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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47 字 6個月前

而在那之前,她墜下山崖,以及遇見他並與他在一起的這段記憶她沒有了,卻變成了是在佃戶家裡養了半個多月。

就算養病是真,那自冬月十八始,到月底也不會有半個多月之久。

佃戶口中這半個多月,是如何來的?

第073章 沈瓔要藏不住了吧?

如果她沒有故意說謊,那就是她在離開他之後的確遇到了意外。

而這個意外也許致使她在對她履行承諾的時候有了閃失,她身上落著傷這就是證明。

因為在她伴著他在山神廟的時候,她隻有些許皮外傷,她這種人啊,救他的時候一路罵罵咧咧,都恨不得按著他的頭讓他管她叫大姐,倘若被他連累的受了傷,還能不讓他知道?

她在離開他之後又受傷的情況下遇到了佃戶就算是她自己意識不清,佃戶也可以在事後告訴她事實,可顯然佃戶沒有,而是選擇了說謊。

佃戶為什麼要說謊?

他抬眼看著對麵,眼下的她雙目微垂,長睫毛覆住半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管佃戶為什麼說謊,如今事實都證明,這個謊撒得十分之成功。

她墜崖之後是“孤身一人”,沒有人知道這世上還有人能證明她沒有昏謎,或者沒昏迷那麼久。那麼佃戶做為她醒來見到的第一人,他們的話自然不會有人懷疑。

但可惜,她“養病”的那半個月其實是跟他在一起,這世上至少還有一個他,能證明這中間出岔子了。

然而如果隻是佃戶撒謊,她為什麼又有生病的模糊記憶?

這段記憶,是怎麼來的?

“你的飯菜涼了。”

也許是沉默得太久,她已經在示意他。

他舉起勺來,又抬頭看過去:“你醒來後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長纓平視過去:“能有什麼不對呢?淩淵都仔細盤問過的。我回了淩家後,姑母也請了太醫給我診治,我的確是身上有傷,而且傷口引發過高熱。”

“既然給你請了醫,為什麼還會引發高熱?”

長纓靜默了一下,語氣已不如先前平穩:“我小時候身子弱,生病是常有的事情。”

屋裡安靜下來,連飯菜的香氣都逐漸淡下去了。

霍溶默坐了會兒,再道:“傷在哪裡?”

這語音輕緩,竟讓長纓錯聽出了一絲溫軟的意味來。

她扯嘴輕笑,笑容輕慢:“將軍逾矩了。”

他一個與她非親非故的外男,怎有臉來打聽她女人家的傷?

霍溶手撫著碗邊:“還記得那佃戶住哪兒嗎?”

“叫什麼柳兒屯?在通州城的西麵,離驛道不遠,他姓孫。”

猜得到他想做什麼,長纓索性和盤托出。說完她站起來:“能說的我都說了,我有事先退。”

霍溶望著門口沒動,半日後才將舉起的勺子放下,喚來佟琪:“遣兩個人去通州看看。”

稍頓,他又道:“另外把碼頭的事再寫封密折,即刻送去宮裡。”

……長纓出了衛所,走到空曠處深吐了幾口氣。

她從來不是逃避現實的人,過往的所有種種她都認,但不知為什麼,隻要回想起那段時間,她還是會莫名抗拒。

從墜崖昏迷,到淩晏出事前那一夜的昏迷,再到他出事之後的昏迷,每每想要細想就覺得壓迫人得很。

其實算起來那也是她生病最頻繁的一段時間……

回府後長纓神色如常,沒流露出任何不適,隻跟紫緗和吳媽說了要陪譚姝音去知府府上做客的事。

紫緗便開始翻箱倒櫃:“這幾年壓根就沒有去赴過什麼宴,天天泡在衛所裡,也沒有正經製過幾件撐場麵的衣裳,這一時半會兒哪裡有衣裳穿?

“還有釵環首飾這些倒好辦,城裡也有現成的買,自己也還有一些,這衣裳也沒那麼快趕出來呀!”

趕不出來的原因主要還是,長纓昔年在京師是盛名在外的金枝玉葉般的人物,宴會與權貴後宅本就該是她的地盤。

如今闊彆三年,終於有機會綻放綻放光彩,怎麼著打扮也得講究起來,讓蘇馨容她們看看真正的大家閨秀該是什麼樣子!

然而卻找不到兩件出彩的衣裳,怎能不急?

長纓聽著也有點上心了,彆的不說,總畢不能丟了譚姝音的麵子:“一件都挑不出來?”

“挑得出來也是三四年前的了,穿出去也不像樣!”

紫緗鬥誌昂揚:“算了,天色還早,我這就去城裡找家靠譜的裁縫鋪,多給點錢,想來也來得及!”

說完便一陣風地出了門。

南康衛裡按部就班,事情雖有但也不至於亂了步驟。

霍溶的密折送到乾清宮時,皇帝拿著在殿裡緩緩踱了幾圈,翌日早朝後便就留下了幾個人來。

“長興的案子未了,湖州又在造船,在建碼頭,南康衛廟小怕是鎮不住,如今得派個人南下去盯著,你們誰去?”

簾櫳下站的是武寧侯淩淵,廣威侯世子傅容,以及東陽府世子馮少殷。

傅容看了下另兩位,說道:“少殷家很快辦喜事了,惜之上有母親,也不便離京太久,不如就臣去。”

馮少殷道:“是少康成親又不是我成親,我自然去得的。

“你們家老太太正在病中,你身為長孫,不宜在此時離家。更主要的是你如今兼著程嘯一案的監審,此案至關重要,又怎可能離開得?

“惜之也是,他是家裡的主心骨,淩伯母身子骨也不是很好,還是留在京師好些。”

傅容聽完笑著搖頭,沒再爭辯。

淩淵也沒有推讓,與皇帝道:“倘若皇上差遣,臣定當竭力辦好差事。”

皇帝點點頭,逐個地看向他們,說道:“你們誰去朕都放心,倒也不急於一時,再議吧。”

殿門外豔陽高照,幾個人退了殿出來,午門下立著說了幾句,便就各自分了道。

馮少殷回到府裡,直接就進了馮少康房中,得知他在後花園練拳腳,又走到後花園。

“老五是不是在南康衛?”他問。

馮少康光著膀子正揮汗,手頓在半空半天才想起放下來。“誰說的?”

馮少殷涼嗖嗖一記目光將他從頭掃到底,又從底掃到頭,然後負手踱到石桌旁坐下來:“皇上要派欽差去南康衛,方才傳了我與允燾還有惜之一道進殿,要我們三個當中去一個。

“允燾多半是去不成,倘若是派了惜之去……”

說到這裡他深深看過來:“沈瓔怕是就藏不住了吧?”

第074章 你會當這個欽差嗎?

少康到底也默然起來。半晌道:“這事你早知道?”

“也不算早,更不能肯定。”少殷睨著他,“但現在肯定了。”

少康凝眉擦著身子,說道:“你該不會跟惜之說過?”

少殷指甲掐著風吹落在桌麵上的豆莢,沒回答是,但也沒顯露出多少讚同他這做法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南康衛,老五也沒明說,但他跟瓔姐兒在一起是肯定的。

“不過,淩伯父這事究竟如何還待深究,惜之如今被恨意蒙了眼,我也是怕他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將來後悔的事來。”

少康過來坐下,“她也算是咱們看著長大的,突然之間做出那樣的舉動,我總覺得背後有原因。”

“你這話於惜之來說不公平,你我能覺得她有苦衷是因為事不關己,你該知道,她害死的那個是惜之的親生父親。”

少殷眼裡透著冷靜,“你不能要求一個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去的人來替一個殺人凶手設身處地著想,不管她有什麼苦衷。”

“淩伯父並沒有直接死於瓔姐兒之手。”少康凝眉,“殺他的人是官兵。”※思※兔※網※

“但她是罪魁禍首。如果不是她,淩伯父至少不會受到刺激而衝上去質問。如果他不動,官兵們不見得會放箭。”少殷將指問掐碎的豆莢棄了。

接著道:“是她害死的就是她害死的,何必幫她辯駁?畢竟她自己都沒有替自己辯護過,不是嗎?”

少康撐膝思索良久,點點頭:“你也有你的道理。”

說完他抬頭:“你會幫皇上行這趟差事?”

少殷端起他的茶來,慢條斯理喝了兩口道:“兩年多了,去瞅瞅那小子也行。”

……

霍溶那日給長纓看的卷宗最終還是由佟琪送到了她手裡,花了幾日時間,卷宗琢磨透了,該辦的事情也辦下去了,但同時也勾起她那點心病。

這夜裡試穿過裁縫送來的衣裳初樣,她就跟紫緗道:“當初我在通州養病的佃戶家,你還記得嗎?”

當時與淩淵一道來接她的還有紫緗。

雖說霍溶錯認她是沈琳琅的機率很大,但是在那之前她確實很少高熱昏迷,在那之後卻接連幾次病得厲害,回憶是很痛苦,但不管怎麼說,既然霍溶如此執著,那麼她重視一下總是沒錯的。

“記得。”紫緗點頭。

“那你與少擎再去那村子裡找找那佃戶,打聽打聽當時我當時受傷的細節。”

紫緗不知她要做什麼,去當然沒問題,唯一的要求是先幫她做好衣裳,打點好赴宴的細節。

長纓沒有意見,反正這事又不急。

碼頭的事沒有特彆大的進展,在追查的同時庫房那邊為了引魚上鉤,也沒有做什麼改變。

但是這些日子也沒有再出現偷盜的情況,當然,也可能是最近新料沒來,而原先的又都已經按例整紮成堆,不好下手。

她靈魂續接於前世,原本算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無奈當時未曾涉足漕運,於是這一塊便成了短板。

不過不必多猜她也知道皇帝的意思,既然她要追隨的是皇帝早就安排下的、來日能與太子與顧家分庭抗禮的五皇子,那麼在五皇子出現之前,她隻需要順應著皇帝意思去行事便絕不會出錯。

徐瀾近來在衛所的時間不多,沒有碰頭,也不知道商船那邊什麼情況了。

公事房裡記完了幾筆賬,她抬頭道:“霍將軍近來在忙什麼?”

雖說提到不負責他們這邊事務的霍溶有點奇怪,但是船料的事情他也在查。

“他不是傷了手嗎?還能乾嘛,養傷唄。”

邢沐頭也沒抬地說。

長纓可不認為那家夥會因為傷了手而安份下來。

“頭兒!”

正說著話呢,周梁回來了,在門口拚命衝她打眼色。

到了門外,他旋即道:“那幾個人找到了!已經讓黃績盯上,您這就去,能跟上!”

那幾個人自然說的是抬她木頭的那幾個人。

“什麼情況?”她問。

“四個人裡露麵了三個,果然是在和記糧附近出現的,經仔細比對,就是他們無疑!”

長纓也就不多話了,拿起馬鞭,立時出了門。

兩刻鐘到了碼頭,棄了馬隨著人流直接前往糧倉。

黃績已經在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