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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22 字 6個月前

去見霍溶劉蔚是親眼看到了的,錢韞跟霍溶有約定在也是他自己說出來的。

霍溶既代表了南康衛查辦此案,理應是不會再變卦,這怎麼又說什麼證人有新的證辭!

“你少胡說八道!都什麼時候了,他們怎麼可能有新證詞?有也是假的。”

他張嘴怒斥,卻愈發心虛。

馮亮王照的家人他肯定是打點好了的,再者盜料這種事也不至於送命,關個幾年刑獄出來照樣無事,何況他還允諾過他們,就算進去了,他也有辦法讓他們減刑。

所以關於這點,他信心還是有的。

但是,畢竟證人在人家手裡,至今他也沒能見到他們,誰知道南康衛會不會使什麼手段,讓他們背後反水呢?

“您急什麼?我可沒有讓劉大人您相信,您隻要不妨礙我的公務也就行了。”

長纓斂了神色,扭頭跟少擎他們下令:“仔細地搜,仔細地盤查,不要著急,慢慢來!”

聽到末尾這句,船上兩個主事立時就變了臉色,扭頭往劉蔚看過來。

這個“慢慢來”是能多慢?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還是三五個時辰甚至一日?

這要是查上兩日三日,甚至五日七日,那他們東家賠得還不得隻能上吊?就連他們隨船的也彆想混了!

“劉大人,這——”

這番狠逼之下,他們可再也按不住了。

劉蔚心急如焚,又窘迫難耐,急得的是他也拿沈長纓沒辦法,窘的是給不了交代他就得認栽!

他耐著性子跟長纓周旋:“還請將軍借一步說話。”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天色也不早了,我還得盯著船上兄弟們乾活呢。”

長纓依舊滿麵春風。

劉蔚咬著牙,隻能道:“我知將軍心裡有話,既然如此,何不給個章程出來,也好過如此僵持?”

“劉大人說笑了,我隻不過是奉上峰之命要查出真正的盜料主謀,以絕後患罷了。

“我可是在霍將軍麵前立下了軍令狀,這主謀不找出來,我是不回營的。

“人證都是漕運司的人,劉大人身為漕運司長官,肯定盼著主謀早些查出來以正視聽,對不對?”

劉蔚猛地吞了口唾液,氣血上湧,眼前都已經開始發黑。

盜料案背後主謀就是他,沈長纓這又是什麼意思?!

主謀怎麼可能讓他查出來?

他已經收到彭燮的信,錢韞此時已經在回湖州的路上了,隻要他一到,吳蒞鐵定就會頂下他這口鍋,隻要熬到錢韞來,他就萬事大吉了!

他怎麼可能在此時讓她查出什麼主謀來?!

就近的譚姝音一麵磕瓜子一麵覷著他,半路戳了戳長纓胳膊肘。

長纓臉都不曾轉,沉聲道:“再去調一百人來,守住四麵八方!

“船上船下全給我搜個遍,尤其是那些堆了貨的箱子,一個個撬開查看,不許漏過任何一處,一直查到主謀現身為止!

“誰要是敢不落力,回頭軍法處置!”

黃績一聲“得令”,如同刑台上的鼓點,立時把主事的人肝兒都驚顫了起來!

“劉大人!”

劉蔚也已經汗如雨下。

倘若沒有傳消息給蘇馨容這回事倒罷了,他再怎麼樣也有的是底氣請示上級前來處理!

事情鬨大就鬨大,不管怎麼說,漕運司沒理由降不住一個小千總!

可關鍵是他不但把消息傳給了蘇馨容,而且事情還弄壞了,沈長纓安然無恙地出現,足以說明她不是沈瓔——至少她有辦法證明自己不是沈瓔,那就是說淩淵並沒有被挾迫到!

而這樣一來,他提供給蘇馨容的消息不但沒有達到讓南康衛內訌的目的,反倒是引來了南康衛的針對!這便等於是他自己招惹來的禍事,這樣情況下,他捂得住就算不錯了,又哪裡還敢稟報上峰前來平事?哪裡還敢把事情鬨大?!

沈長纓這句“查到主謀現身”,這不明擺著就是衝著他來的麼?!

關鍵是,她還偏挑了這節骨眼上查“主謀”,那麼多半是早就知道了主謀是誰,難道說之前他們隻是詐做不知,在由著他們漕運司上躥下跳?

一旁的主事都是精明人,到此刻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南康衛這擺明針對的就是劉蔚,自家兩條船不過是被沈長纓拿了來做筏子!

這讓他們怎麼能甘心呢?

原來日落前就該離開的船,如今走不了,還不能上貨,這已經是要賠款的了。

再往下拖,即便是明後日能走,到時候錢還不是他們這邊出?責任還不是他們自己攤?他劉蔚還能幫著分擔不成!

就算能,他們行商在外,也決不能把口碑壞在他手上!

“劉大人,這船我們是定然要走的,早走一刻,於咱們好,也於大人好!大人若與沈將軍之間有什麼事沒說開,還請大人早做打算。也省得回頭咱們難辦!”

主事這邊撂下了硬話,劉蔚抬眼望著他們,額間汗已經出來了。

長纓溫聲吩咐紫緗:“去準備晚飯。今兒都留守下來。”

說完她目光漫過他們這邊,又撩唇道:“劉大人既不肯下衙,要不要給您也備一份飯菜?”

“劉大人!”主事們已然接近喝斥。

劉蔚太陽%e7%a9%b4猛跳,未及說話,對方已經圍過來:“這要是傳到巡漕禦史耳裡,恐怕就是彭大人出麵也會保不住你的官身了!”

“你們這是威脅我?!”他發起狠。

“不敢威脅大人,小的們隻知道大人收錢就得辦事!如此無故扣押我等還解決不了,那這錢就是你白收了!”

主事們的神情也開始猙獰。

碼頭上的官吏這麼多,他們是不在乎得罪個把兩個的,有錢能使鬼推磨,過後他們總能找到肯替他們行方便的人!

劉蔚知他們有恃無恐,剛才架起的那股氣勢瞬間崩塌。

他若承認罪行,吳蒞的下場便將成為他的下場,彭燮也保不了他,誰都保不了他,他會入獄徒刑,從此淪為階下囚。

可他若不認,那麼沈長纓絕不會放人!水師營區區幾百人哪裡抵得過南康衛五六千的人馬?

她這是來硬的,船走不了,盈豐號的東家不會白白認栽,不知內情的他們定會將這筆賬算到他的頭上,還會告去禦史麵前!

那時,不光是事情鬨大,他有絕不亞於認罪之後的後果,還將會連彭燮都要被連累!

彭燮可是他的後台,他若受了牽累,回頭還不得把氣撒在他身上?

那麼他還能不能活著自牢獄裡出來都成很大問題!

若認了罪,至少不必驚動南康衛和巡漕禦史往上遞折子……

“來人!去打聽禦史船隻何在?即刻去——”

“慢著!”

劉蔚怒聲喝止主事二人,死命咬住牙關,瞪著血紅的眼看向長纓。

長纓恰好也在看他,目光對上之後,她玩著雙臂,挑了下眉頭。

第148章 我這個欽差無權?

佟琪預測不過半日即有結果,但實際上霍溶撂下飯碗未久譚紹就派人來通知了。

原來黃家父女自衛所回去之後即惶惶不安,相互指責埋怨之後又前往譚紹麵前主動招認了昨夜的事,有了指證,自然就不必再整那套虛的,直接遣人到蘇家便將蘇家叔侄帶了回來。⑥思⑥兔⑥網⑥

蘇家妯娌兩個以及蘇佩容皆鬼哭狼嚎自不必說,徐家這邊,徐夫人立在門內聽完下人稟報,最終念在當時同來的情份,也還是到蘇家坐了會兒。

龐氏妯娌隻是哭著罵沈長纓如何如何,隨後也哭請徐夫人幫忙求情。

徐夫人聽了幾句,趁著丫鬟來報大夫來給徐瀾換藥,起身告了辭。

霍溶接到劉蔚主動招認盜料案主謀時,正與譚紹在淩淵公事房商議對蘇黃兩家的懲處,以及於此事的善後,黃績把話說完,屋裡三個人就開始麵麵相覷。

讓長纓帶著五百人去碼頭,霍溶原以為她是要直接跟劉蔚動粗,跟他逼問與蘇馨容互供消息的事的,並沒有想到她居然不聲不響就逼得劉蔚主動招認了罪行!

船料案主謀本就是劉蔚,當時的態度是不管漕運司交出誰來,於南康衛來說都無所謂,反正他們的目的已達到。

如今錢韞眼看著就要來了,劉蔚搶在他們之前主動認罪,那麼對漕運司來說便等於臨陣倒戈,這一下彭燮還不得跳腳?

在坐三位都是腦子轉得比陀螺還快的主兒,相互看了兩眼,幾乎同時起身,拿起馬鞭便出了門!

江邊紅霞漫天,暮色裡碼頭火把已經亮起,人群已經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漕運司官吏與沈長纓為首的南康衛將士分成了東西兩邊陣營,劉蔚躬身慫立在人群之中,如喪考妣。

他身後的吳蒞劫後餘生,卻也給不出來暢快的神色,他下晌收到消息,錢韞和柳爍已經在趕回湖州的路上,說話間人就要到了,他也早就做好了無奈出來替罪的準備。

可誰想到臨了,劉蔚會出來主動招認?

與他同樣心思微妙的還有他身邊的小吏們,南康衛不好糊弄,倘若吳蒞倒了,他身邊的人自然也得跟著倒黴。

這年頭即便是在碼頭當點小差也夠養家糊口的,誰樂意陪著吳蒞當這冤大頭?有這個轉機,自然是激動又緊張。

餘下的人自然多是隔岸觀火,便是有那麼一兩個跟劉蔚交好的,這會子沈長纓帶著兵馬氣勢洶洶地圍在這裡,還是劉蔚自己把罪行給招出來了的,他們不明哲保身把嘴閉上,難道還上趕著過來沾腥?

霍溶三人到達碼頭的時候長纓正挎劍冷視著麵前這一乾人,率領著諸多士兵的她看上去舉重若輕,鎮定得不像話。

淩淵下了馬,滿碼頭的人便皆矮下了身子。

他看了一圈之後目光落到長纓頭頂,最後盯住了劉蔚。

劉蔚隻覺身上一抖,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他陰寒目光,又禁不住瑟然顫唞了幾下。

“押去差房關起來!”淩淵挪開眼。

“柳大人來了!錢大人來了!”

眾人正要退散,人群外忽然又傳來振耳的高呼聲。

長纓抬頭,果然遠處馬蹄聲嗒嗒聲而至,領先的兩騎一直衝到人群外圍才止住速度。

官服於身的兩人捂著烏紗快步行至,到了跟前,氣喘噓噓地衝淩淵俯身躬下來:“漕運總督府參政柳爍,理刑錢韞,參見侯爺!”

淩淵直接發問:“十日期限已到,你們有什麼交代給南康衛?”

柳爍目光在劉蔚身上盤旋兩轉,勉強勻了下呼吸,而後扭頭看向錢韞。

那日他們與樊信議定之後,就當場做好了犧牲吳蒞將此事大事化小的決定,誰知剛進湖州就接到了劉蔚自首的消息!

這便等於之前的謀劃全部被攪亂了,劉蔚什麼都招了,他們之前想好的說辭,以及他們對此做好的善後的準備,所有的便都無用武之地。

眼下還能有什麼交代?

不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