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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93 字 6個月前

夜色深處,良久後嗯了一聲。

看徐瀾對她那股勁兒,可不像隻是同袍而已。先前河灘邊,那一幕可太紮眼了。估摸著回頭蘇馨容得把枕頭給捶爛吧?

長纓道:“怎麼了?”

他垂頭拿劍:“無事。祝你幸福。”

一個已經無關緊要的“前妻”而已,她找到了意中人,他自然不會吝於給出祝福。

隻不過但願她在淩淵找到她之前能修成正果,不然還沒來得及嘗到什麼郎情妾意的甜頭呢,就已經被淩淵給殺了,得多慘!

長纓打了個噴嚏:“誰咒我?”

霍溶斜睨她。

長纓放下掩鼻的手瞄他,總覺得他自長興分彆後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霍溶卻沒再說什麼,將手裡待穿的袍子扔到她身上,走了。

長纓雖感謝他的好意,這衣服也不敢穿哪。

她走上去還給他:“話說回來,你怎麼會突然來南康衛?”

基於這些事都是長興的事引出來的,又基於她發現了方才這樁事情,令他隨後務必也不能袖手旁觀,霍溶頓了腳,接了衣裳說道:“是奉旨行事。”

說罷,他將在霍家收到的程嘯案子的後續簡單跟她說了,然後道:“湖州碼頭的漕運事務很重要,你雖在徐瀾麾下,但你務必也要以大局為重。”

長纓之前其實猜測過他是為漕運而來,卻未曾知道得這麼詳細。

她點點頭:“我會的。”又微笑道:“徐將軍也很負責,是非黑白,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我相信他也不會是那種算糊塗賬的人。”

霍溶看了她半晌,收回目光也點了點頭:“看得出來。”

“你拿著我的手印去找什麼答案,找到了嗎?”長纓又問。

霍溶握著劍柄:“找到了。不過跟你沒關係。”

長纓覺得就是這個原因不會有錯了。

他從來到之後就冷冷淡淡的,既然確認了她不是跟他有過瓜葛的沈琳琅,那麼他與她保持距離是很合情理的。

霍溶瞅著她一副篤定的樣子卻覺忒地無聊。

他道:“我去散散步,你隨意吧。”

“你衣服不還濕著?”

“無妨。”他緩緩吸了一口氣,“吃得太撐,得消消食。”

……

第058章 仔細吃不了兜著走

長纓晚飯時未曾出現,徐瀾注意到了,蘇馨容也注意到了。

這是出乎蘇馨容的意料之外的,她的確是做了點手腳,但她以為長纓很快就會回來。

“天色晚了,差事也辦完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差房裡,她見徐瀾立住沒動,催起來。

徐瀾心不在焉,沒有回答。

雖然知道長纓機敏,此地也不可能讓她出什麼危險,但她遲遲未回,他還是遣了人出去尋找。

約摸去年這個時候,他和她奉命去嘉興辦過一回差。

嘉興連續出現幾起貨商被劫的事件,官府拿不住,譚紹便派了他與她同行。

南康衛裡有四五名與她同級彆的女將,他也不是從未接觸過,當時隻以為她也如常人般隻擅聽命行事,對於她曾經立過的功績也並不認為是她的實力所致。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不光是能夠服從命令,而且總會不動聲色,快速地找到有用信息。

差事辦得順手,他自然也會分出些注意力在搭檔身上。

那時候隻覺她滿腦子裡全是差事,一個姑娘家,長得又那麼……想想挺有意思的,旁人拚命把差事辦好是為了謀求富貴前途,而她身為擁有天生好資本的女子……想來其實不至於令她必須這麼艱苦的活著才是,雖然看上去她其實也挺樂在其中。

後來就越發對她好奇。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種好奇心逐漸變成了更進一步的欣賞。

到如今眼目下,原本他完全可以先回去,此刻看不到那抹影子歸來,卻又升起了隱隱的牽掛。

“徐將軍……”

蘇馨容又在催促。

“我還有事,你忙你的。”

他終於打斷她,凝眉踏入夜色。

從前小時候她跟前跟後的,他不覺得什麼,他家族大,堂表姐妹多,自家的都認不很全,其實也不多她一個世交“妹妹”。

過去十九年並不覺得哪個女孩子招人心煩,但在對長纓有了不同的心意之後,如今卻也覺得蘇馨容的存在委實不值得多花心思去應付。

蘇馨容望著他離去,臉色陰沉地轉過身來。

但還沒有等她自失望的情緒裡醒神,她表情立時就卡了殼……

“你怎麼在這裡?”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門外,隻見沒有了徐瀾的蹤跡,才恢複神色轉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長纓坐在她之前坐過的椅子上,茶杯在手裡端著,點心在手裡吃著,活似呆在她自個兒家裡。

“我去過碼頭了。”長纓道。

“那又怎樣?”蘇馨容冷笑著也拖了張椅子坐下。

她早已有準備,自然不會懼她什麼。

“去給我端飯,我還沒吃,餓了。”

蘇馨容氣得又要冷笑,長纓卻先她一步射了道目光過來:“知道你讓人偷走的木料去往了何處嗎?”

蘇馨容頓住。

她著人把木料弄走,不過是為引沈長纓上鉤,坐等著看她丟個臉罷了。

她先是用動過手腳的庫房單子做餌,猜想這麼明顯的破綻,沈長纓一定會起疑,所以又故意找了個士兵,買通幾個工匠趁沈長纓離開時抬木料出來,再誘使她上當。

沈長纓看到有人抬她的木頭,必定會懷疑是她乾的,她有了證據難道還不會逮住這機會前來興師問罪?

但等到沈長纓前來大鬨,或者找徐瀾揭發舉報時,她會發現那幾個工匠根本就不認識她蘇馨容!

不但不認識,他們還會倒過來一口咬定就是她沈長纓故意買通了他們來誣告她!

而在所有人都看到了沈長纓有這麼陰險卑鄙的一麵時,她則可以牢牢抓住這個機會讓人看看她沈長纓的人品,然後讓徐瀾也看看她心%e8%83%b8有多麼惡毒。

同時先前在碼頭的那番風波她也可以重新拿出來再作一作文章,讓徐瀾看到她是多麼的無辜,而她沈長纓又是多麼的下作。

她安排的好好的,但她問她木頭的下落又是什麼意思?

“我哪裡知道什麼木料的下落?木料不是你管著嗎?”她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絲毫的表情變化。

長纓盤手笑了一聲。“你不是買通了工匠坑我的木料嗎?”

“這真是笑話了,”蘇馨容啜了口茶,“我一直跟阿瀾在一起,哪裡有什麼時間去買通工匠?你以為我像你,一天到晚就會瞅空子?

“沈長纓,就算要誣告我也不是這麼誣告的吧?你好歹也拿出點真憑實據出來?”

“你先前給我看的那張運送木料的單子呢?”長纓不躁也不怒。

蘇馨容抬眉:“關單子什麼事?”

各司交接物件必須留有單據,這種東西沒法兒輕易毀去。

先前她拿出來給她看的做過手腳的單子,隨後就收了回來,她可以不給人看,但絕不能毀。

“你把它拿出來,我就不直接去找徐瀾。”

蘇馨容凝眉不語。

看模樣沈長纓似%e8%83%b8有成竹,萬一她抓住了她什麼破綻去找徐瀾,徐瀾究竟會聽誰的,說實話,她還真有些吃不準。

但那單子她又能看出什麼來呢?

就算是傳了庫房司的人來看,他們一天到晚接手那麼多物件,不可能還會記得清是不是他們出過的。

就算翻存根——嗬,隻要有手段,一張要不了命的清單存根,難道還動不了手腳?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她心裡篤定,見長纓目光在緊逼,便自隨身的錦袱裡取出那張單子。

“你可小心了,若是挑不出什麼刺來,回頭吃不了兜著走的可就是你!”

她冷冷瞥過去,將單子往桌上一拍。

長纓接在手裡,就著燈光仔細看過,然後道:“你確定這單子就是你先前給我看過的那張?”

蘇馨容凝眉:“自然是。”

長纓拿著單子的對角,緩緩道:“這單子落款的是庫房司,這落款的筆跡卻與庫房司用的墨大相徑庭。

“雖然都是鬆煙墨,但明顯庫房司的墨色更為細膩,不是上等清煙墨,卻也不是製版書才用的混煙。但畫勾的這幾處用的卻是實打實的‘混煙’。

“據我所知,庫房司的紙墨與衛所衙署用的都是上頭撥下來的定項,怎麼會出現碼頭上工匠當塗料才用的混煙墨呢?

“你既承認這單子是你之前給我的這張,那我倒要問問看,你是自哪裡找到的混煙墨畫了勾,拿過來當誘餌讓我上當的呢?”

單子再次被拍回桌上,這一次的響聲莫妙地重如石錘,擊得人耳膜心腔都在發跳。

第059章 等著我來教你做人?

蘇馨容沒有料到一張尋常的紙竟然能讓她看出門道來。

蘇家行武出身,跟大多數行武世家一樣,幾代都出不了一個文人。

她雖然認字,但於文墨一項無甚研究,品鑒什麼的也隻略些皮毛。

從未耐煩深入,又何曾會想到一方小小的墨石還能有這麼多講究——不是,她都不曾懂的東西,憑什麼她沈長纓能說的頭頭是道?

“你信口雌黃,%e8%83%b8無點墨,在此瞎扯什麼?”她斥著長纓。

“我不光會看墨,還會辯筆呢。”長纓嘴角一扯,“這畫勾的筆與落款的筆也是不同的。

“落款的筆應是是湖州本地產的筆,中兼毫的長鋒筆,但畫勾的筆觸,看起來卻應該是鬥提。

“鬥提這種筆眼下衙門裡基本不用,因為肚子大,隻適合寫大字。倒是街坊路邊隨處可見。

“而且這勾劃上還留著落下的毛須,足見筆的品質不高,遠不如供衙門所用的湖筆。

“你這是方才在尋我之前在碼頭隨便找的筆墨作假誘惑我?”

蘇馨容心跳如擂鼓,早已經在她這番話下渾身緊繃。

她想駁斥長纓,但無奈的是,她竟不知道她說的究竟是不是錯誤的,她連判斷她是真有見識還是濫竽充數都不能夠。

“你不是自詡世家名門出身?怎麼,連基本的筆墨用料都鑒彆不出來?”

長纓以半仰的姿勢靠在椅背裡,手裡拿著桌上一隻沾過墨的毛筆,揚起下巴來睨視著她:“我以為但凡講究的人家,終歸是得學學讀書寫字的。

“文房四寶與字畫詩賦上就算不必精通,至少也要識貨,不然就算是將銜再高,看不懂兵書,寫不出戰略,仍隻能是個莽將。

“看蘇將軍日常高傲得不得了的模樣,還以為以你的底氣,定然在家裡深受過各種薰陶呢。”

長纓笑得刺目。

這模樣,這做派,竟不像是個普通出身的將女子,而像是底蘊深厚的名門貴女。

蘇馨容如坐針氈。

她長到十七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