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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45 字 6個月前

人進來。

他仿佛也意識到了,目光再度帶著驚恐地投向杜漸。

“你到底是什麼人?!”

杜漸笑了下:“一個你就算不交證據,我想給你定罪也還是能做到的人。”

程嘯聞言如同見了鬼,連吞了幾口唾液都未曾說出話來。

長纓也瞅了眼杜漸側影。

雖然知道他是有策略的,可這話恐怕淩淵傅容之流在這裡,也不敢輕易說出來,做人這麼狂妄真的好嗎?

“好,很好!”程嘯咬牙擠出兩個字,而後大笑了幾聲,又望過來道:“你們說的都沒有錯,那賬本的確都是記的一些不可告人的黑賬。

“朝廷隻管尋地方官繳稅,又哪裡知道我們的艱難?

“這些年朝廷為了奪權,看似是文官把政,但實際上武將掌握著軍隊實力,軍門中人索拿強要不說,還時常耀武揚威,我等若是不生些主意來填補這個漏缺,來日豈還能有活路?!”

“彆強辭奪理了行嗎!”長纓略有不耐,目光往廊下一掃,又漫聲道:“對了,程大人若死了,這些花可怎麼辦?”

程嘯聞言怔住。

“爺!南康衛譚紹帶著兵馬往長興來了!”

恰在這會兒,門外忽有陌生的麵孔進內,到了杜漸跟前俯身稟道。

程嘯麵肌又是一抖,忽然瞧準了一旁在太湖石,奮力往前一撲!

杜漸眼疾手快,飛身揚掌將他一拍,隨後道:“傳大夫!留活口!”

傳話人隨即遠去。

程嘯雖自戕未遂,但仍被杜漸這一掌打中了側背,吐出血來!

動靜傳到了院門。

聞知音訊的程夫人早就因為程湄的夜出而未曾就寢,此時更是按捺不住地來到了門口,無奈被杜漸帶來的人攔住,驚惶得失了方寸。

再聽聞程嘯出事,便尖叫著要撲進來。

杜漸索性拉著長纓退開,由著他們去呼天搶地!

“姑娘!”紫緗衝進院門,徑直撲過來:“您沒事,太好了!”

這裡剛說沒幾句話,緊接著門口又有一大片緊密腳步聲由遠而近地響起,又有喝令包圍全府的宏亮嗓音夾雜其間,很快院門口就出現了大批將士,為首的悍將身披銀甲,威風凜凜如同天神降臨。

“末將見過將軍!”

長纓連忙上前見禮。

譚紹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後走向倒地的程嘯那邊:“怎麼回事?”

“程嘯聞知罪行敗露,方才自行撲過來尋死!”長纓跟上去。

譚紹環場看了看,再看向正瞪大眼急呼吸的程嘯,起身道:“抬下去!即刻封鎖各處府門,將程嘯一家及所有與案人員押解起來待命!”

杜漸趁著人多退出院子,長纓隻覺身邊人影一閃,已不見了他影子。

……後麵這半夜注定忙碌。

長纓跟隨譚紹前後講述事件所有細節,以及又引路前往鎮海幫老巢捉拿匪首。

又因之這裡頭涉及的還是太子與皇帝的奪權之爭,很多事情還得多做遮掩,以免撕出的窟窿超出了他們的應對範圍。

很明顯,程嘯此案他們隻能上報他勾結匪徒合謀私吞官銀,而不能直指他是為背後的主子做事。

上麵若心想查,自然會傳人進京順藤摸瓜,若是不想查,那麼你一個小小的衛所就敢指控太子私吞官銀,顯然是不想活了。

“這事辦的不錯。”辰時末刻將屬們聚在偏院裡用早飯,譚紹對左側坐著的長纓這麼說,“看來我們沈將軍對捕捉敵情還是很敏銳的。回去給你記個功!”

難得向來嚴肅的譚紹今日還開起了玩笑,大夥都很放鬆。

而長纓卻知道,作為衛所長官,作為軍人,此時此刻他又怎麼可能心情不好呢?

不說彆處,隻說湖州這片,匪情屢殺屢有,地方官員斂財無度,與匪徒勾結謀朝廷的錢財,拿的卻是衛所將士們的性命去拚!

這回終於把程嘯給端了,還撕出來這麼一樁醜聞,總算也是為昔日為剿匪出過血受的傷的將士們出了口氣,這個時候心情不爽,又什麼時候才爽?

等到她忙完到達杜漸院子裡時,已經是暮色四合之時。

杜漸在擦劍,看到她進來時沒多在意。

“恭喜你啊沈將軍,又立了一功。”

長纓沒回話,倚在牆上望著他:“賬本還是沒拿到,你怎麼辦?”

杜漸往劍刃上吹了口氣:“雖然有些遺憾,但是托你的福查出了這批官銀,也不至於無計可施。”

長纓笑了下,忽然散開盤著的手,自袖子裡取出一小卷布帛。

“什麼?”杜漸疑惑。

“你要的賬本。”

杜漸目光驟凝,接過來打開。

看了幾眼他又迅速合上!

布帛上寫滿了字跡,一筆筆記錄的全是江南道參與過與海盜勾結的賬目,上麵不止有各經手人的印戳,還有倭寇那邊的落款及指印!

杜漸凝視她半晌,放了帕子:“你怎麼找到的?”

長纓望著廡廊下幾株油綠發亮的花苗:“程嘯其實並不懂養花。他的蘭花水澆的太多,我總是很奇怪它為什麼還會那麼油亮茂盛。

“後來我忽然發現,他養的並不是同一株蘭花,這就值得深思了,不懂養花還一直養花,還總養同一個品種,總像是在掩飾些什麼。

“昨日我與他出了書房後,又倒回去看了看,這一看就發現,花盆底下還有道暗格。”

杜漸看她半日,忽然想起來她出身貴族,又曾在淩家度過了錦衣玉食的十年,於內宅消遣的事務上成了行家多麼合理。

他抻了抻腰:“為什麼要給我?你若自己呈給朝廷,也許官職連升三級都有可能。”

“我知道。”長纓點頭,“但若沒有根基撐起這官位,我便總有一日會摔下來。

她毫無背景,一切靠赤手空拳打下來,若是爬到高位就是勝利,那她何必這麼拚搏,努力賺錢擲銀子走後門就行了。

杜漸扭頭看向她,暮色下她半闔的眼睫糊成一片陰影,那意境卻如水墨,越顯幽遠。

“行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她直起身,“之前勞煩你給我解圍,這就是我答應給你的交代。”

她與他又不曾有什麼特彆的情誼,當時情況下為了給自己多爭取一份保障,便讓紫緗遞了紙團兒給他,上麵寫的就是事後會給他個交代,如此才能將他請動。

不然的話,他一個讓她“好自為之”的人,平白無故為什麼要去救她?

杜漸對她這番心思不置可否。

見她走到門檻,他又道:“沈長纓!”

長纓在門下回頭。

他走到身邊,手裡攥著不知什麼時候拿出來的印泥和白紙,然後不由分說捉起她手指壓在印泥上,然後逐個地往紙上印去。

一連十個,動作又快又利落。

長纓一頭霧水:“你這是做什麼?”

杜漸叉腰勾唇:“求個答案。”

第045章 有個倒黴鄰居

晌午之前知府何就匆匆忙忙趕到了,抹著滿頭的汗跟譚紹進了衙門。

程嘯狂妄到這樣的地步,不管何是不是同黨,他都難辭其咎。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在地方官員與在衛所武將關係微妙的當下,證據全掌握在南康衛手裡,於湖州衙署從上到下都是一記重擊。

即刻起折子快馬送往京師不在話下,程嘯這一出事,又得臨時著人充任長官也是要務之一。

此外又還有方桐一案需得一並上報審查,忙忙碌碌,到譚紹下令批準長纓一乾人回湖州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

天邊雲開日出,朝陽斜照著前路,沿途花草芬芳,怡人非常。

長纓走的時候杜漸不知道去向,隻看到他身邊曾出現過的護衛佟琪在門口衝著清嗓子瞄了兩眼。

她不知道他說的答案是哪個答案,但隱約猜想跟他曾經說過的“沈琳琅”有些關係。

有時候她也納悶,他對這個沈琳琅耿耿於懷,那麼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瓜葛也讓人無從猜測起。

原本走時還想跟他打個招呼,既然不見人,也就算了。

到湖州的時候已經天色近午。

回府一看,吳媽不在,去買菜了。小丫鬟泛珠盈碧與小廝吉祥瞳光早就聽到了消息,正在歡天喜地做著清掃。

右首與對麵幾戶鄰居見門開著,紛紛進來問候。

“聽說來殺程嘯那夥人極凶殘?還來了兩夥人?都是什麼人?”

“程嘯背後究竟是誰?他勾結江湖草莽私吞官銀,居然還想殺你滅口?”

“你吃飯沒有?要不上嬸子家,給你們先下幾碗麵吃?……”

南風巷是離衛所最近的一條巷弄,住的全都是衛所裡駐軍將領。

大寧的軍隊裡有軍戶也有募兵,像長纓這種就屬於募兵,靠領軍餉為生計,也可以說從軍為職業。

當年沈家家產除了田地之外長纓都帶去了京師,在淩家那會兒姑母替她好生打理,到離開淩家時資產已經翻了好幾番。

但後來手頭的現錢大部分又被她在京師流落時耗儘,到湖州落腳時身上隻有幾張百兩銀票,倒是京師還有幾處田莊和鋪子由秀秀在代為打理。

重生那會兒雖然計劃通透,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在醒來後至南下途中這段時間也把後路規劃得清清楚楚,可到底不知道這條路能否走得順當,手頭也還缺點兒,因此並未置宅落戶。

在她離京之後,京師關於她的風聲傳聞也少了,那些莊子鋪子,原本想著隻要能賺點錢保本也就行了,卻沒想到居然也賺了不少錢。

尤其是近一年,據秀秀來信說利潤頗豐,因此手頭倒是又寬裕起來。

到那年升了百夫長,偶有上級將領造訪,再賃著地方住也不像話,這便就托同袍們在他們聚居的這條南風巷裡,找了座轉賣的三進帶跨院的宅子買下來。

衛所裡同袍都住這兒,交流什麼的也方便,其次是這宅子是北方人蓋的,正統的四合院格局,令她十分有親切感。

房子隻住著她們三人以及少擎三個,另就是幾個後來請的丫鬟小廝,倒是十分寬敞。

嬸子們都是隨軍的家眷,對軍中的事情自然關注,也了解一些,因此問題簡直五花八門。

關於這些事情,長纓勢必隻能含糊應對。

但這些大多都是很質樸的低層官眷,雖然也有誥命,但可沒那麼多彎彎繞,日子長了,都把她這家在外鄉的女將軍當成自己家侄女,從無一點見外。

長纓自然也有準備,她讓紫緗拿出從長興帶回來的酥餅糕點招待大夥,又婉拒了嬸子們要親手做飯的好意。

吳媽既是去街頭買菜,想來很快就能回來,更何況家裡還請了有附近來幫工的廚娘。

“長纓姐姐!您家吳媽在街口跟人吵起來了!”

一屋子人正敘得熱鬨,外頭忽然就有幾個半大的孩子跑進來報訊,到了跟前還煞有介事的把聲音給壓了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