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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76 字 6個月前

人下水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其次她沒有忘記,淩家和霍家在將來都會在那場奪嫡之爭裡淪為犧牲品——

她雖然不知道霍家被屠的真正原因,但霍溶都已經替皇帝辦事辦到這樣程度,想必也逃不過奪嫡的原因吧?

她眼下無力去關心霍家命運,但是至少她沒有理由讓本來就有著隱患的霍家還來背負因她而起的恩怨。

不光是霍家,任家一家想與她結下姻親的人都是。

沒有人能抵擋得住挾恨而來的淩淵,讓他看著她獨自一個人苟活得卑微狼狽,也許反倒還能令他稍感舒心。

“不管你為什麼會選擇我來應付催婚,都多謝你的好意。”她抬起頭,“公務上的差遣我接受,但私下就不必了。那張婚書,你還是趁早撕了吧。”

免得將來引火上身。

霍溶未置可否。良久後隻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她想了下,“不想束手就擒,當然隻能逃了。”

……

長纓走出麵館,看了眼天上月光,快步往譚家走去。

她祈願淩淵此番隻是單純的奉旨來辦差,而不是因為知道她在這裡,那麼一切就還來得及。

譚紹每夜裡戌時才就寢,此時還早,院裡也還有燈火。

長纓叩開了門,跟門房道:“我有要事求見將軍。”

門房自當直接開門,請了她入內。

譚紹跟妻女在天井裡賞月,將近五月的天氣,庭院裡十分涼爽,撲麵而來的溫馨氣氛讓人眼酸。

聽說她到來,譚姝音立刻站起來,拉著她要她坐。

她說:“不了,我有事稟明將軍,不知將軍可否移步書房?”

譚紹以為是碼頭的事,端起櫻桃盤子來,伸給她讓她抓兩把,然後自己邊端著邊啃著去了書房。

長纓抓著櫻桃,進了書房道:“將軍能不能幫我寫個調令?我想調去嘉興那邊百戶所管管軍務。”

“去百戶所?”譚紹吐了顆櫻桃核,又拿起一顆,同樣以看癡傻兒的目光看著她:“你好容易爬到副千戶位置,如今又管著督造,人家若嶷受傷,還特地讓你暫代了差事,可謂前途一片光明。

“你卻跟我說你要去百戶所?你沒毛病吧?”

長纓笑道:“我沒毛病,就是覺得爬得太快也不好,還是再踏踏實實去百戶所乾個一年半載再說吧。”

淩淵來了,她理應躲得更遠,但她這一路是譚紹提拔上來的,如今小有所成,卻讓他寫出調令把她調去彆的衛所,那她無疑於又是忘恩負義。

更何況眼下徐瀾還傷著,若是去了彆的衛所,手頭差事怎辦?

是以這樣的請求她說不出口,譚紹也絕無可能放她走。

倘若不經批準就離開,那便是逃兵,不過是又多出一道官方通緝令來困縛自己而已。

嘉興那邊的百戶所距離南康衛也有上百裡,日常絕不會有需要她回衛所的可能。

就算是有,也不一定就會與淩淵碰上。

至於差事,她讓周梁他們往返代為交接,總算也不至於出什麼漏子。

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第108章 也許是我欠你呢?

這話意便又暗合了下晌徐瀾跟她說的晉職的事,但長纓已無暇考慮晉職的事情。

“知道將軍愛護我,但晉職的事遲個一年半載也沒有什麼要緊。我還是想去嘉興。”

遲個一年半載,雖然必然會錯過“遇見”楊肅的最好時機,可是情況也還不會算太壞。

“這件事情你說了不算,實話跟你說,我已經擬了名單預備你晉職了。就等著碼頭盜料這案子一結,立馬上報。你要是臨陣脫逃,你說說你對得起誰?”

譚紹終於也嚴肅起來。“而且我估摸著,若嶷也已經跟你提過這件事了吧?”

徐瀾和譚紹都提過了,她要是再堅持,那辜負的就是兩個人。

長纓沉默良久,終究是敗下陣來。

……

霍溶立在譚家對麵槐樹底下,望見凝著眉頭走出來的長纓上了街頭,挎劍走了上去。

譚紹這裡碰壁,調出衛所衙署當差的希望落了空,長纓一時也想不出來接下來該怎麼辦。

糟糕的是少擎又不在身邊,倘若他在,以他馮家五爺的身份,興許還能替她想點辦法,但現在,隻能是先小心躲著了?但躲又能躲得到幾時呢?

“行了,先去碼頭跟漕運司的案子,回頭我再把你調出去。”

麵前傳來沉穩的聲音,停住腳,才發現不知幾時霍溶又凝眉站在麵前。

她納然片刻,不知道是先問他為何還在這裡,還是先問他無端端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日清早就直接過去,這幾日你都不必去衛所了。淩淵就是來尋仇,他必然也得先顧著公務。

“譚將軍這邊我來應付。

“西江衛我有點關係,下晌我已經著管速快馬過去了,等到他們派出調令過來跟衛所要人,就不算是你對不住譚紹了。”

霍溶又道。

如今他也隻能指望淩淵還不知道她在這裡,以及不是衝著她來的。

那麼所有的努力就還會有效果。否則的話,他也想象不到接下來會是什麼局麵,畢竟他跟淩淵還沒有打過照麵。

長纓心念微動:“管速下晌就走了?”

霍溶點頭。

日夜相處過半個月,多少也對她有點了解啊。淩家把她寵成了金枝,她哪裡有那麼容易被人左右意誌?

她若能答應過門,他操辦起來不會有什麼難度,隻可惜也早就料到了她不會肯,所以才趕早讓管速去了西江衛協調。

長纓心有疑惑:“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她仍記得之前在聽說她是沈瓔時,他不願苟同的態度。

霍溶望著她幽黑的瞳仁,語速依舊不緊不慢:“也許是因為想證明證明自己多少有點本事吧。反正這於我也是舉手之勞,你就當是我日行一善。”

日行一善,都到了不惜娶她過門的地步麼?

長纓失笑,再抬頭,說道:“多謝了。”

縱然她察覺得到他的幫助來得有些異樣,但不管怎麼說,她確實是需要這個幫助,也就不必再矯情。

能名正言順調去幾百裡外的西江衛,不必落下什麼什麼後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縱然還是可能辜負了譚紹的栽培,也還有日後彌補的餘地。

“這份人情我收下了,日後會再回報霍將軍。”

來日霍家的確也有難,她想,縱然她之前沒想過伸手霍家的事,但承了他這份情,少不得將來也要回報一二了。

“不必覺得虧欠我。”霍溶道,“有沒有想過,也許是我欠你的呢?”

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說淩淵來找她是之於她之前的“惡行”的報應,那麼她當初救他時的善舉呢?

憑心而論,當初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子,被他帶落山崖,沒有拋下他,反而帶著他逃跑,掩護他,留下來守著他,更是不惜立下婚書來帶他脫困,光憑這些,已無異於再造之恩吧?

更彆說她離開他,幫他去錢家送信路上遇到的尚且未知的意外。

他想,如果他當年堅持不讓她去的話,如果沒有那麼一些意外,那麼如今他是不是已經與她兒女繞膝了?

她還說要造金屋藏他,金屋許是難辦了些,但他確實是想過要給多少聘禮才配得上她的。

如果時光再回頭如果時光能再回頭,就好了。

“你怎麼會欠我?”她在歎息。

他目光又落回她臉上,說道:“你不是幫我擋掉了黃慧祺麼?你就當這是我報答你。”

長纓笑了。不置可否。

……

跟霍溶在路口分彆,長纓心裡多少有了點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吳媽仍然還在燈下等著。

長纓把門推開,沉了口氣把門掩上,說道:“淩淵來了。”

吳媽手裡絞線的剪刀吧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長纓上前把剪刀撿起來,放進針線籃子裡:“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剛才我跟譚將軍請調令,他沒批,然後霍溶說幫我派了人去西江衛疏通關係,調我過去。

“這幾日我會在碼頭呆著,直到西江衛調令到來為止。你也儘量不要出門。少擎和紫緗應該也該回來了,切記避免他們去衛所。”

吳媽將她的手攥得緊緊地:“可靠嗎?會不會有意外?”

“不知道。”長纓搖頭。

她的確不知道。

她排除過多次,覺得淩淵不會是欽差,但結果他是。

他既然是,那京師出了什麼問題就不好猜測了。

也許什麼都沒有發生,也或許他是知道了消息,有可能是秀秀無意間走漏了消息,更可能是程嘯,總而言之,淩淵向來敏銳,他既然來了,就算是真知道她在這裡,似乎也不是特彆奇怪。

“在京師侯爺都沒對姑娘下毒手,可見還是顧忌著太太,這會兒來了,就算找到了姑娘,一定也不會的!”吳媽完全坐不住,又站起來。

“難說。”長纓冷靜地分析。

在京的時候沒殺她,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顧忌著姑母吧。

但如今就不同了,她逃跑了近四年,對淩淵來說無疑是挑釁。

而且她身在江南,他就算一怒之下殺了她,回去就稱是失手殺的,又或者是她自己倒黴撞到他劍上來死的,還不是由得他說?

第109章 侯爺想見沈長纓

姑母縱然對她還殘存著些許情份不,不存在的,她害死的人是她沈佩宜的丈夫啊,就算知道淩淵殺了她,她一定也不會怪他。

這麼合適的時機和條件,淩淵有什麼理由不動手?

當然,這些都還是目前猜測,她不過是先做著最壞的打算。

吳媽走後,長纓即刻把該辦的事交代吉祥送到邢盧二人府上。

翌日大清早,也就出門去了碼頭。

譚紹如常到了衙門,屁股剛落下衙役就來了:“齊知府來了,同行的還有朝廷派出來的欽差!已經到了大門口,來的人是,是,是武寧侯!”

“武寧侯”三個字如同炮仗,立時炸響了整個院子……

不光是譚紹手裡的紙鎮險些沒抓穩,隔壁幾間公事房的同知、僉事,以及在衙的千戶等,聞訊也皆都走了出來!

武寧侯淩家是大寧的將門世家,三代前受封侯爵,數代以來皆是貴胄中的貴胄。

尤其是上一任戰功赫赫的武寧侯枉死之後,年輕的淩淵一力扛起其父遺誌,將手下兵馬管治得服服帖帖!

這樣放在京師都當首屈一指的勳貴,居然親臨了南康衛來督造的欽差,怎麼能不讓人激動?!

譚紹咽了好幾嗓子唾液,然後才抖抖身上衣甲,大步流星迎去了大門前。

半路還不忘交代:“把有將銜的將軍們趕緊全都召集過來!利索點兒!”

通報的士兵到達碼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