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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92 字 6個月前

霍溶為什麼要跟他隱瞞了這段,說是去泅水?

走在前行的路上,徐瀾嘴邊慢慢浮出了和氣的笑容。

看來這位霍將軍,真的是很有意思。

第061章 吃她一頓飯是應該的

長纓早上打發了黃績跟著蘇馨容,吩咐倘若她去了碼頭也一並跟著,估摸著午時前後能夠回來,因此衙門裡日常事務處理完畢就回了府。

吳媽和廚娘芳嬸兒買了兩隻湖鴨,問她想怎麼吃,她答了句隨便,然後著盈碧把她日前拿回來的湖州近十年的漕船停泊方麵的卷宗取出來。

碼頭在這次督造司成立之前,一直是由官府漕運司負責管治。

漕運司下又有宣課司,提舉司等,衛所雖然也派了將士,但隻是負責邊防,不參與管轄。

這次何被捉,換了新官上任,同時又把漕運劃歸到南康衛,能感覺到皇帝這是在抗爭。

碼頭兩岸的堤上有幾裡路之長的“塌房”,也就是官府建來租憑給貨商的鋪麵和庫房,而堤下上下五裡皆是駐軍布防之地,這些人他們能順利偷走木料,隻能是碼頭有人放水。

但這放水的人是官兵還是漕運司的人,還是南康衛的人,如今還不好說。

而接手木料的那兩艘船,船艙裡既還發現有造船所用的漆料等等,那必定是盜來賣去私家船塢的無疑。

長纓並不想事先把精力放在船塢那邊,因為隻要找到這放水的人,接下來的事情便迎刃而解。

她想了下起身,準備再去趟譚紹那裡。

吳媽跨過院門追上她:“回得早麼?早的話就順路帶點薑回來。”

街口就是集市,剛來的時候家裡沒那麼多人手,捎菜這種事情長纓沒少做。

她答應著,出了門。

霍溶和徐瀾都在譚紹公事房。

讓佟琪去查船塢,霍溶不單是為幫沈長纓的忙,霍明翟轉給他的皇帝的密信上,口%e5%90%bb比他轉達的還要鄭重很多。

話說回來,倘若不鄭重,也就不必他親自來了。

所以剛到湖州,剛由南康衛接管碼頭,就冒出這樣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理會。

“這裡是碼頭舟師的花名冊,關於擅長的技藝及行事資曆都有記錄,子澶拿回去挑選。”

譚紹著人抱出來幾大本羊皮薄子,推給霍溶道。“此外還有工匠的花名冊,數量龐大,想來你也輕易用不著,我回頭讓人直接送去給你。

“至於碼頭盜料的事情,此事的確該徹查,這是若嶷職責內的事,便還交給你和沈長纓。”

徐瀾點頭:“交給我了。”

衙役上了茶點,譚紹示意喝茶。

剛端上茶杯,長纓跨門進來了。

見人都在,便先打了招呼,然後與譚紹道:“譚將軍先批個條子給我,我去湖州府調兩本檔。”

譚紹批完了條子,問她:“要坐下喝杯茶嗎?”

“將軍可是有事吩咐?”

“無事,跟你客氣客氣。”

“無事那末將就先謝過將軍,茶留著改天再來喝,吳媽還等著我買菜回去呢。”長纓拍拍腰上荷包。

與譚姝音的關係,在他們家常來常往的,她跟譚紹和夫人也很熟了,知道他直來直去,並不是愛打官腔的人。

徐瀾笑道:“吳媽又做什麼好吃的?”

“子薑鴨。”

徐瀾笑得意氣風發:“真是好久沒吃過湖鴨了。”

霍溶捧著杯子,在手心輕輕轉動了幾下。

他堂堂徐公子的府上,難道是買不起鴨?還是沒個能煮鴨的廚子?

像他就——

“就他們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譚紹放了杯子,笑說道:“說起來本將也是很久沒吃蜀中菜了,今兒孩子娘也不在家,一個人吃飯沒意思。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她菜名都報出來了,要不咱們幾個就上她家裡蹭飯去?

“——子澶,去嘗嘗她們家廚娘的手藝?”

被點到名霍溶看了眼長纓,把揭開的茶碗蓋合上,揚唇道:“恭敬不如從命。”

他雖然不像徐瀾抱著什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但是都已經幫沈長纓下了次水,想來吃她一頓飯也是該的。

徐瀾笑微微地瞅了他一眼。

長纓也瞅了他一眼,原本以為他不屑跟她這種人私下為伍,怎麼,如今還要吃她的鴨?

但這基本沒有長纓拒絕的餘地。

在座的可個個都是她上司,她這麼混得開的人,怎麼可能不識做。

“那我這就先回去通知吳媽備好酒菜,靜候幾位光臨!然後您們收拾收拾就來?”

她還得趕緊去買薑……

譚紹掏出一錠銀子:“拿過去,今兒我請。”

“不用……”

銀子已經丟了過來。

長纓也就罷了,知道他們當老大的不會想占他們小將領的便宜。

徐瀾先拿著頭鍪站起來:“我手頭無事了,先去換件衣裳,回頭在衙門口碰頭。”

譚紹沒有意見,放他們倆先行。

霍溶收回餘光,咂砸嘴也把杯子放回桌上。

回房換了衣裳,出了衙署門,抬眼就見徐瀾在廊下站著。

他撣撣身上日常穿著的袍子,扶劍走到換了身剪裁極好的月白色錦袍的徐瀾身邊:“徐將軍到得早?”

徐瀾轉身,爽朗笑道:“我回房的早。男人家嘛,換件衣裳的事,利索得很。”

霍溶亦點頭讚同:“說的也是。”

到底還是忍不住,又瞄了一眼他。

他猜想沈長纓跟他說到探船的時候一定繞不開他去,所以本以為徐瀾在這裡等他,是為了要跟他挑破昨夜他扯謊的事。

沒想到他倒挺沉得住氣。

不過到底是著了形跡,這白花花的衣裳一看就是特地換上的,少了些城府。

看來沈長纓這個女人人品不行,挑男人的眼光也不怎麼樣。

徐瀾也沒閒著。

他暗度麵前這個男人入營數日,不顯山不露水,除去長的過份惹眼了些,體格也過分招人了些,行為上也沒瞧出來他哪裡紮眼。

可他昨夜裡不聲不響地就幫了長纓,事後還跟他扯謊,這就莫名讓人看出他城府透著那麼深沉了!

做人嘛,還得坦蕩,成天揣著滿肚子陰險算計,累不累。

……兩人各懷心思寒暄了幾句,譚紹就來了,邊說邊往南風巷來,氣氛立時活躍。

吳媽聽說營裡幾位上司都要來,其中還有徐瀾,便立刻又加了幾道大菜,隨後又讓吉祥再去買條大草魚回來。

還沒等到蘇馨容和黃績回來而進了廚院來的長纓覺得沒必要,因為菜實在已經夠多。

吳媽卻道:“我看徐公子挺喜歡吃我做的水煮魚,上回承蒙他在譚將軍麵前維護您,我得讓他吃好!”

第062章 他家缺廚子嗎?

“那不得更應該感謝譚將軍?”今兒這頓還是譚紹出的銀子。

“譚將軍的自然也有。”吳媽揮著鍋勺,“除了子薑鴨,還有他喜歡的宮保雞丁,拿來下酒的臘味,都備齊了!”

長纓看完,也覺無語可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霍溶渾然不知自己看起來就是個湊數的,一會兒三人已徒步到了沈家。

長纓與少擎早立在門下迎接。

少擎如今在衛所裡等於長纓的副將,對私則算此間半個主人,因為長纓說他是自己遠房表弟,不然沒法兒解釋這麼個挺好的小夥兒為什麼會賴著不走。

如此也好,但凡有些需要陪席的場合,長纓又不方便的時候,便往往由他頂上。

霍溶隨著譚紹進門,頭一眼先打量這院落。

是有些年頭了的庭院,收拾的挺乾淨,門庭中央種著株大桂花樹,這會兒綠葉蔥蔥,透著生氣。

江南常見的白牆黛瓦,牆下也種著幾株綠柳,幾隻麻雀跳躍其上。

過了月洞門,天井裡石桌石椅,牆角有蓬竹子,挨著一架綻了蕾的紫藤,牆那頭有棟小樓,窗門半開,一盆垂吊在窗下的蘭花半遮了窗內光景。

霍溶已經讓沈長纓占據內子的位置長達三年有餘,眼下這卻還是第一次踏進她的地盤。

當然,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今兒他就純粹是來吃飯的。

少擎引著入了紫藤下方的寶瓶門,便吩咐富貴端茶衛所有規矩,當差不飲酒。

此間有個三間房的小小院落,幽雅又清靜,又有門廊直達廚院,十分方便,是素日裡長纓拿來招待貴客之處。

這邊廂長纓已經讓周梁帶著人上菜,紫緗也早就把折扇什麼的給備好了。

譚紹與徐瀾熟門熟路,看著先上桌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招呼起霍溶,便不客氣地先舉了箸。

長纓交代少擎和周梁他們好生招待,出了門來。

看看天色,已經日近正午,黃績還沒回來,莫非是蘇馨容那邊出了什麼夭蛾子?

倒先不管了,且招來吉祥,讓他拿著譚紹給的批文先去府衙取檔,然後才回飯廳。

長纓在衛所雖難免經常與同袍同桌,此間席間又並不飲酒,按說可同席,可終究單門獨院。

譚紹自然也沒有留她,不過趁她幫手上菜的時候扶了茶杯,說了幾句公事:“眼下並非運糧之際,船工上要加緊,最好是能趕上今年的秋收,萬一不濟,明年也要爭取下水。

“漕運司近來屢屢出事,南康衛此時接手碼頭,多多少少有點臨危受命的意思。

“子澶也是東寧衛出來的,當知廣威侯麾下將士一心為國。

“你與若嶷皆屬長江後浪,我掏心窩子說句話,督造司的事務,為國也好,為民也好,你們務必儘心才是。”

漕運因管著南糧北運的民生大計,按說漕運總督不受任何管製,直接對皇帝負責。

但自皇權受外戚壓製日起,這要緊軍事與民生重陣逐漸大權旁落,如今不光是樊信是顧家當初一力推上來的人,朝中各司以及宮中都有顧家滲透,漕船每每覲見皇帝,須得過上三五關不說,還得受些剝削。

不如此,又何至於說外戚專政?

因之,皇帝即便是大力抬舉武將,手裡也有重兵實權,可漕運不在手裡管著,他們掌控著河道運送,掐住了又手握十萬水師,終究做不到翻盤。

所以譚紹這話說的雖然隱晦,但漕運接下來會是皇帝穩固皇權的重要陣地,勿庸置疑。

長纓想到漕運總督樊信,便記起他前世裡也沒落下好果子。

她死於朝局最為混亂,宮闈鬥得最凶的那段時期,那會子,她這世裡要等的那個人跟太子與外戚鬥得你死我活。

當時樊信被拿下,東宮與外戚仿佛一夜之間斷了臂膀,那個時候,雖然麵上看去風平浪靜,但她收到的秀秀的傳報裡,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刀槍水火的氣息。

但樊信卻是死在三年以後,是那個人回到京師很長時間後的事情。

“魚來了!”

吳媽宏亮的嗓門打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