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不少光彩。
“想什麼呢?”長纓進門他都沒發覺,便就自行在床頭椅子上坐下來。
徐瀾略頓,把臉側轉來,笑道:“瞎想。你下衙了?”
長纓點頭:“今兒去碼頭了。”
說著,她把昨日譚紹的決定和霍溶的作為,以及今日碼頭上的變故皆跟他說了。
“這是霍將軍設的局,意在讓錢韞他們狗咬狗,總之南康衛占著理,漕運司便無論如何也得給咱們個交代。”
徐瀾嗯了一聲,說道:“讓錢韞去尋漕運司給南康衛交代,的確比咱們自己上陣好多了。”
說完他又道:“這兩個月你多加努力,我聽說都司府新擬了一批名單,大約是要論功行賞。
“南康衛今年還沒有什麼人立下特彆大的功勞,你本事擺在那裡,隻要接下來不出差錯,加上你之前辦程嘯案子攢下的功績,到時候再往上提一提,沒問題的。”
第106章 家裡催婚催得急
這倒是意外之喜。
下個月就是五月,五月會有晉職的機會長纓知道,原本她就是這麼打算的,但沒想到她進了督造司還有機會。
她默了下,笑道:“這算不算是走後門?”
徐瀾也笑:“不算。因為到時候倘若你辦事不力,誤了正事,那麼就算是你之前立過大功,我也是不會往上申報的。
“而就算報上去了,審核的人也不是我,你就是想走後門,也無門可走。”
長纓點點頭,不出聲了。
床上的他依舊爽朗,但終歸不似往常威武,然而如同那日一般帶給長纓的怪異感覺又沒有了。
眼下對他,她清醒冷靜得很,腦子裡沒有一點不該有的念頭。
“爺,蘇姑娘來了。”
胡恩進來通報,順道看了眼長纓。
長纓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進展了我再來告訴你。”
“長纓!”徐瀾喚住她。
長纓在原地轉身。
他說道:“你不用走的。再坐會兒。”
男人的臉上滿是誠懇。
長纓默立著,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走。
她點點頭:“天色不早,我改天再來。”
長纓走出門口,迎麵就遇上蘇馨容。
蘇馨容看上去心情還不錯,隻剜了她一眼便就進了門。
夕陽西下,暮色漸起,薄暮下的南風巷簡樸又安寧。
長纓漫步走到家門口,見路過的商販挑著有菜在賣,索性停下來,一麵衝門內喚著“吳媽”,一麵低頭挑了幾棵蘿卜,兩把小蔥。
不遠處一輛馬車簾子,這時候就被一柄精致象牙扇給挑開來。
馬車裡的人目如幽潭,透過挑起的車簾望著那專注揀菜的身影,凜冽而利落五官在車內幽暗光影下,深沉得像水裡的倒影。
車下立著的郭蛟側首看了一眼車內,雙?唇微翕,到底不曾說什麼,閉上了。
“今晚上吃點素的。”
長纓把菜給了吳媽,順手掏了幾個銅板給商販。
眼角餘光瞥見街頭似有目光,抬眼望去,一輛馬車路過,車簾掩得嚴嚴實實。
馬車裡郭蛟問淩淵:“今夜裡宿在鎮上還是?”
“進城,找客棧。”
……
徐瀾既然指了明路,長纓自然是要把握好這一個多月的機會。
她知道五月有機會晉職是因為前世裡湖州知府也參與了斟選,原本軍中的事不關於衙門,但近年來由於剿匪而官兵接觸頻繁,因此作為知府添上兩筆也算是錦上添花。
程嘯的案子給她加分不少,但與此同時衛所裡也有彆的將領在彆處立功,因此不能說十拿九穩。
這就容不得差事上出差錯了。
晚飯後她把接下來半個月的事務都作了批注,然後又捋了捋近期湖州境內將出現的事情,挑出幾件可能會帶來影響的做了提醒注錄,以免到時候被突發乾擾。
一切做完之後,她又拿起早前多日霍溶給她的一本漕運司官吏花名冊來打開。
這本花名冊上記錄的各司官員十分周到詳細,甚至有些官員之間的關係都標注了清楚,可謂做足了功課。
但是長纓也有疑惑。
霍溶身為皇商之子,有足夠的財力供霍家栽培這位少主不消說,有霍家在皇帝麵前受到的信任與重用,霍溶私下裡能夠得到諸多幫助便於行事,這也順理成章。
可是他能在短時間內取得如此詳細的官吏名冊,是不是還是有些出乎人意料?
“姑娘,霍將軍請您去街口的麵館。”
長纓看看天色,道:“我晚飯早就吃完了,吃什麼麵?”
盈碧因著此前出的差錯,如今做事已很小心:“奴婢反複問了,但來人不肯說什麼事兒,隻說姑娘去了的話,不會後悔的。”
長纓暗哂,待不理會的,半刻後又還是放下名冊,起身出了門。
到了當日與徐瀾吃過麵的麵館,人家果然已經在座,身上還是在碼頭時穿著的盔甲,頭鍪放在一邊,束起的濃密發絲有些許幾根的淩亂,但這專注地埋頭開吃的樣子,卻看不出來什麼潦草的痕跡。
“手好了?”她坐在對麵打量他。
他右手上還綁著紗布,但舉起箸來已十分靈活。
霍溶埋著頭沒理她,似是沒聽見似的,直到把餘下半碗麵全吃完了,才舉杯漱口,掏出帕子來把唇拭了。
他抬眼望著她,麵館裡燈不是很亮,將她素日略帶英氣的五官照出幾分柔美,身板在夏裳之下也顯得有些單薄。
“漕運司的事有沒有什麼想法?”他問。
長纓睨他:“霍將軍不是不讓我過問麼?”
“是不讓你過問,但問問你的想法並不妨礙我。”
“沒想法。”她說道。
霍溶包容著她的小性子,語氣如常:“頭還疼嗎?”
長纓凝眸:“你找我來,該不會是為了嘮家常?”
霍溶打量她,道:“你這麼刁鑽,當初到底是怎麼活著出京師的?當年淩淵就算沒殺你,也應該把各處關口卡得死死的了,你莫非是插了翅膀?”
“吉人自有天相。”
長纓不想與他多說。
霍溶對著窗口抿了口茶,片刻道:“找你來是有點要緊事。
“我家裡最近催婚得急,咱們有現成的婚書,反正你也沒看上誰,要不要幫我這個忙,索性把這門給過了?”
長纓在桌麵輕叩著的手指驀地頓下,隨後她以一種看癡傻兒的目光看過來。
霍溶卻氣定神閒,仿佛說的正是件再也正經不過的事情。
“霍將軍莫非身患什麼隱疾,娶親困難?”長纓睨著他,從頭瞄到被桌子擋住了一半的%e8%83%b8腹。
“我五官端正,體格健壯,品行良好,愛乾淨,不打女人,沒通房侍妾,也不在外頭拈花惹草。娶親不困難。”
“那你是逗我玩兒?”長纓玩起了辮梢。
霍溶沒回答,舉箸夾了塊羊肉,慢條斯理邊吃邊望她。
長纓覺得好笑。
那婚書是她親筆簽下的沒錯,事發那段時間是有蹊蹺,很可能他沒騙她什麼,對此她也沒否認,但說到過門就過了吧?
“聽說派來的欽差已經到湖州了,倘若來的是淩家的人,你怎麼辦?”
霍溶咽下羊肉,緩聲道。
第107章 如果他是淩淵呢?
對麵的長纓靜默坐著,沒有吭聲。
她心情有了一點浮動。
來的是誰都好辦,唯獨來的是淩家的人,知道她在這裡,她大約隻能立刻滾蛋撤人。
之前她認為不會有這個可能,正如他所說,淩淵手握重權,不可能輕易出京,而淩頌剛剛入仕,擔不起欽差重任。
淩述更不用說了,這個時候他應該還被他大哥摁在軍營裡玩命操練。此外還能有誰呢?
淩家旁支的人,相隔甚遠,其實已與普通的熟人無異。◢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霍溶這話又挑破了她這層脆弱的自信。
倘若皇帝要派夠分量的人來南康衛,那麼為什麼一定不能是淩淵呢?
而來的倘若就是淩淵,那麼就有兩種情況,一是他不知道她在此,這樣的話她倒是還有不少機會保全自己。
另一種是他知道了她,這就比較難辦了。倘若他已經知道了她在這兒,那她還逃得掉嗎?
霍溶望著她,目光下移,又落在她麵前杯盤上。“如果來的人是淩淵,你要不要選擇過門?”
沉浸在自我思緒裡的長纓沒趕得上趟,看過來的目光還帶著些懵然。
霍溶慢慢說著,似斟字酌句:“我們家也算有兩個臭錢,至少聘禮不會少給的。
“又是行商,所以沒太多講究和規矩。能娶個女將軍回來做大少奶奶,還會覺得麵上增光。
“我對外頭的鶯鶯燕燕沒有興趣,婚後也不會亂應酬,給你戴綠帽。
“我想反正你暫且也查不出來什麼真相,也不太可能一夕之間恢複記憶理出前因後果,所以眼下也沒法兒跟我‘和離’。
“倒不如乾脆幫我一把,挺了這難關過去。回頭你有什麼事,我肯定也會報答你。”
長纓盯著他看了半日,笑起來:“那你找黃慧祺不就得了?”
霍溶略頓:“你我畢竟知根知底。”
“可就算淩淵來了,我也不會成親。”長纓望著他,“對不起,幫不了你。”
霍溶這是抬舉她了。
她這境地,哪裡有輪到她來挑彆人的份?
她還有淩淵這個大敵人,誰攤上她不是招了大禍?
她不能拖著霍溶落坑墊背。
淩淵報複她,一定會殃及池魚。即便是霍家,也不見得經得起他操練。
她造的孽,自己受著就夠了。
霍溶因著她的話靜默了有半晌。
長纓話說到這裡,忽又抬頭:“你知道欽差是誰?”
霍溶抿唇未語。
長纓略默:“是淩淵?”
麵前還是寂靜,隻有那雙目光在定定看過來。
長纓頓住,身子下意識地繃直。
霍溶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轉動著杯子:“明兒開始,把你手頭的差事料理料理,衙門這邊就交給邢沐他們,然後你一早到碼頭來當差,漕運司的事情,由你來跟進。”
長纓腦子裡嗡嗡地,無暇思考他在說什麼。
皇帝派過來的欽差還真的是淩淵!
她扭頭看向窗外,路上人熙熙攘攘,不管喜怒哀怒都透著從容,分毫不似這麵館裡倉皇的她。
“這個時候選擇承認你我那紙婚書,也不失為一種應變。沈長纓,過門做霍夫人吧。”
對麵的霍溶在幽幽說著什麼,她聽的不是那麼清楚。
等她回過神,她搖頭道:“這不能。”
霍溶目光落在她下掩的眼睫上:“你心裡有人?”
她還是搖頭:“沒有。”
跟任何人都無關。
她知道霍溶的能力和魄力,也知道霍家具有一定實力,但首先這樣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