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霍溶都得不到!還日日守在庫房裡,得等到下一撥崗職輪換才有機會調出來,她不憋屈麼?
就算她憋屈,也不能看著她沈長纓快活!
蘇馨容順著她目光看到長纓頸上,才探究地看回來。
黃慧祺趴在她耳邊:“有好戲看了。”
蘇馨容昨夜裡試探過沈長纓,沈長纓雖然沒有直麵回應,但她就是感覺她是認識武寧侯的。
不然照她的性子,倘若不是,還不得懟得她四肢發麻?
這時候聽黃慧祺把先前門外的事一說,她立時就往上首的淩淵看過去。
這男人端底是很出色。
最先時她隻以為徐瀾是世間少有的男子,後來出來個霍溶,她才知道這天地廣闊,是她見識少了。
霍溶這個人其實有些難以捉摸,因為不管放在哪裡他似乎都是不輸人的那個,他不會耀眼得出格,但也絕不會讓你敢小覷他。
他給人的感覺,是不管呆在市井百姓裡也好,文官武將裡也好,他總歸會是紮眼出挑的那個。
且哪怕就是呆在王公貴戚堆裡,他也依舊會比周圍人要淡定從容那麼一點兒,讓你絕對無法忽略似的。
然而,淩淵他天生勳貴的身份擺在那裡,那麼無疑他是更耀眼的。
但這個耀眼的男人,他居然見了沈長纓的麵就掐她的脖子?
真要掐斷了倒也罷了,關鍵沒有,而隻是留在道紅痕明目張膽在她後頸上,仿似警告著什麼似的。
難道,這淩淵跟沈長纓有仇?
可是沈長纓與他能有什麼仇?
她再看向坐在角落裡的沈長纓,就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挖掘挖掘她底細了?
淩淵作為欽差,他不插手南康衛的軍務,在漕運司上他算是至高長官,有權對任何事情做出決斷,但對日常事務也有權力旁聽。
軍務說完之後便到碼頭的事情。
“徐將軍不在,沈將軍來說說情況。”
李燦與霍溶相繼作過陳述之後,譚紹看向了長纓。
一時間滿屋子所有人目光也都投了過來。
長纓鎮定地拿出卷宗,站起身來:“船料這方麵我們目前正常。漕運司那邊因為已經移交霍將軍,目前進展尚且未知。
“此外我也已經提請霍將軍嚴格篩查在場工匠,以免再有類似事情發生。”
譚紹點頭,道:“徐將軍約摸還要休養一兩個月,你隻管處理好接收及保管船料的差事即可。”
長纓頜首。
將要坐下,淩淵忽然放了手頭卷宗下來:“既然隻需要正常行使差事,為何衛所裡日日見不到沈將軍的影子?”
一屋子人的呼吸忽然凝聚成了氣流,襲得腰彎了一半準備坐下的長纓刹時又定在那裡。
“我這個欽差到了五日,直到今日才見到沈將軍,手頭積了一堆的公文要跟沈將軍對接,也找不到人。
“沈將軍既然暫代了督造指揮使的職位,就該留在衛所坐鎮才是,卻一天到晚留在碼頭,這算不算瀆職?”
淩淵清冷的目光投過來,盔甲於身的他看上去給人的壓迫感更強了。
長纓掃了眼四下,黃慧祺冷笑看著好戲,蘇馨容若有所思,還有少數的幾個人則在抱臂看戲。
長纓暗地裡攥了拳,回道:“回侯爺的話,末將隻是擔心錢韞那邊又出夭蛾子。”
淩淵神色不動:“錢韞能有什麼夭蛾子出?”
霍溶神色漠然地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而後目不斜視,靠著椅背巋然不動。
“劉蔚曾經與吳蒞在督糧的事上起過衝突,據查,劉蔚的後台是理漕參政彭燮。
“彭燮於兩年前經顧廉的幕僚推薦入衙,當任後與同為理漕參政的柳爍磨擦不斷。而柳爍則是舉薦吳蒞的錢韞的嶽叔。”
淩淵凝眉:“這個我已經知道。”
“此事定然會導致雙方水火不容,錢韞回淮安,我若猜得不錯,應是回去告狀,讓柳爍去跟樊信交涉,拿出劉蔚來給南康衛做交代。
“但我估摸著樊信不會答應他跟彭燮起衝突,因為按照目前局勢,漕運司裡頭不宜鬨出內訌。”
淩淵略沉%e5%90%9f,再道:“為什麼?”
長纓接著道:“漕運司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落了這麼多把柄在南康衛手裡,倘若交了劉蔚,那麼損失了乾將的彭燮定然咽不下這口氣,將會與柳爍針鋒相對。
“若是不交,那麼他們就得交出吳蒞,如此錢韞又豈能甘心?
“因此樊信將會比較難辦。但他們也不太可能會輕易認栽。要想平衡,就隻能找出兩全齊美的法子。”
廳內眾人聽她%e8%83%b8有成竹地說完,俱都愣了。
大夥原以為淩淵要拿捏她是輕而易舉,她一個個小小千夫長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再加之她先前在淩淵手下的熊樣,自然是不曾希望她有什麼好表現。
可誰能想到她不但沒有受挫,反倒是思路清晰地把事情分析得有理有據?
霍溶手扶著杯盞,舌尖輕輕地抵著唇角,仍是沒看這邊,但目光卻格外清亮。
淩淵靜默而長久地望著長纓,沒有肯定的意思,卻也沒有說話。
第117章 她是我淩家的人
黃慧祺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蘇馨容也擰緊了雙眉。
隻有譚紹毫不吝嗇對得意愛將的讚美,高聲道了個“好”字!
長纓微微鬆了些氣。
“你怎麼能肯定樊信想要平衡?”淩淵又看了過來。
長纓凝神道:“因為,漕運司不可以分裂。”
東亭侯重病不能理事之後,朝中文官有不可小覷的一部分人被皇帝替換,漕運是皇權的命脈,眼下顧家與東宮最大的籌碼就是它了。
彭燮具體有什麼底氣跟柳爍作對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大寧兩代皆受外戚專權所累,若再任其流毒下去,那麼不管誰坐那個位子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太子能夠與皇帝周旋這麼多年,且還能未被顧家完全控製,足見不會是沒有主見的人,也不會甘心做傀儡。
那麼他就不可能沒想過將來繼位後的事情,若萬一他上了台,顧家仍是掐住漕運,掌控朝廷來架空他,他怎麼辦?
他一樣不會甘心讓外戚掌控。
那麼他想跟顧家爭權,介時繼位之後總攬皇權,也就太正常了。
不然的話,前世裡又怎麼會鬥得那麼慘烈?
而皇帝又怎麼會處心積慮的把楊肅隱瞞到最後才暴露出來?
所以他想跟顧家爭奪漕運司,一點也不奇怪,如今自是沒有證據證明彭燮是太子的人,但除去太子,顯然也不會再有人賦予他底氣不是嗎?
樊信同意交出劉蔚,那就等於是打了彭燮的臉,不管彭燮背後是什麼人,他敢於跟柳爍鬥,那在這件事上都是不可能讓步的。
長纓這番話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說出來,眾人對這短短一句隻能參悟。
但上首幾個人望著她的神色卻都越發鄭重了,霍溶目光已投過來,雖依然鎮定,但已顯深沉。
譚紹在沉思,淩淵卻直接像是在看著個陌生人。
旁人參不透她說什麼,可作為掌握著一手信息的他們幾個,是不可能參不透的。
麵前這個年歲不算大的丫頭,素日表現是很不錯,堪為衛所裡的佼佼者,但沒有人會想到她還會諳得透朝局
行伍和弄權可是兩回事,她究竟是如何在當差的同時對當下朝局還看得這麼明白的?
長纓心底卻湧出些無奈。
她豈隻才知道這些?
她所知道的有些東西說出來,連信都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但既然說到這裡,她索性往下道:“我猜想,他們能犧牲吳蒞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可如果他們真的這麼選擇了,那麼彭燮後台是誰,我想我也會有答案了。”
隻要他們選擇犧牲吳蒞,那麼彭燮身後一定就是太子。
淩淵望著她,沒再說話。
他不出聲,屋裡就開始靜下來。
長纓不敢坐下,突兀地站在那裡。
霍溶收回目光,起身道:“沈將軍還年輕,沒經過什麼事,漕運司的事確實我已經接手,有什麼不是,回頭我來給侯爺賠罪。”!思!兔!網!
淩淵目光倏然挪到霍溶身上:“沈將軍是我淩家的人,怎敢勞駕霍將軍替她賠罪?”
這話,毫無疑問又讓屋裡響起一片倒吸氣的聲音來。
長纓也怔住。
四麵的竊竊私語聲轟得她腦子裡嗡嗡聲不斷,她直直地望向前方,淩淵冷肅的目光在與她對視。
“是不是淩家的人,那得沈將軍自己承認。”霍溶緩聲道,“侯爺覺得呢?”
淩淵看了一眼他,又看向長纓,仿佛在等待她的答案。
長纓攥了攥拳頭。
她怎麼可能是淩家的人?她還有什麼資格自稱淩家的人?
“鈴鐺兒,你是最聽姑父話的……”
熟悉的聲音像潮水一樣在她腦海裡翻滾衝撞,先前湧上喉頭的腥甜仿佛又要往上衝。
那聲潮撞擊著她,終於要把她緊閉的心門撞出裂縫來的樣子。
她拳頭攥了又攥,說道:“侯爺抬愛,末將孤家寡人,不敢逾矩。”
她感覺到對麵投過來的冷到刺骨的目光,但也顧不得了,畢竟有些東西她還沒有做好當眾揭開的準備。
……
長纓不知道怎麼走出議廳的。
她有些神不守舍。
“沈長纓,你是淩家的小姐?”
蘇馨容到了跟前。
長纓看看左右,隻見仍有許多路過的目光在衝她打量。再看看蘇馨容,雖然臉上布滿了探究,但更多的卻是凝重和疑惑。
長纓沒有理會她,但一時間也沒有能抬得動步。
“既然知道有可能是侯爺的小姐,蘇將軍還能這麼不客氣,也真是讓人很欽佩了。”
霍溶已然走到身邊,搭在腰上的手臂正撐在長纓背後,隱隱有環護之意。
他睥睨著蘇馨容,眼底儘是陰冷。
蘇馨容抿緊雙?唇,深深看了眼長纓,折身走了。
霍溶扭頭睨著長纓:“跟我來。”
長纓定站了會兒,望了眼長天,吐氣跟上去了。
進了公事房,霍溶示意她坐下,然後拉開抽屜拿出隻四四方方的木匣來,推給她。木匣上方還擱著隻小瓷瓶。
長纓支額道:“什麼?”
“盒子裡是治頭疼的藥。上麵這瓶子裡則是化淤的,你自己塗塗脖子。”
霍溶示意她。隔桌投過來的目光沉靜又晦澀,讓人看不懂內容。
長纓打開盒子看了看,裡外都新淨得很,還有太醫院字樣,她停了下,抬眼道:“霍將軍在宮裡很有麵子的樣子。”
霍溶不置可否。隻是沉默而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長纓此刻也無暇顧及這些,她道了聲“謝過”,便拿起來要走。
霍溶道:“沒想到我去接了盒藥的工夫,你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沈長纓,你學武功是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