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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403 字 6個月前

將她鬢邊的碎發輕輕地掠到耳後。

長纓刹那間鈍成木頭……

“我是不是挺有種的?”

他涼薄的嘴角略帶哂意。

長纓自他意外的舉動裡回神,握緊了匕首往前伸,他卻已經從容退了身回去。

他高倨馬上,睥睨的目光顯出輕微的嘲諷。

夜色更加濃重了,好在月光已經出來。

淡月將他的身影勾成巍峨的一道剪影,隱隱遊離於他周身的氣勢強到讓人無法逼視。

長纓心裡怒火翻騰,兩腳一踮要出手,還未起身,腰已經讓人掐住:“鬨什麼?”

他一手扣住她在%e8%83%b8`前,另一手奪下她手裡匕首,順手插入她腰間。

緊張的氣氛令遠遠站著的護衛也有所察覺,馬蹄聲亂糟糟地,似隨時準備過來。

霍溶反複看了兩眼她,接著將她輕輕一推:“老五不是還等你吃飯?還不走!”

說完他掉轉馬頭,已先行打馬離開。

馬蹄揚起的塵土飛卷而來,長纓坐於馬上,咬著下唇,喉頭狠狠滾動了幾下。

他武功比她高,她從來都知道,但從來也沒想過她居然在他手下都翻不出一個跟頭。

第068章 少夫人她不靠譜

霍溶回到府裡,直接跨向房門:“打水來!”

廡廊下的人唯唯喏喏,佟琪跟他們狠命打眼色,隨後也快步跟著進了房。

霍溶背對門口站著,琥珀製的珠簾在他身後啪啪亂響。

“爺……”佟琪不敢高聲。

“拿些金創藥過來。”

霍溶聲音緩慢低沉。

他垂頭看著右掌,橫跨整個手掌的一道傷口經過回來這一路,已有皮肉外翻之勢,鮮血正自那開裂的縫間源源不斷湧出,瞬間在地上滴出一小片血跡。

再看袍子上,則已經是早就臟汙了。

佟琪連忙催喊著打水,又馬不停蹄地去拿藥。

霍溶掏出帕子隨便一擦,坐到羅漢床上。

她的力道與反應出乎他的意料,那一招若讓她使出來,他少不得也要傷胳膊動腿。所以即便是徒手握住了刀刃,也還是落下了這麼深的傷口。

……是挺疼的。

不是指身體,是指……折騰,在他看來很簡單的事情,當初她救了他,為了無損她的閨譽以及報答她,他矢誌娶她,隻要等她回來說個住址,他去提親成親然後也就完了。

結果她跑了,跑回去還把她親姑父給害死了,改名換姓躲到衛所裡,三年隻在夢裡露麵,折磨他,戲弄他。

好吧,他打算跟她心平氣和聊聊從前了,結果她說不認識他而且也沒失憶!

所以三年前他當真是遇到鬼了,還是那半個月隻是他做的夢?

……人都進來了。

忙碌了一小陣,傷口處理好了,佟琪也鬆了口氣。

“怎麼這麼不小心?”雖然知道眼下不是個直諫的好時候,他也仍然忍不住說。

霍溶靠在椅背上,望著包紮起來的手掌,沒有吭聲。

“少夫人她——那女人若實在是不靠譜,咱就算了。”

佟琪等了半日,不見回應,便又躬著身子勸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再說,您不是說過您跟她兩不相欠麼?既然如此,咱們犯不著在她這兒折騰。”

霍溶也不想折騰。

誰想跟個沒心沒肺的人窮折騰?

他仰身吐了口氣,然後抽開靠牆的抽屜,拿出放在裡頭的婚書,將它折起來湊近拎開了罩子的琉璃盞。

當初要救她是她自願的,留下來不讓他死在那兒也是她自願的,就算有損名譽也是她自願的,憑什麼她跟他立了婚書,在白首偕老永結同心的字樣上按了手印,如今卻輕飄飄一句不認識他,就把他給踢開?

火苗紅豔豔的,紙張也已經很乾燥。

隻要輕輕一碰,就什麼往事也都能化成灰燼了。

……

少擎他們果然在等飯,飯廳裡他們有搭沒一搭地嘮著磕。

黃績沒在,想來是還在碼頭,沒回來。

紫緗最先看到長纓,盯著她臉看了會兒,說道:“怎麼臉色不好?”

她溥衍了兩句,交代吃飯。

到底飯不能下咽,隨便扒了幾口便回了房。

洗漱完了,就著燈把翌日的事情理了理,紫緗又端著碗奶羹進來。

她索性就放了筆,問她:“在長興之前,你對霍溶有過印象嗎?”

紫緗怔了下,搖搖頭:“沒有。完全沒見過他。”見她神色凝重,又問:“怎麼了?”

長纓窩進椅背,左手抵著額角:“他今日問我三年前有沒有去過通州,我聽他的意思,像是那會兒在通州見過我似的。

“我的確是去通州,但我也想不起來見過他。

“我一直都在那小院裡養著病,也沒去過彆的地方,他住在徽州,怎麼可能會見過他呢?”

霍溶冒犯她的事情的確讓人惱火,但顯然更大的問題在於矛盾本身。

他為什麼會一再堅信她就是沈琳琅?

明明她不是,她從來沒叫過這個名字,而且也確實不記得他。

三年前的冬月,她確實去了通州,而且那次讓她印象深刻。

她與幾個世家子弟去通州彆館小住,期中與兵部侍郎秦甚的女兒秦希雲鬨了些不愉快。

秦希雲向來跟她不合拍,那日許是看淩家沒彆的人在,居然譏諷她是個孤女,還說她素日行事太張揚了,淩淵討厭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她麵前秦希雲擺儘了優越姿態,結果被同行前去的子弟見到了打抱不平,然後雙方就起了衝突。

她終究不想掃他們的興,留下張字條給他們就先回京了。

誰知沒走多遠就遇到打鬥,她下車與車夫商量繞行小路的時候,馬匹受了驚,載著她墜下了山崖。

醒來後她就在附近村莊裡住著,救她的佃戶起初不知道她的身份,在那裡養了半個多月,後來她又發燒暈迷,許是說胡話透露了信息,佃戶這才尋到淩家,然後是淩淵把她接回去的。

淩淵眼窩下黑黑的,臉色黑到極點,透著壓根就不想管她,而她卻還儘給他們找麻煩的不悅。

那的確是他比較忙碌的一段時間,她知道淩晏為了鍛煉他,給他製定了許多任務,她也沒敢解釋,耷著腦袋就上了馬車。

那一日的確風和日麗,沿路太平得不行,她沒有碰上任何人,更何況這麼紮眼的霍溶。

“會不會是弄錯了?”紫緗不由道。

長纓收回思緒,吐氣坐起來:“絕對是弄錯了。”因為沒理由她會分身術。

“但他卻很篤定的樣子,我不知道他究竟哪裡來的自信我就是那個沈琳琅?更不知他如何篤定我去過通州,他遇到的就一定是我?”

以霍溶這樣的身份,倘若不是特彆的緣由,他沒有道理會執著於一個連麵容都記不清楚、或者是見都沒見過的女人。

理智地說,她也不太相信這是出於什麼情份上的糾葛,因為至今為止,他的表現不像。

那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使一個年輕男人念念不忘呢?

當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自嘲地撫了下後腦,又開始覺得腦仁隱隱作疼。

而居然這麼巧,也是三年前……

她在通州病了那許多天,時昏時醒,醒來時頭痛欲裂,佃戶跟她說她躺了半個月之久,她還小小吃了一驚。

而去過通州回來不久,就遇上了淩晏被圍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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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霍將軍掛彩了

三年前那個冬天於她來說,實在不是什麼有心力能回顧的時光。

“先喝湯吧。”

呆呆坐了一陣,紫緗催促她。

她端了碗在手,借著咽湯的動作把心口的浮動給壓下去。

然後長籲出一口氣,又扭頭去喚紫緗:“把我荷包拿過來。”

紫緗卻拿帕子包著匕首走過來道:“這刀子上怎麼會有血?”

這把刀的來曆其實長纓也說不清楚,當時連串事件給她衝擊太大,很多當時發生的小事情後來記憶都變模糊了,也不記得它什麼時候就在她身邊。

隻覺得大小合適,素日也就藏在袖筒裡,這也正是先前她在馬上拿來抵住霍溶頸窩的那一把。

她頓了半息,接過來。

刀刃上兩麵皆有血,且有不同程度的擦拭過的痕跡,想來是插在腰間時被衣裳磨蹭的。

這血肯定不是她的,但她先前也並沒有當真紮破他的脖子,那會是……想到他後來奪她的匕首,她心下恍然,坐了起來。

這血跡還不少,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那就隻能是他手掌心的了。

原來終究還是受了傷……

她想了下,把刀子扔回桌上:“去洗洗。”

而後又把荷包接在手裡,將裡頭幾樣物事掏出來。

這是她在船塢裡順手牽羊來的幾樣東西,零零碎碎,無非是製船所用的木楔鐵屑之類。

“把這些交給周梁,讓他明日去查查,這些東西他們都是自哪裡購回來的,或是哪些工匠製的。”

紫緗看了下:“挺眼熟的。”

長纓沒說什麼。

自然會覺得眼熟,她也覺得眼熟,因為督造司裡前陣子工匠製成的船料跟這些差不多。

當然配件這樣的東西大同小異,但畢竟是人手做出來的,打製習慣終究有跡可循。

……翌日例行去衙署,出門時剛好在巷子裡遇見蘇馨容,臉色黑黑的,眼下還有倦容,仔細看,施了薄粉也掩藏不住。

看到長纓時她停步狠狠一瞪,連麵子情都不顧了先行走人。

長纓不知道哪裡又得罪了她,但想著她們姐妹有這副德行也不奇怪,遂也懶得理會。

今日是下旬日,衛所每旬頭一日都要碰頭集議。

從前長纓不夠格,如今調到督造司,少不得也要到場。

時間還早,人才到了三成,長纓剛坐下與關心著碼頭之事的盧鑫邢沐二人嘮了幾句,門口那一片忽然一肅,接著跨步走進來兩個人,一色的高大英挺,左首的俊逸非凡,春風拂麵,右首的,嗯,過得去,正是徐瀾和霍溶。

兩人頓時奪去大片注意力,邊走邊說笑著進來,昨日裡在沈家的風雲詭譎,像是並不存在似的。

長纓留意了一下霍溶右手,隻見果然纏著紗布。而有眼尖的已經驚呼起來:“霍將軍怎麼掛了彩?”

驚呼的是位女將,長纓認識,管碼頭擴建的李燦將軍那頭的,也是跟蘇馨容她們那一掛的,叫黃慧祺,父親是衛所裡的參將。

這些仗著家世從軍的將門女子多半都不是為了掙功名,不過是為著麵上好看,又不耐煩跟那些女紅好學問好的大家閨秀比素養,從軍撈個將職度過婚前時光,顯然是很好的選擇。

長纓倒沒有看不起她們,要知道若不是因為她跟淩家的事,她也許比她們更加活得像隻米蟲。

隻是沽名釣譽不要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