際身邊打埋伏。

長纓這樣避諱,倒是不如從前拒人千裡了,卻又顯得格外生疏客氣,不是他想要的那樣不把他當外人。

他瞅了她一眼,說道:“還行。”

謝蓬想想沒什麼可說的了,起身道:“我去黃績屋裡坐坐。”而後餘下他們倆在屋裡。

長纓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

打從楊肅正兒八經地將婚事提上議程,皇帝又召見過她之後,她才開始對即將成親這件事有些真實感。

但事實上她又還並沒有想好要怎麼當好一個妻子,朝夕相處,共同生活,這樣的事情有時不能光靠想象就能做到位。

換言之,她其實還並沒有想象過他們的婚後生活。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想到這裡她扭頭衝他看過去,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在她素日常坐的藤椅上睡著了。

頭側歪著,無暇側顏對著這邊,右肘支在扶手上,五指虛抵著額角,隨意的一個姿態便已有著無敵風流。

睡著時候的他其實並不溫柔,利落長眉與棱角分明的臉龐看起來甚至有些清冷,長纓對著他定望了會兒,無聲地起來,拿起旁邊錦氈,覆在他身上。

……

長纓肅清騰驤衛之事,除她之外,受益最大的便要算安側妃。

吳側妃生前留下一子一女,安側妃舉報有功,又因為膝下無子,便去跟楊際討下了皇孫的撫養權,如此即便是她當真親生不出皇孫,也不算是無出了。

安晟這幾日在城裡出沒時的氣焰都已明顯不同。

如今長纓身邊人多,消息獲知也充足,聽到後也忍不住心裡歎喟。

照如今東宮聲勢連續下跌的趨勢,安家這當口不趕緊收斂,反倒是不安於室,來日指不定也落不著什麼好結果。

這就是依附政權的悲哀,但她是沒有辦法給出同情的,如果東宮不倒,那麼晉王府所有人也將覆滅。這就是場你死我活的較量。

上晌與淩夫人上福清寺上了香,在梅林裡漫步的時候,她便將楊肅求親的事給說了。

淩夫人停步望著她,眼底有波瀾。

“你表哥跟我說過這件事。這樣,看來你是想好了?”

長纓道:“除了名正言順的矢誌相守,我目前也想不到和他之間還能有更好的未來了。”

仿佛為她著想的人都不看好她嫁入宗室,尤其又有晉王府態勢擺在眼前。

她確實也沒有覺得成了親就一定會很輕鬆,但既然是不能退,那又何妨往前邁進?

“想好了就行。”淩夫人緩步往前走,“人生也不過短短幾十載,過得自在痛快就成了,好過遺憾。”

長纓抬頭看她,梅枝不住乾擾著視線,但那殷紅梅朵後的姑母看起來又平添了一絲清寂。

一眨眼,淩晏離世四年了。她正在考慮與人長相廝守,而姑母卻孤獨了四年,而且還要一直孤獨下去。

淩晏祭日剛過未久,長纓忽然覺得,此刻跟姑母商議婚事,是不是太殘忍了。

“姑母……”她停了腳步。

眼下這一刻,她覺得自己談論未來都是一種罪過。

淩夫人轉身凝望她,抬手撫她的頭發:“人死不能複生。”

長纓眼眶酸澀。

淩夫人緩緩收手,接而道:“這些日子我也總在想,你姑父疼你不亞於我,如果那一切真是他的安排,那麼也許他隻是為了救你。

“鈴鐺兒,如果換做我是他,做下這一切的人是我,那麼我唯一的願望,是希望活著的人好好活著。所以我想,你姑父那麼做,未必沒有原因。”

“姑母!”

長纓忍不住上前。

淩夫人輕拍她的背:“從前總舍不得你嫁,總覺得不會有人比淩家對你更好了。如今雖然也擔心你,但也沒有理由困縛你的雙腳。

“然而你也要知道,你什麼都好,短處也不是沒有。

“你這丫頭,如今站在朝堂之上天地之間,確實甚為矚目,可是說到關起門來過日子,你性子又還是太剛硬了。

“姑母不乾涉你的選擇,但世間夫妻,不見得能共患難的,也一定能共享太平。很多恩愛夫妻都敗在內宅瑣事上。

“晉王終究也是皇子,是親王,你有你的執著,他也有他的顧慮,這婚事若真成了,你也不能仗著他對你好,就任性無度,知道嗎?”

淩夫人這番體己說下來,頓時又牽動了長纓心緒,目前似乎不止一個人跟她提到這個問題了,她有些失語。

夫妻相處之道她的確沒有經驗,如今也無法細細品味。

回府路上她又想起那些仍然未曾揭露出來的舊事,不知道究竟要到何時何日才能有端倪露出來。

哪怕姑母與淩家都表示相信她的陳述,可這終究是心病,不把它徹底弄清楚,終究陰影散不去。

年底事務一忙,日子就跟穿梭似的往前躥了。

小年這日,皇帝召楊肅進宮吃茶,賞了他許多東西,而後明確告訴他:“朕已經降旨給禮部籌辦大婚之事,欽天監也開始斟選吉日,不日便會跟沈家行納采之禮。”

楊肅欣喜下拜,連聲叩謝,轉而便將這消息告知給了長纓。

此事念叨了這麼久,長纓對這結果已然很淡定,但皇帝這麼痛快就允準大婚,仍是出乎她的意料。

“原先不是說等你搬府之後再議麼?”

“宜早不宜遲,我也很該開枝散葉了。”

楊肅坐在她的椅子上,提著她的筆,就地批他順道帶過來的的公文,眉梢眼角全是意氣風發。

長纓定坐良久,才略顯敷衍地哦了一聲。

第312章 侯爺不吃腥

楊肅對皇帝的信賴是有理由的,除去那是他親爹之外,還有前二十年對他的保護和栽培,就連讓他奪儲的念頭也是明晃晃——

長纓就算沒有親耳聽到過,但能想象到,皇帝必然是跟楊肅有過明確旨意,否則很多事情也難以在皇帝配合下做的這麼順利。

但她不一樣,那不是她爹。

當然這話她不會說出來,不想惹他不高興。

但皇帝所言不虛,果然很快禮部就奉旨操辦起晉王大婚事宜。

長纓近來去往衛所,沿途都有不少熟絡或半熟絡的人跟她拱手道賀。原先長纓這騰驤衛指揮使的差事就是因著楊肅的緣故當上的,騰驤四衛是禁軍裡的禁軍,是皇帝的親信,如今這個親信的頭兒之一成了皇帝準兒媳婦,讓人頭一個想到的是,這宮裡的防衛又更加安全了。

這日剛巡宮回來,謝蓬竟然在公事房等她。他迎麵便道:“吳彰死了。”

長纓有好片刻沒有出聲。

吳側妃與高訴明勾結鬻官,這事兒是要緊,但其實沒到要吳彰的命的地步。

“怎麼死的?”她下意識看了眼門外。

“服毒自儘。”

長纓更無語了。

這就叫死的不明不白了。

徐耀奉旨前往遼東,且頻繁接觸吳彰,究竟是否出於皇帝授意呢?

而吳彰替東宮辦事,此番吳側妃斂財究竟是為遮掩什麼還沒查出來,他就死了,究竟他的死是因為徐耀還是東宮這邊呢?

她望著謝蓬,謝蓬也在望著她,兩個人都好久沒有說話。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長纓回府用過飯,打算去徐家拜訪,讓譚奕去邀邀淩淵。

沈家如今也在全麵應付禮部這邊的采納事宜,這種事情總不好長纓自己出麵,楊肅做為夫家,自然也不能派人幫忙。

淩夫人便派了淩頌過來坐鎮,同時紀芷媛也自告奮勇前來,淩夫人沒意見,就當是讓他們小夫妻先熟悉著如何操持家政。

淩淵自然是無暇的,但事情到了這步,少不得也會時常抽空過來看看。

長纓在秀秀房裡坐了會兒,聽她說了說鋪子的盈利,譚奕就回來了,說淩淵還在兵部有點事忙,讓她先去,他回頭就到。

長纓想想也好,便準備了點伴手的小禮,讓泛珠拿著,上了馬車。

隨著禮部近來頻頻往各部協調晉王納采的事,城中大部分人都知道長纓要嫁給楊肅了。

徐夫人聽說長纓到來,便與徐瑾若迎到了二門下。

隨後正見客的徐瀾聞訊,也先結束了會談,往正堂來,引著他到了自己院中。

徐瀾目光幾度落在長纓身上,克製的最後,他問道:“婚期定了不曾?”

長纓道:“我還不知道。”

徐瀾點點頭,又撐膝笑道:“金陵徐家來了人,給我捎來了幾壇好酒,回頭侯爺來了,一起用過飯再走。”

長纓答應了。想到正是要問徐耀,又見他提到徐家,便順勢道:“都督沒說什麼時候回京看看麼?”

“家父是戍邊將軍,往來不如咱們自由,能不能回來,還得看皇上恩賞。”

“遼王府情況怎樣?”長纓問。

“聽說已經歸於平靜。”徐瀾望著炭火慢慢升上來的爐子說。

長纓同看著,又說道:“前不久東宮那個吳側妃,我打聽到她娘家隻有個叔父,而且也在遼東任職,你有沒有聽都督提起過這個人?”

徐瀾抬眼看她:“吳彰?”

長纓心思微動,麵上平靜:“不確定是不是叫這名字。她隻有一個叔父吧?”

徐瀾將壺提上爐子,隔了片刻道:“吳彰在遼安,在礦藏上有些不清不楚。

“我父親畢竟才過去半年,而且他是武將,吳彰是文官,公務上也沒有什麼瓜葛,隻不過衛所裡偶有自遼東那邊派來下公函的差役,我聽說的。”

長纓沒再往下問。徐瀾這話讓人聽不出虛實,他說徐耀才過去半年,跟吳彰沒有瓜葛這是事實,可是謝蓬查到的徐耀頻繁去與吳彰接觸也是事實。

前世她不認識徐瀾,不知道徐耀為皇帝賣命,徐家最後有未遭遇什麼,但因為淩家霍家前世結局在前,她心裡有點害怕。

“你們可要保重。”她忍不住說。

徐瀾因著她這沒頭沒腦的話而笑了,望著她沒有說話。良久之後笑容又慢慢斂回去,目光變得深邃。

徐夫人因為長纓來了,又得到徐瀾這邊消息說淩淵回頭也會來,便去廚下張羅菜式。

徐瑾若跟著她到了廚院,看了一圈卻說:“侯爺不吃腥。”

徐夫人翻看著手裡的乾貝,扭頭看她:“你又知道。”

“上次我看到他吃飯把湯裡的海參都挑了出來,碗邊也沒有魚骨。”

徐夫人看她不像瞎說,想了想就把乾貝換成了彆的。又問:“那你沈姐姐愛吃什麼?”

淩淵從兵部出來,日色已西斜了,本還想去趟王府,算算時間怕是來不及,便且先往徐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