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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89 字 6個月前

一個人當麵質疑過她的出身教養,她一直也以為所謂的大家閨秀大約也是她這般。

反倒比起那些隻會呆在後宅裡扭捏作態的小女子們,她更多了幾分落落大方的氣質,卻沒有想到,今時今日會被一個她藐視了三年的沈長纓給批得體無完膚。

但她豈肯乖乖被嘲?

“你怎知我不懂?我不過是認為你不懂罷了!”

她情不自禁挺直了腰背,仿佛隻有這樣才不會被看穿。

但長纓巍然不動的姿態與渾身散發出來的自信將她擊潰。倘若沈長纓要跟她較真,要逼著她鑒賞,那她三兩下就會被逼得露醜。

她咬了咬後槽牙:“你到底想說什麼?”

“先去把飯給我端過來!”

長纓將筆擲上桌麵,兩眼直接望進她眼底,那裡頭的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蘇馨容覺得自己優點之一就是沉得住氣。

沈長纓既然不留情麵的揭開了她的深淺,且她先前無故失蹤了那麼久,必然是真有什麼要事。

那麼,在摸清她的底細之前,她無謂跟她硬碰硬。

她狠瞪了一眼對麵,起身走出去。

廚下接到過徐瀾的指令,早就給長纓熱著熱菜。

蘇馨容陰著臉端出來,心裡到底憋著口惡氣未出,半路上瞧見一旁刷馬留下的水,把食盒放下地,將湯盅裡的湯倒出一半,隨後捧了兩捧進內。

回到屋內,長纓還坐在原處,隻是眼神看起來更陰冷了點。

“吃吧!”

蘇馨容把食盒一推,冷眼瞧著她。

長纓呲牙笑了下,將湯盅咚地放在她麵前:“你喝!”

蘇馨容臉色陡變。

“不給麵子?”長纓笑得好開心,“不給麵子我就帶著你的瀾哥哥去找木料了哦?”

蘇馨容心裡發堵,不知道麵前的她究竟是什麼吃人的惡鬼投的胎。

但更讓她不服的是,沈長纓的武功竟然真的比她高?如果不是她在後跟隨看到了她做過什麼,她又怎麼會逼著她喝這碗湯?但她居然都沒有發覺。

而且,她居然吃定了她一定會在飯菜裡做手腳?

蘇馨容被折磨得沒了脾氣,抬手揉了揉額角,然後把那碗湯倒了,沉臉走出去。

這次老老實實,重新弄了碗乾淨的來。

長纓吃著飯,吞咽的間隙裡才說道:“你找的那幾個工匠,知道是哪幾個嗎?”

到了此時,蘇馨容覺得倒沒有必要再跟她打馬虎眼兒了,她瞪眼端起茶杯:“不知道!”

長纓料準她也不會那麼傻,因此往下問:“你打發去辦事的那個人是誰,你總知道?”

不等她答話,她又已經接著往下說:“你便是不知道,也得把這人給我找出來。”

蘇馨容冷笑:“憑什麼?我把他找出來,然後好讓你帶著他一道去揭發我?”

長纓掏出帕子印了下嘴唇,麵上一臉冷漠:“你不找也可以,你也可以自己去問,隻不過他們卻未必會讓你查得出來抬走的木料去了哪兒!”

蘇馨容略為怔愣。

她並不覺得她能捅出多大的簍子,但沈長纓從頭至尾似乎都在暗示她犯了天大的錯。

“身為衛所將領,監守自盜,且與商賈勾結營私,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長纓支著桌沿,聲音不重,但字字敲得人心肝兒發顫。

“你什麼意思!”蘇馨容終於按捺不住跳了起來。

她曆來以自己的出身自居,自然不屑於作奸犯科,更因為徐家是口碑響當當的人家,更是不會輕易去碰這些明顯讓徐瀾瞧不起的事情。

便是有過使陰司的時候,也隻是針對沈長纓,而斷不會蠢到去算計官家。

沈長纓譏諷她,拿徐瀾要挾她,都可,唯獨這麼說她,她能自持?

監守自盜,官商勾結,拿住了就不光是她自己獲罪丟臉的事情,連蘇家都得被她連累!

“你莫非是說那幾個人抬著木頭出了碼頭?”她牙齒打顫。這怎麼可能?

長纓輕敲桌子:“給我倒杯茶來漱口。”

她牙咬得要吐血,但仍是顫著手給她斟了杯茶。

長纓垂眼勾唇:“沒人教過蘇將軍,敬茶得用雙手麼?”

蘇馨容手上茶水亂抖,唾液咽了好幾回才使出雙手奉上。

長纓接在手裡:“這次就算了,以後得記住了,敬人家的茶,不但得用雙手,茶水還千萬不能晃蕩出來,不然就顯得家裡忒沒規矩。

“蘇將軍生在有風雅之鄉美稱的江南,又是禮數周到的高貴的將軍府出身,總不能連杯茶都敬不好,回回等著我來教你做人是不是?”

……

蘇馨容肯定了,這個沈長纓一定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轉世!

第060章 霍將軍陪你去的?

徐瀾在碼頭溜達了幾圈,沒找著長纓,倒是遇見了霍溶。

霍溶猜著他在找沈長纓,原想告訴他她已經回來,話到嘴邊又打住了。

徐瀾看到他濕了的褲子,以及被佟琪拎在手裡濕了的中衣,微愕著問道:“霍將軍泅水去了?”

霍溶淡定從容:“久未下水,一時興起。”

徐瀾笑著點點頭:“甚為欽佩。”

差房這邊,長纓漱了口,又喝完了茶,方才耐煩與蘇馨容把話說下去。

“明日午前,把你下令過的人帶來見我。”這次長纓已經沒耐心等她的反應,“當然,做不做在你,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可以儘情想象一下自己這回捅了多大的簍子。”

她沒有把話說的特彆明白,因為雖然吃準了蘇馨容在這莫大罪名之下,不可能會蠢到主動跟人提及福字號船上的事,但也得防著她說漏嘴。

而蘇馨容固然可惡,這件事終究主謀不可能是她,跟她死磕是沒有用的。

她的目標應該是查獲出主謀來才對,至於蘇馨容,眼下倒不必急著把她怎麼樣。

讓蘇馨容去順藤摸瓜找到那些人,比起她去找要動靜小得多。

再說,事情她務必得原原本本稟報徐瀾,而即便今日她不說,到明日徐瀾也會讓她知道。

蘇馨容氣怒攻心,又添了幾分的焦灼,腦袋嗡嗡之下仿佛隻有默允這一條路。

她倒不是服栽,而是此事的確非同小可,倘若沈長纓把這罪名往她身上攬……為大局著想,她不敢不從。

而她同樣不能容忍有人利用她來犯事而後拖她下水,左右出了事,那幾個人遲早也得供出來,她且聽她一回也無妨。

長纓出得差房時剛好遇上回來的徐瀾。

“你怎麼在這裡?”徐瀾也是一怔。

“哦,回來不久,剛吃了點飯。”

長纓心裡有事,不失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而後就道:“方才出了點岔子,明兒我來衙署找徐將軍。”

說完便回木料場找周梁他們了。

徐瀾望見她背影,挑眉吐一口氣,也著人去牽馬來。

他年少得誌,也未曾受過什麼冷落。

方才圍著碼頭轉了好幾圈,河風吹得人也乏乏的,想來得她幾句問候也是值得的。

但不料她倒走得灑脫罷了,她這個人一向心裡隻有公務,心裡何曾掛過什麼彆的人?知道她沒什麼事就行了。

……

霍家在湖州有房產,要找處住地還不容易?

霍溶對外以租賃的名義住進了自家離南康衛最近的一座帶小園林的宅院,離南風巷巷口也隻隔著半條街的距離。

沐浴的時候他順勢看了眼自己身上,挺結實的,線條還可以,肌肉不會很粗壯,也沒有一絲贅肉。

難看?

不至於吧。

可先前自水下上來,那女人居然還塞衣服給他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原先在墳坑裡避敵的時候,她都已經自後方攔腰抱過他了雖然那是為了捂住傷口,防止血流得太多他提前暈死,但那也是抱,不是嗎?

還有他的%e8%83%b8,他長著肌肉的這塊地方正有兩道傷口,他當時看不見,她不想看著他死,就隻能幫他上藥,嗯,總之也看過了。

三年多以前他還是個嫩嗒嗒的少年郎,如今已是個有著孔武身材的青年男人了,反倒嫌棄起來?

他覺得可笑。

佟琪掌燈進來。

霍溶看了眼他:“謝蓬近來在做什麼?”

他想了下:“這會子理應還在京師。”

他們離開長興之後,謝蓬還留在暗處盯著知州府。程嘯暴露,直接影響的是太子,這個時候他必然會想到殺程嘯而滅口。

因此即便是皇帝派了心腹前來押解,他也還是讓謝蓬在暗中護送,一直到定案為止。

霍溶洗著自己結實有力的長胳膊:“明兒把漕運司長官背景打聽過來,然後再去打聽看看附近船塢情況。”

……

周梁他們在路上已經知道了夜裡發生的事,少不得又要咒罵蘇馨容一頓。

長纓倒不在意她,回府收拾完畢即歇下了。

翌日早起她先帶著周梁黃績去往府衙漕運司打聽福字號船來曆。

漕運司的人給出文書後,她看完直接又回到衛所衙署找徐瀾。

“什麼事情?”想來忙了一早上,徐瀾聲音微啞,臉上的神情也還十分嚴肅正經。

長纓把袖子裡的文書掏出來:“是碼頭這邊出了點事情。”

說著,她把昨夜發生過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說了,然後道:“因為霍將軍確認過木料就藏在福字號商船裡,同時還有些彆的船料,所以我剛才又去府衙查到了這艘福字號船的底細,船的主人是湖州一個姓吳的茶葉商。

“同時我看到接料的那艘船是隆字號,隆字號船的主人是綢緞商,姓劉。吳劉二人有無瓜葛目前尚不清楚,但偷運船料的事上是一夥的,這是必然的。

“我覺得這事背後一定有人作為內應,兩條船這邊我還沒有驚動,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彆的商船參與。”

徐瀾原打算喘口氣,聽到她說的竟是件這樣的事情,擰著的雙眉頓時又擰得更緊了。

仔細看完兩遍,他道:“蘇馨容人呢?”

“我昨夜已讓她去尋買通工匠的士兵過來,她應該是去碼頭了。”

徐瀾意外地抬眼:“她會聽話?”

長纓笑道:“顯然。”

徐瀾笑著沒再追問,蘇馨容的過錯不能饒恕,但卻不是眼下重點。

他把事情捋了一捋,說道:“沿岸都有定點崗哨,他們能偷出一大船的木料,足見是慣犯。你先忙你的,我去尋尋譚將軍。”

他站起來。

走出兩步他忽然又停下來:“昨夜,是霍將軍陪你去的?”

長纓頓了下,笑著說了實話:“是。”

徐瀾也微微笑了下,抓著那文書走了。

霍溶昨夜裡說去泅水了他就覺得奇怪來著,哪裡有人泅水不脫衣衫的?

既然是替長纓幫忙,這就合乎情理了,他總不能夠當著個女將的麵剝光了身子下水。

這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