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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64 字 6個月前

程嘯早就恨不得送走她這尊瘟神,大約不會再耐煩她往下住。

但還是那句話,方桐沒露麵,黑衣人們雖然死了,案子卻也還未解開,離她的半月之期也還有些日子,她也是有理由滯留的。

程嘯若真想趕她,倒也不那麼容易。

早飯後她溜達到了方家院外。瞅著沒人,踏著樹乾上了樹。

方夫人正在坐在窗下出神,方桐八歲大的兒子正在逗蛐蛐兒。

院子裡靜悄悄,就連晾曬的仆人都輕手輕腳的。

除此之外沒有異常。

她下了樹,回到房裡,總浮現著方夫人那張心不在焉的臉。

方桐沒去鄰縣,並且有可能下落不明的事情,方夫人知不知道呢?

她端起茶,剛抿了一口,紫緗推門進來:“方桐死了!”

長纓驀地抬頭,濺出的茶水落了兩滴在手背上,溫涼溫涼地。

……

杜漸收到方桐死了的消息時剛預備出門。

門檻下他屏息一瞬,也大步往庫房這邊來。

屍體是在知州府的庫房被發現的,趕到的時候程嘯他們已在,程嘯正兩眼紅紅地立在廊下,與程夫人一道勸慰著哭到幾近嘶啞的方夫人。

而方桐的屍體已經停放在廳內卸下的門板上,身蓋著白布,露出的臉部皮膚呈紫黑狀,嘴角還有些血跡。衙門裡仵作正在查看。

“怎麼回事?”

門外又有聲音來,他沒有回頭,知道是沈長纓,便徑直走去了仵作旁。

程嘯拱拱手歎道:“前幾日在下遣知沐去安吉辦個差,哪知道都兩三日還不見人回來,便差人去安吉縣打聽,對方衙門裡說根本沒見過他來,你說奇不奇怪?

“回來我著人四處一找,結果今兒早上,師父去庫房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屍體!”

說到這裡他抹抹眼角,又歎了口氣,“這些年我與他攜手共理長興,我隻當那夜裡死裡逃生,此後定後是大難未死定有後福。

“不曾想逃過一劫出來了,凶手又被發現已經死了,他卻——你們說他怎麼就這麼想不通呢?”

長纓盯著他:“大人的意思是,方大人是自殺死亡的?”

“庫房裡門窗都反鎖著,地上還有裝著毒藥的藥瓶,不是自殺,還能是謀殺?”程嘯抬起眼來。

長纓凝眉望著忙碌中的仵作,以及還有哭到聲嘶力竭的方夫人與孩子們,沒有吭聲。

少擎扯了扯她的袖子。

她瞅了眼他,走出門來。

院門外陰雲沉沉壓在當空,讓人生出些克製不住的心凜。

少擎跟出來:“此事有詐!我剛才悄悄去看過,庫房記錄上有過前日衙役進內取物的記載!”

方桐“離衙”已有三日,照程嘯的說法,方桐該是“離衙”當日就“畏罪自殺”了的,而且看剛才屍體的模樣也不像是剛剛死亡,這就是說屍體應該在庫房裡至少已經呆了三日。

可是庫房上又有記載說衙役曾經入內取物,那程嘯就是在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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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他有什麼恃仗?

長纓半眯眼看著後方,眉頭鎖得生緊。

如果程嘯在說謊,那是不是可以認為方桐是程嘯殺的?

她忽然自紫緗手裡接過來一雙薄絲手套,走回到屍體旁。

屍體已經很硬,從身軀來看沒有什麼乾痕或受過折磨的痕跡。她不是捕快也不是仵作,可是也看出來死亡絕對不是今天的事。

她去衙門裡打聽方桐時是府裡出事的翌日,所以即便不是打她去衙門找他時起就已經喪了命,也至少是在這之後不久的事情。

前世裡方桐的確也死了,但他是被歹徒殺害的,這一世的死,總不可能再是黑衣人?

“稟大人!在屍體停留的後方,發現一本賬本!”

腦子裡正飛快轉著彎,這時候急步奔過來一個捕快,帶著本藍皮薄子到了程嘯跟前。

程嘯接過那賬簿,翻了兩頁,立時就啪地合起來:“竟有此事!立刻將此事上報知府,這賬本謄抄一份,也送過去!

“還有,來人,即刻去搜!把屋裡值錢的物什全搬出來!”

長纓道:“什麼賬本?”

“沈將軍!”程嘯跟她拱手,“此事看來不簡單哪。不怕將軍笑話,這賬本上記的都是方桐這些年來索賄受賄的證據!

“我與他共事多年,真沒想到他……唉,我剛才還道他何事這麼想不開,合著他這竟是畏罪自殺!”

這聲音又響亮又有力,跟剛才的悲痛可分明有天壤之彆。

長纓望著他:“這就奇怪了,也沒有人查他,好端端地他怎麼就突然要畏罪自殺呢?”

程嘯道:“這賬本上的銀兩少說也涉及三五萬兩,這可不是他所能承受之重!

“再說了,前幾日那幫黑衣人前來行凶,當中被挾持的也有方家一家,將軍就沒懷疑過,那些人也許就是衝著他來的?”

長纓笑了下,望著他沒吭聲。

方桐受賄的事她或許相信,但說他畏罪自殺?

把她當白癡麼?

再一想,她又瞅了他一眼。

程嘯這搞不好並不是犯蠢,他這是公然地不把她放在眼裡,是根本不在乎她懷疑不懷疑。

她是軍門中人,緝拿匪盜或許是她的職責,但這涉及到刑罰的公門案件,卻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彆說她無權插手,就是譚紹來了也無濟於事,頂多也就能上個折子。

但程嘯的上頭有湖州知府,再上頭還有羅源和太子,要掩蓋一樁小小的命案,何等容易?

程嘯當著她的麵給出個方桐畏罪自殺的說法,擺明了是糊弄她。

方桐前世裡之所以會被殺,極有可能是掌握著程嘯與京中往來的許多秘密。

對方東西到手,自然將他們全部滅口。

而這世裡程嘯沒死,他也沒死,自然他也就成了那個關鍵的人物之一。

程嘯不願自己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將他弄死了,至少,從此可以擋住她沈長纓往下追查的腳步……

所以,在程嘯經曆那天夜裡的事情,同時又對她萬般提防時,他索性就先一步將方桐給殺了。

但他完全可以把殺死方桐的消息先捂著,等到她半個月期滿,離開長興之後再公布,這個時候公然地揭露這秘密,總不至於是為了讓她趕緊離開?

她要留下,他也擋她不住。即便是不住這知州府,她同樣可以在外頭住。

而他究竟又是如何突然之間放棄了向她假意逢迎,變成了這樣赤摞%e8%a3%b8的直接挑釁?

——沒錯,方桐的死雖然是個震撼的消息,但程嘯的目的卻不像在掩飾他的死因,他甚至連拖延、或者說花點心思把這場“自殺”做得像樣點都不屑去做,這不是挑釁又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她目光再投向程嘯,微微笑道:“程大人才思敏捷,真是讓人佩服。”

程嘯正色:“不瞞將軍說,在將軍到來之前,在下就已經對此事大感不解,左思右想,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當然眼下我畢竟沒有證據,若有誤判,還望將軍勿以為真。一切等到知府大人到來審判之後為準。”

他眼底閃爍著精亮的光,麵對她的疑問毫不回避。

長纓掃他一眼,又將目光挪到了方夫人及兒女身上。

方夫人緊緊摟著兒女望著入內搜查的捕快,淚眼悲傷裡混著惶惑,不知是不是被這變故嚇懵了,自始至終長纓沒有聽到她說過一句話,連替丈夫申辯幾句也無。

“前些日子這暗闖知州府謀殺朝廷命官的案子還沒破,我懷疑這件事有牽連。

“傳我的令,先把方夫人和方公子等一乾人嚴守起來。然後周梁速速回衛所稟報譚將軍,就說案情這麼複雜,連知府大人都驚動了,請譚將軍也一道過來主持審訊。”の思の兔の文の檔の共の享の與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程嘯目光頓凜:“沈將軍這是何意?”

長纓扯了下嘴角:“接連幾日地出人命,形式越來越嚴峻了,我覺得程大人此舉不錯,你請來知府大人,而我請來譚將軍,有他們二位坐陣,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

程嘯神色一息間斂住,望著他背影的目光已變得陰沉。

回到暢雲軒,在場的都跟了進來。

“人肯定是程嘯殺的!他這是在滅口!”少擎進門即叩起了桌子,“不然怎麼會這麼巧,我們正在找凶手,凶手就死乾淨了,找方桐,方桐也死了?

“眼下他死了,程嘯的事情再也沒有人知情,他倒是落了個乾乾淨淨!”

長纓由著他數落,眼下並不想吭聲。

方桐的死大有講究。他是朝廷命官,又是羅源舉薦過來任同知的,兩世裡他都無一例外地被人拖來跟程嘯湊一堆,如果說程嘯身上擔負著極要緊的案情,那麼方桐一定也有份參與。

可是她沒有權力追究這件事。

也就是說,方桐的死究竟跟程嘯有沒有關係,其實她沈長纓也不能拿他程嘯如何,但他眼下卻還是把這事撕開了給她看,突然之間對她態度大變,這難道不才是更讓人奇怪的地方嗎?

他難道就不害怕她會從中作梗了?

“這事有點蹊蹺。”她說道,“程嘯是不是有了什麼恃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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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不會再續前緣

幾個人麵麵相覷,顯然是未能聽明白。

“黃績說昨夜裡程嘯找過杜漸?”長纓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又想起來看向紫緗。

紫緗恍然:“對,是有這麼回事兒!他還說程嘯留杜漸說了好久的話來著。”

長纓琢磨不透程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隱隱覺得昨夜他尋杜漸談這場話也許有些名堂。

“去看看杜漸在哪兒?跟他約個時間,說我在後巷找他。”她看了眼紫緗。

紫緗出去了,周梁又問道:“那,方家這邊怎麼辦?當真要回衛所去請譚將軍麼?”

“程嘯若要請知府,你就去請譚將軍,他不請,你也先不動。”

符合程嘯是殺死方桐的凶手的疑點不要太多,但現在沒有證據,也不好直接認定他就是凶手。

他去請知府,無非是要請他過來坐陣,防止她插手其中。

而知府與他勾結多年,他若來了,她的確很多事情都會束手束腳,所以她才會說讓人去請譚紹。

譚紹跟知府鬥起來,那就不論什麼官階了,軍門裡的人,又是一所指揮使,較起勁來,大家都懂的。

但譚紹若來了,於她行事同樣也沒有好處,因此隻要程嘯不請知府,她也能做到按兵不動。

周梁和少擎都點點頭,沒再吭聲。

一會兒紫緗回來:“沒看到杜漸,據說出府辦差去了。”

長纓也隻好罷了,想了下她站起來:“先去趟方桐失事的庫房看看,然後我們幾個上街轉轉。”

杜漸帶著護衛與程嘯在方家忙乎到傍晚才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