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1 / 1)

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58 字 6個月前

,錢韞於碼頭事發當日便回了淮安,她估摸著淩淵到來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總督府,東亭侯府縱然原先不知情,此刻也定然知道了。

距離錢韞答應霍溶交代的日子還有幾日,應該他們也會對此有些措施。

眼下她琢磨的是柳爍究竟會不會答應錢韞去找彭燮要說法,因為楊肅明年回京,這個時候皇帝應該是在朝局上有所布署的,至少也該是埋下了火種,隻等楊肅一回去便開始全麵點火。

那麼這個時候作為外戚重大陣地的漕運司若是出現內訌,讓南康衛看了笑話,顯然於他們無利。

近來碼頭上倒是十分平靜,吳蒞雖然沒被捉,但是也處處小心,霍溶借機增派了兵丁在碼頭駐守,眼下正處於平靜期。

如何攪亂漕運司是霍溶的事,她不想伸手,但是她也得想辦法給自己掙點價值,以及保命的本錢了。

當初雖然因為官職在身遺憾無法做逃兵,但她仍應該為自己擁有官身而感到萬幸,既然淩淵不能知法犯法私殺官員之外,那麼她當然要利用好本職保護自己。

但這一切得在他不會公開她底細的前提下才能產生……

這日大清早地踏出門口,剛要駕馬往碼頭去,卻見蘇馨容也跨出門來了,身上衣裳穿得齊齊整整。

長纓略想,才想起今日初一,正是例行集議的日子。於是趕忙又著吉祥把馬牽了回去,又回房取上卷宗文書什麼的去往衛所。

漕運司的案子已經公開了有好幾日,至今還沒有正式集議過,今兒的議程注定要緊。

五月的朔日,清晨微風裡夾雜著槐花的清香,也有著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悶熱。

長纓抱著卷宗匆匆地順著人流走在廡廊下,舉目望去毫無特征可言的戎裝仿佛保護色,使她夾雜在人流裡也毫不起眼。

跨入門檻時裡頭正好有成隊的士兵出來,她退後讓了一讓,攏手等著一隊人馬過去之後再進門。

隊伍最末尾的兩個士兵漫過視線,將要跨步,三步外的門框那邊,由郭蛟等護衛跟隨的淩淵就赫然出現在麵前。

沒有了隊伍的阻擋,同樣穿著銀甲的他就這麼猝不及防的出現。

四年時間能把昔日的嬌氣大小姐變成寵辱不驚奮力向上的女將軍,自然也能將一個當年還透著青澀、不假辭色的少年變成喜怒不形於色的侯爺。

眼前的淩淵跟印象中的他相比除去更冷凜了些,也多了些讓人無法抵擋的銳利的光芒。

長纓抱著卷宗的手指蜷縮了兩下,躬躬身子,垂下頭去:“侯爺。”

長纓在淩家十年,與淩淵同個屋簷住了十年,從來沒向他低過頭。

初初去到淩家那兩年她不知死活,也曾經去撩撥過成天板著個臉的他,但每每換來的卻是他的不耐煩。

長纓確實有點怕他。

她不怕姑母,不怕姑父,不怕淩家或淩家以外的任何一個人,但就是怕淩淵。

他太冷,太嚴肅,太一板一眼,太讓人不敢在他麵前放開手腳了。

長纓並不想做個惹人討厭的人,如果實在是改變不了這一點的話,那就隻好學會知趣點。

後來她不再去招惹他,幾乎沒有什麼交集的他們,也談不上誰跟誰賠禮這樣的話。

也許在她眼裡,淩淵比淩晏看起來更像一個“嚴父”。所以偶爾她犯了錯,他會罵她,但也能包容。比如秦家小姐欺負了她,他也會去讓人家賠罪,但回來同樣也會斥責她,去佃戶家接她的時候沒有一點好眼色。

求月票

第115章 不逃了嗎?

今非昔比,她為魚肉,人為刀殂,她必須得更加知趣點。

麵前的她姿態謙卑極了,像是真正需要巴結著上司的低層將領。

這模樣與那日在路邊隨意而嫻熟的挑蔬菜的她一樣,看上去都透著那麼陌生。

郭蛟張了張嘴,扭頭看著淩淵。

淩淵目光在她頭頂停留了一息,倏然寒光迸射,他向前一步,右手一伸鎖在她頸根上!

長纓如同被鐵骨鎖喉,力氣全貫注於腰身與腿上,勉力維持著躬身的姿勢不倒。

全身血液都在往頭上灌,她眼眶被血液脹得酸痛,想起來那個早晨。

淩晏身受數箭從她眼前滾落馬匹,她在自己的尖叫聲裡昏迷。醒來也是這樣的,淩淵掐著她,怒吼著問她為什麼不去死。

她眼前閃過一團接一團的黑霧,眼圈脹得疼死了,但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記憶這東西就像馬蜂窩,你不碰它便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旦觸及,便再也阻擋不住。

說淩家驅逐她其實也不準確,雖然說姑母在最後一次質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做的時候,也曾說過與她恩斷義絕,讓她離開,但淩家並沒有真的出手將她趕出門。

所以她走出淩家大門的時候也還不至於真的像條落水狗。

她自行收拾了自沈家帶來的東西,帶著吳媽秀秀和紫緗出了門。

原本她想回西北,這在當時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當她準備好了之後,結果四麵城門沒有一道她走得出去,守城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曾與淩晏有八拜之交,沒有淩家發話,他們不放人。

淩晏當夜隻是身負窩藏欽犯的嫌疑,並沒有誰拿到確鑿證據,官兵即便是圍住了他,也不過是例行公事,並沒有到要就地正法的地步。

他死之後,朝中上下,包括市井百姓,因此便皆知道了這個殺人凶手叫沈瓔,是淩家當親生女兒養了十年的內侄女。他們的英雄,是死在了一隻白眼狼手上。

她一夜之間自雲端跌落,人人得而誅之,出不了城門,便隻能尋地方暫且落腳,但無論是誰,隻要知道她是沈瓔,回應她的隻有冷眼與詛咒痛罵。

她自詡口齒伶俐,但在那個時刻卻也無法回應半個字。就像當初淩淵質問他時一樣。

她四處碰壁,就連拿著銀票去錢莊兌錢,錢莊裡認出她,也如同看一隻過街鼠。

最後她一擲千金,在城西以貴出五倍的價錢買了座小宅子。

但如此就太平了麼?並沒有。

她自淩家出來,除了幾件父母親的遺物以及父母留給她的家產,什麼也沒有帶,當時太天真,以為手頭有銀子,再置就行。

卻不知這人世間,終也有她揣著錢也買不到吃喝的一日。

吳媽去買菜受阻,紫緗去趕製寒衣被拒門外,秀秀幫她去請大夫,人家行醫濟世的大夫,袖子一拂甩到了她臉上。

辛酸,怎麼不辛酸呢?

放在如今自然算不得什麼,但在當初,那是她完全沒有想象過的境地。

除去日常受阻,原先手頭幾間鋪子也算是退路,卻也因為她,生意一落千丈,從日益興旺到徹底無人問津。

淩淵雖然沒殺她,但世人皆都明目張膽地往她命上踩,替淩家在伸張正義。

再換個房隱姓埋名的住著麼?談何容易,燕京城裡就沒有她能瞞得過去安生住下來的地方。

慘。也是有點慘。

對此不怨恨什麼,但也實在不堪回首。

被全天下拋棄針對的日子,真的不那麼好過。

最心灰的日子,當然也想過死。

但終還有口氣撐著她。

前世裡她南下之後到死還算平靜,卻也毫無建樹。

這世裡有了雄心,終究是逃不過這一劫。

可見命運本也是矛盾的,哪裡由得你兩全齊美。

“不逃了麼?”這聲音無波無瀾,卻又透著沁人的寒意。

長纓定了定神,眼前黑霧逐漸散去,她睜眼看到了周圍好多雙腳,原來,這眨眼的工夫,麵前已經圍起了這麼多人。

大夥在屏氣凝神,也有偶爾一兩句在替她擔心的聲音,應該是素日與她有些交情的將領。

郭蛟頻頻地看向淩淵臉色,但可惜那張如古潭般沉靜的臉上,未曾透露任何訊息。

長纓喉頭有些腥甜。

她望著麵前銀甲,勉力壓住。

“末將有罪,不敢逃。”

營裡女將為著方便戴頭鍪,束的都是偏男子式樣的簡單發髻,脖頸全無遮擋,她察覺到頸上的手指動了一動,然後再過了兩息,就撤了回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長纓閉眼熬過那瞬間的眩暈,直起腰來。

麵前人臉上依舊寒意沁骨,她又勾了頭。

淩淵默望了她半晌,帶著郭蛟他們進了門。

等到麵前聲息全無,長纓才極緩極緩地吸了口氣。

劫後餘生,莫過於此?

但她深知,這才是剛開始哩。

有熟識的將領關心地走上來:“長纓你怎麼得罪侯爺了?”

倘若說昨日間還有人猜測這冷麵侯爺與美貌女將兩人之間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往事的話,看過剛才那一幕,就很難人再繼續往某些方麵想了。

淩淵怎麼可能會在有著旖旎往事的情況下,還對一個女子下這樣的“毒手”?

長纓沒辦法跟他們說清楚,撫著脖子虛應了兩句,便先撤走了。

人群裡的黃慧祺看著她背影,目光裡滑過一絲冷哂,也走了進去。

這一日南康衛的集議也許是有史以來的最充滿肅穆氣氛的一次。

也是武寧侯淩淵參與的第一次集議,因此全衛所上下百夫長以上的將領全部到場。

譚紹依舊坐於上首正中,淩淵坐於他左首,護衛們即便是在外頭呆著,也顯得比平日要擁擠。

女將們的目光毫無疑問都落在淩淵身上,就蘇馨容除外。

包括當初絞儘腦汁想要接近霍溶的黃慧祺落座之後,也頻頻地看向上方。

但自長纓進門座中不乏也有好事者,難得看到她與淩淵同時出現,加之先前在門口的風波,此時便不時地往她身上投來目光。

顯然接連幾波上次淩淵當眾說過要跟她“敘舊”,以及直接又搬到了沈家對麵住著,眾人仍想試圖從中看出端倪。

求月票

第116章 你算不算瀆職?

長纓要做到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但好在處世經驗還算豐富,尚且能麵不改色。

霍溶進來的時候目光直接落到她脖子上,停頓兩息之後滑過,按位落坐。

黃慧祺凝望了已有淩淵良久,此時見到霍溶也來了,便禁不住咬了咬牙。

再看看沈長纓頸上那紅紅一圈,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便就戳了戳蘇馨容。

雖然說她知道淩淵這樣身份的男人不可能會跟她有什麼關係,可是一想到比她還沒有資格踏入高門貴戶門檻的沈長纓居然跟這個男人很可能有瓜葛,她原本隻能說是失落的心情就陡然變得尖酸起來。

憑什麼什麼好男人都跟中了邪似的盯上了沈長纓呢?

哪怕淩淵先前的確是對沈長纓動了手,可是他終究是沒怎麼傷她。

關鍵是霍溶沒收她在麾下,結果卻答應了沈長纓,而且他還不惜跟淩淵杠上,公然護著她!

她沈長纓什麼便宜都占了,而她居然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