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1 / 1)

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80 字 6個月前

,跟著被牽連的官員有很多,湖州當時還有幾個望族受了牽連。

她記得齊銘那會兒也還自省了一陣,齊夫人甚至有接連兩個月時間未曾外出,但她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這個錢韞在前世什麼地方出現過。

不過那會兒她並沒有關注河道上的事情,沒印象似乎也正常。

湖州有大大小小四五個私辦船塢,這種廠不像鋪麵作坊般遍地開花,皆是本地商賈聯合創辦,論氣勢規模自然不如官辦船塢,但是因為這裡的舟師工匠都是出錢雇請,因此有時製作工藝要顯出比官船過硬得多。

霍溶謊稱是有意向來訂船的,以他皇商少主的身份,裝個有錢商賈當然不在話下。

往往對方打量他幾眼,旋即便邀進船塢觀看起來。

雖然沒有事先打好商量,長纓也會借著這時機一路仔細辯認,到了河灘,又細細地認船。

徐瀾說他來負責商船與船塢這片,此時也不知道他來過了沒有?

“走了。”正遊走著,方才還在與廠主“談生意”的霍溶到了跟前打招呼,然後往外走去。

“有什麼收獲?”她邊走邊問。

她是什麼都沒有看到,想來他們也不會這麼張揚的擺出來。如果換成是她,她也不會這麼傻的。

“收獲就是了解了解私辦船塢與官辦船塢的區彆。”

霍溶招手讓護衛牽馬。

長纓微頓,隨後笑了起來。

看來是她想多了,她還以為他到這些地方來是為著木料的事,卻忘了他到南康衛原本就有他目的。

不過她倒也不算虧,想起自己手裡的幾樣小物件,她從善如流上了馬。

夕陽已經儘落於遠山之後,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些馬速。

霍溶瞅著她:“趕時間?”

長纓含糊地嗯了一聲:“少擎他們會等我吃飯。”

霍溶瞅著她不像是說笑,靜默了一會兒問她:“這幾年都是跟他們在一起?”

長纓被打斷思緒,緩下馬速看了他一眼。

霍溶走了幾步,也逐漸地停下馬來。

曠野裡暮色正變得深濃,遠處有炊煙,幾聲犬吠將這一幕薰染出十分的煙火氣。

“馮家的老五,一直追隨著你?”他問。

在離開長興決意不再對她有任何念想之後,所有一切關於她的疑問也都終止於那一刻。

他不去挖掘不去探究,因為覺得不值得。

哪怕是在成心挑起徐瀾的醋意時,他也沒想過當真要與他爭風吃醋彆什麼苗頭。

——真要爭,日間那頓飯還能吃得下去?

但他終非神仙,那段時間她曾經給過他的陪伴,她就此而彆帶給他的怨忿,以及這三年多裡夢中的糾纏,終究也不能像是這眼前的炊煙,風一吹就散。

以至於眼下隨便一兩句話的觸動,就能勾起他原本想要掩埋的那些好奇。

“顯然。”她笑了下,略帶著幾分疏離。“這孩子傻,認定了就不回頭,也不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少擎比她小兩歲,是馮家最受寵,也是最無法無天的一個,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會因為被她治了一頓然後竟然被她降服了。

三年前她離京時他還在養傷,而大半年後沒想到他居然到了湖州,化著名小心翼翼地尋“沈瓔”。

她那麼害怕淩淵會發現她蹤跡的人,最終也還是忍不住露了麵。

霍溶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到馮少擎時,眼裡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情。

這溫情刺著了他,他彆開臉,緩步走。走到路邊的槐樹下,他終於問:“你為什麼會失憶?”

他想,不管他如何對待她以及當初那紙婚書,有些事情他終究應該問問清楚。

“失憶?”她怔在那裡。

“三年前的事情,有些是你不記得的,不是嗎?”

這或許也是促使他下決心要斬斷過去的原因之一,她都已經完全忘了他,他再留念過去豈不可笑?

“我沒有失過憶。”長纓道。

耳邊忽然隻餘下風的呼聲。

霍溶凝視著麵前的她,一時間仿佛定住。

“你怎麼會認為我失憶?”現在換成是長纓疑惑。

“這麼說來你記得三年前在通州的事情?”

沒有失憶,那就是偽裝不認識。

他忽然抓住她手腕:“沈長纓,你這是想告訴我你什麼都記得,隻是不想認我?”

沒有人甘心被愚弄,他也不例外。

身後護衛微怔之餘,紛紛牽著馬轉身背對。

霍溶心裡有無名之火,也從未覺得眼前的她是這般可惡。

也許跟發現她是個六親不認的“白眼狼”比起來,她拋下他遠離他,而後忘記他或者不認他更讓他覺得不能忍受,人,本來就對自己的切膚之痛感受更高於一切其它。

他一個凡夫俗子而已,未能免俗,他也有他不願意被人忽視的驕傲。

長纓下意識地抽手,抽不動。

她扭頭看了眼護衛們,對他這番話語感到心驚:“我聽不懂霍將軍在說什麼,但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三年前在通州見過麵?

“而且我和你之間發生過什麼,我認識你,但還有某種理由故意不認你?”

手抽不動,她就不抽。

但眼神卻一點點冷下來,那下意識的排斥,果然處處都寫著請勿越雷池半步。

霍溶定了半晌,將手放了。

眼前的她和當初在長興與他相見任何一麵的她,沒有分彆。

他側首望著遠處,那眼裡被天光照到的地方,有些許寒芒。

“三年前的那個冬月,你在自通州回京師的路上,遇到過什麼?”

他聲音已恢複常態,不緊不慢的語速伴著不鹹不淡的口%e5%90%bb。

第067章 霍夫人會怎麼想?

因著他這一抓,長纓近日對他升起的那絲熟絡頃刻又蕩然無存。

她靜默半刻,說道:“三年前的冬月,我的確去通州住過幾日,但是我回通州的時候是淩淵接我回去的,路上很順利,甚至連天氣都很好,陽光普照,我躺在馬車裡,什麼人也沒有遇到。”

霍溶逆著天光看向她,也像看一個陌生人。

但長纓很坦蕩:“我對我這十八年裡,或者從記事起任何一段時期都有可對照的印象,我沒有失憶。

“而之所以對這段過程記得這樣清楚,是因為我總共也就去過通州兩次。一次是很小的時候隨姑父姑母去通州祭淩家祖先,這是第二次。

“霍將軍,看來你還是認錯人了。”

她忽然回想起來,曾經有一次他也問過她腦部是不是受過什麼傷,這麼說來他一直以為她失憶,而不曾認為自己認錯人?

顯然他還是把她當成了沈琳琅。

而他這樣執著地尋找著“沈琳琅”,也令她終於忍不住好奇。

在他已經有了妻室的情況下,如此執著於尋找另外一個女人,似乎並不那麼正常。

霍溶沒有吭聲。

看到她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忽然想笑。

如果她不是跟他在山神廟躲了半月之久的沈琳琅,那她的指印與婚書上的指印一模一樣怎麼解釋?

那是鬼嗎?

“沈將軍不肯認我,莫非是因為徐將軍?”

他能理解她不願對外承認認識她,但眼前沒有彆人,承認她失信於他,答應他給錢家送信,結果卻沒有做到,在他都沒有先尋她提及的情況下,她坦誠幾句應該不是很難的事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跟他承認跟他在山崗上呆過的那半個月,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他自然能理解她需要維護自己身為閨中女子的名譽,但僅僅當著他的麵承認也不能夠,又是為什麼?

除了徐瀾,似乎很難有彆的答案。

長纓微頓,隨後道:“我跟徐將軍的關係跟霍將軍您一樣,是再也正常不過的同袍關係,雖然我不必跟你解釋這麼多,但我不想拖不相乾的人下水。

“我認識你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用不著因著彆人而去遮掩存在的事實。”

徐瀾抱持對她什麼心情她知道,但他始終有禮有節,想來也應該明白她什麼想法,而她也從無回應。

他們之間,的的確確是沒有半點文章可作。

霍溶看她半晌,忽然輕哂:“是麼。”

“自然是。”長纓道。

又看他:“既然你問到徐將軍,而霍將軍又數次三番地把我錯認成彆人,那麼恕我冒昧地問一句,那位沈小姐,跟霍將軍您又是什麼關係?”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他能打聽她,想來她反問一句也沒有什麼要緊。

霍溶盯著她仰起的臉看了半晌,撩唇道:“仇人。”他又補道:“不共戴天的那種。”

長纓雙眼微眯。

就算是他在誤會為她是沈琳琅的最初,他看她的時候雖然沒藏著什麼好,但也不至於生死不共戴天。

看來他還是不想說實話。

“怕了?”他忽然傾身,湊到她耳邊細看她的眉眼,“你要不要當心一點,省得哪天我心情不好,一不小心把你當成沈小姐給掐死了!”

氣息撲落在長纓臉上,仿佛都帶著寒冰的沁人氣息。

長纓把臉彆開,不去嗅他身上傳來的龍涎香。

離得太近,這要叫做持重可就見鬼了。

但她活過兩世,總不至於在他這點手段下就露怯失態。

她紋絲未動,隻扯了扯唇角:“霍將軍既見人就說自己有妻室,想必素日也是敬愛著妻子的人,不知道您這樣隨便跟女同僚曖昧的行為,尊夫人知道了會怎麼想?”

“誰在乎她怎麼想?”霍溶淡漠地從她精致到仿佛雕鑿出來的鼻梁,看到她線條細致而分明的下巴,“我猜那女人搞不好還會盼著我三妻四妾。”

畢竟當初撕婚書的時候她撕得那麼乾脆利落。

長纓笑了。

三月天裡晚風倒是舒爽,她緩緩吸了兩口,目光也涼涼瞥到他臉上。

霍家財大勢大,他自身條件又擺在那兒,她怎麼可能還真指望他是個為妻子守身如玉的男人。

不過,說到底這些跟她也無關係。

她與他今日能把話題說到這種程度,無非是因為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來曆,有些東西不必遮掩。

除去這層,隻要他這身本事與將軍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不給督造司拖後腿,她管他是什麼人,又管他要找的是沈琳琅還是張琳琅?

一把匕首自袖筒滑出到了她手上,接而又毫無阻礙地抵上了他的頸窩。

“有種你再靠近一點?”她以同樣的淡漠回應,手下也未曾留情。

霍溶目光落在匕首上。

三寸長的一把精巧小刀,寒意徹骨,刀柄呈棕黑色,刃上有祥雲刻紋。倘若她的手再往上移開一點,也許會讓人看到那裡刻著有幾顆圓珠——當初她給他剔開傷口的刀,應該就是這一把。

霍溶沒有動,盯著看了會兒,忽然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