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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72 字 6個月前

時候,霍溶正領著長纓在船塢裡巡視。

“漕運司暫且這幾日不會有動靜,但消息會不斷傳回來。你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問我要,我不在就問佟琪。你想乾什麼可以去做,但前提是不管做什麼,務必小心。漕運司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他跟長纓交代。

長纓一一應下。

她縱然有豪情壯誌,可目前她還欠缺東風是事實,在有足夠把握之前,她不會做出打破目前局麵的事情。

霍溶的消息渠道很強大,他能把漕運司的消息分享給她,這已經令她很滿足了。

隻是想到很快就要棄陣而去,心裡未免又落下些遺憾。

“霍將軍!”

走到半坡,坡上就有士兵氣喘噓噓地衝下來了:“將軍!欽差來了,來的是武寧侯!譚將軍有令,傳您和李將軍即刻回營!”

長纓到底被武寧侯三個字震到,抬起頭來。

霍溶看了眼她,眼神略過士兵,抬步上了坡。

……

霍溶回到衛所時是譚紹接到了淩淵的一個時辰之後。

衛所門口拴著好多匹駿馬,其中一匹棗紅色汗血馬皮毛絲光水亮,高大威武,格外耀眼,引來了許多將士的關注。

他收回目光,走向譚紹院子,門下又立著好幾個精壯漢子,一色的青衣長劍,看得出來是身手強健的護衛。

護衛們看到他,也皆不約而同地衝他打量起來。從他的麵容打量到體格,又從體格打量到武器,再從武器打量到步伐,最後大約連肩背肌肉的力度都估測過了。

他目不斜視,跨過門檻,幾聲透著敬畏的寒暄就傳了出來。

衛所裡有將銜的將領大約都已經到了,譚紹正在介紹。

霍溶腳步穩健,到了門口,示意士兵通報。

“霍將軍到了!”

聲音傳進屋裡,譚紹遂就停止了寒暄,道了聲“傳進”。

而後順勢與坐於上位的淩淵道:“霍將軍便是前陣子中軍都督府下令前軍營,從東寧衛調過來負責督造的將軍。”

霍溶進了門,抬眼見到上首坐著的淩淵俊朗奪目,氣勢天成,一身侯爵官服,金冠燦燦,貴氣凜人。

旁邊原有幾分儒雅的齊銘,以及虎虎生威的譚紹,相形之下都已變得庸碌普通。

他道:“昭毅將軍霍溶,參見欽差大人。”

打他跨門之初,淩淵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先隻是淡掃一眼,隨後目光卻禁不住也落在他麵龐與體格上。最後望見他腰間的長劍,他凝眸看了兩眼,說道:“霍將軍請坐。”

譚紹笑嗬嗬道:“除去前些日子負傷的徐將軍之外,衛所但凡有將銜的將軍便都到齊了。”

淩淵看了眼諸將:“我聽說前陣子辦下程嘯一案的女將叫做沈長纓,不知她在哪裡?”

霍溶聞言,旋即往上方看了一眼。

譚紹渾然未覺異常,聽到提及長纓卻很高興:“對,沈長纓呢?她在哪裡?把她傳過來!侯爺要見她!”

“稟將軍,沈長纓來不了,她被末將派到碼頭去了,這幾日興許都無暇回來。”霍溶起身道。

淩淵的目光,倏然間就又回到他身上。

霍溶定立回望,從從容容。

兩人隔著半個廳堂對望,縱然身份懸殊,卻詭異地氣勢相當。

“這麼不巧。”淩淵道,“不知碼頭離此處多遠?”

譚紹察覺氣氛不對,笑著道:“侯爺長途跋涉,豈有讓您親去碼頭見她的理兒?

“她總歸是要回衛所的,回頭末將傳話給她,讓她忙好了手頭差事之後,即刻來見侯爺便是。”

淩淵看向霍溶,半會兒道:“可是霍將軍剛才說接連這幾日沈長纓都無暇回來,為了見見這位朝廷的大功臣,我不親自去去,又怎麼辦呢?”

譚紹看著霍溶。

滿堂的人都看著霍溶。

霍溶屹立不動,扶劍道:“之前是不知道侯爺真心誠意想見沈長纓,所以才說無暇。

“既然侯爺那麼想見,自然是騰出空也要讓她來的。佟琪,你這就去把沈將軍請回來,就說侯爺要見她。”

佟琪對上霍溶眼神,響亮地道了聲“哎”,下去了。

淩淵深深望著堂中人,微微側首,也道:“郭蛟,你去碼頭傳我的命令,請副千戶沈長纓回衛所。就說故人淩淵,想跟她敘敘舊。”

郭蛟也響亮地道了聲是,跨門走了。

淩淵這話撂下,屋裡便開始呈現出一幕尷尬的死寂,包括世故的譚紹都屏住了呼吸。

武寧侯的名頭如此響亮,身份如此顯赫,沒想到他淩淵一來便指名道姓執意要見沈長纓,而且居然還自稱是沈長纓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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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承讓了,侯爺

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麼又帶著幾分不那麼友善的意思?

滿座都是地位高過沈長纓,且有正式將銜的將軍,自不會當場說出什麼。

可是他們當中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與長纓十分熟絡,這一時之間,便都有些被這“故人”“敘舊”幾個字給繞暈了頭……

久居江南的沈長纓什麼時候跟世居京師的權貴有了乾係?

他們之間到底又有什麼乾係?!

屋裡湧動著無形而洶湧的氣漩,淩淵餘光落在霍溶身上,眉間微凜,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而霍溶眸色深沉,也讓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佟琪出了衛所,牽了馬疾速前往碼頭。

議廳裡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淩淵執意要見沈長纓,而霍溶不讓他見,隻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碼頭,真讓他去碼頭把沈長纓給帶回來麼?

當然不是!他想他得讓她趕緊走,在淩淵見到她之前趕緊離開南康衛,哪怕是當個不光彩的逃兵!

剛出門不遠,他便聽到身後又傳來的馬蹄聲。

都是行家,聽音辯馬,來人不是尋常腳色。

他扭頭望去,認出是先前門口那幫青衣人裡頭的一個,他迅速收回目光,腳下用力跨著馬腹,如箭一般駛向前方。

但後麵的人仗著騎的是匹好馬,卻窮追不舍,且隱隱有超越他之勢!

衛所距離碼頭不過十裡路,這麼一跑已經是幾裡路過去。

佟琪自打跟隨霍溶,便隻以霍溶的意誌為意誌,此刻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完成任務。

看準了前方田地,他心念一轉,忽然打馬加速,作速要跨過農田抄近路!

算著身後人馬將至,他又以極純熟的動作突然勒馬,然後再偏身一閃,拐回了正道!

莊稼農田是江山之本,朝廷有明確律法毀壞良田稻糧者需得處刑,淩淵身為欽差,他的人若是駕馬下田,那他回頭也得惹上一身膻。

關鍵是,郭蛟下了稻田,便必定會落後於他!

郭蛟到底對去碼頭的路途不熟,隻知緊跟著霍溶的護衛便能到達。

哪裡想到他居然這麼狡猾?

確實也不由自主跟著到了稻田邊沿。

但他十歲起跟著淩淵,這麼多年的經驗也不是吃乾飯的,千鈞一發之際他狠勒了馬頭,楞是將快要踏下去的前蹄給拉了回來!

佟琪得了這片刻的功夫,閃電般地領先往前方衝去!

長纓自霍溶走後即回了木料場。

經曆過昨夜之後,其實也已經沒有想象中那麼驚惶,這一天沒來的時候仿佛很怕他到來,但其實真的來了,又好像命中注定。

當初答應留在長興把程嘯這案子辦完,就預想到會有這一天,所以讓少擎寫了信回京補救,但可見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想怎麼亡羊補牢都是徒勞。

不過真到了先前譚紹派人來傳霍溶他們去見淩淵的那一刻,她又有了不怎麼好的預感。

也許是當年在淩淵手下走投無路的陰影還在,秀秀舍身送她出京的撕裂感還在,又或許是自己心虛,總之聽到他名字的時候仍有心悸之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沈將軍!”

剛走到庫房門下,準備倒杯水喝,身後忽然就傳來焦急的呼喚聲。

長纓回頭轉身,隻見佟琪駕馬到了跟前,落地後腳都沒站穩就撲過來了:“沈將軍!淩淵他知道您在這兒,他要見您!

“您快跟我走,我帶您離開這兒!回頭我們爺會跟譚將軍交代的!”

拿著茶碗的長纓立定沒動。

“他要見我?”

“對!”佟琪上氣不接下氣,“他知道您在這兒,他剛才自稱是您的故人,要跟您敘舊!”

長纓手裡的碗禁不住一抖,茶水濺出來幾滴。

他怎麼……

“沈將軍,侯爺在衛所,還請撥冗一見。”

她還未自這突然的消息裡回神,一人一馬就隨之到了跟前。

通往庫房外的木欄旁,郭蛟已在馬下站得筆直,手扶著馬背,麵上未有丁點波瀾。

長纓定在那裡,看著這個從來不多話,當初在淩家奉命守著門口不讓她出去,卻在好幾次她都想偷偷溜出門去玩的時候仍然還是會盤著手仰臉看天空,假裝看不到她這小豆丁溜過去了的郭蛟。

她咽了口唾液,背轉身來。

……

衛所的議廳裡,氣氛持續凝滯。

譚紹嘗試了幾次尋找話題,都在三兩句後告終。

唯獨看上去不受影響的隻有淩淵,再有一個就是霍溶。

譚紹周旋不了,又不便主動提出出門巡視中斷這場尷尬,便隻好使眼色命不斷地續茶添果子。

大約走了有兩三輪茶,門外由遠而近響起了腳步聲,到達門下又快步進了屋,這才算是劃破了一屋的寧靜。

眾人齊目望去,隻見郭蛟直接走到淩淵身邊,湊上去說了幾句什麼。

隨後,又有腳步聲自外傳進來。

一直支著肘未語的霍溶聞聲朝外,眼眸裡忽而閃出了銳光。

來的人是佟琪。

佟琪跨進門檻,拱手行了個禮,然後朗聲道:“回將軍們的話,碼頭方才有在押的犯人突然逃跑,沈將軍聞訊,已即刻率人追趕去了。

“沈將軍說,承蒙侯爺及譚將軍齊大人的厚愛,基於她官職在身,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因此,等差事完了,再來拜見侯爺。”

淩淵邊聽邊抬眼,目光如矩,看向霍溶。

霍溶眼裡那抹銳光不知何時已經熄去,他仍是自如地坐著,巋然不動,穩如雄踞一方的林中之王,仿如這一切變故跟他絲毫關係都沒有。

議廳裡先前緩和了那麼一絲的氣氛瞬間又凝滯起來。仔細品品的話,也許還會發現比起先前來更加讓人難受了。

“霍將軍好謀略。”淩淵緩緩道。

霍溶受傷的右手虛撐在膝上,手指輕輕地叩著膝蓋,揚了唇道:“承讓了。”

議廳內再度響起一片倒吸氣聲音!

霍溶不過是個三品昭毅將軍,放在南康衛是算拔尖的人物,可在武寧侯麵前……

他到底哪裡來的膽子,不但是敢跟淩淵正麵杠,且居然還敢這麼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