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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上之臣 青銅穗 4366 字 6個月前

長纓道:“好的。”

杜漸見她轉身,又問:“你去哪兒?”

她停步在椅子麵前,扭頭看來。

杜漸方覺會錯意,收眼端茶,輕呷起來。

長纓嘴角又勾出抹輕哂,坐下道:“漸護衛是哪裡人?為廣威侯府辦事,作派卻不像來自燕京?”

杜漸將腿搭起來,半晌道:“徽州人。”

長纓回想了一下營裡幾個徽州將領的口音,心內暗許。他這口音雖然鄉音不濃,但個彆字眼聽起來還是像的,應是不曾騙人。

又不由對他和傅家的事情好奇:“你跟傅家有什麼淵源?”

雖然一度猜想過他是傅家豢養的武士,但事實上他並不像是會屈居人下的樣子。

杜漸聽到這裡,執杯看了眼她。

長纓揚眉,示意他下文。

他晃了下杯裡的茶,緩聲道:“沒有什麼淵源,隻不過三年前在通州,我與拙荊同時受困,是她拿著我手裡這枚玉佩刮開泥土讓我倆重見的天日。”

長纓怔住。

“尊夫人是傅家的小姐?”

杜漸瞄著她:“她姓沈。”

長纓又怔了一下:“這麼巧?”

杜漸頓了下,道:“是很巧。”

長纓默然想了想,傅家並沒有什麼姓沈的親戚,至少是沒有能熟到可以贈與刻字玉佩的親戚,甚至是京師都沒有什麼沈姓的名門與他們家交好,不知道這玉佩又何以到的他妻子手裡?

想到他還提到他們夫妻受困,這裡頭指不定又還有什麼內情,也不便再問。

於是岔了話,說道:“也沒什麼事了,我先走了。”

說完拂拂裙擺跨出門。

杜漸坐著沒動,一直到看她在門外消失才把搭著的腳放下來,整個人往椅背裡靠去。

長纓走出院外,又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個杜漸總像是在暗示她什麼一樣,但是這就奇怪了,他有什麼好暗示她的?

“沈將軍?”

正疑惑著,身後傳來聲音。

楊禪站在後麵,扶刀笑晏晏的。

長纓也笑:“楊頭兒這麼快吃飯回來了?”

“哦不,”楊禪道,“方才我們大人傳我去問了幾句老杜的事兒,我也就先回來了。”

長纓眉頭一動,哦了一聲:“大人問你什麼?”

“咹,也就是幾句閒話,昨夜我不是跟他一塊喝酒來著嘛,大人就問老杜酒量怎麼樣什麼的。”

長纓微頓,扭頭看了眼程嘯住處方向。這個時候的程嘯驚魂剛定,還有心思關心杜漸喝酒的問題?

她笑了下:“那他酒量如何?”

“那當然是比不上我!”楊禪拍著%e8%83%b8脯,嘿嘿地笑道,“每次喝酒我都是眼看著他趴下的!”

長纓笑笑,走出來幾步,竹林下停了停,又抬了腳,往程嘯院子裡去了。

程嘯不會無緣無故找楊禪打聽杜漸,如是,遲早必然也會疑心到她,這比她想象的來得要快,原本打算等周梁回來再她作主張,眼下看起來卻是不能等了。

第017章 你欠我的第一個人情

程嘯打發走了楊禪,負手立在廊下逗鸚鵡。

楊禪說杜漸昨夜比他先醉,這個他倒也沒有不信,當初為了試探他,他旁敲側擊過許多回,的確是扛不過一斤酒他就已經趴倒。

昨夜裡楊禪都醉成了那樣,杜漸若真醉了倒也並不奇怪。

但如果杜漸是清白的,究竟黑衣人們又是怎麼不聲不響潛入府中做下那麼多準備的呢?

難道……

“老爺,沈將軍求見。”

剛想到這裡,家丁就前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驀然一頓,轉頭看向院門。

長纓跨門進來,見程嘯頂著雙深陷的眼窩立在屋簷,她彎唇走過去道:“大人受驚了。”

程嘯迎前兩步,鄭重地拱手衝她深作了個揖:“在下還未來得及跟將軍致謝,倒勞煩將軍先移駕過來了。

“此番真要多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回頭在下定將此次事件前因後果細細跟譚將軍表明,為將軍請一大功!”

長纓隨著他的指引進了屋,笑著在窗下落座,說道:“大人想必知道,譚將軍治軍最是嚴謹,聞得此訊必然震怒,因此在下已請示譚將軍,將留在長興細查此案,倒要看他們究竟哪裡來的膽子敢屢屢衝我大寧的命官下毒手?

“我就是過來跟大人打聲招呼的,回頭我著周梁在附近找個院子落腳,就不再叨擾大人了。”

程嘯心念微動:“將軍要搬出去?”

“追查匪賊是我們南康衛的事情,自然不好再給大人添麻煩。”長纓坦然道。

程嘯望著她,沉%e5%90%9f未語。

昨夜之事若有內賊,那麼絕非等閒人所為,原先他懷疑杜漸,但杜漸身上找不出疑點,於是剩下就隻有這個古古怪怪的沈長纓了。

除去她有能力之外,她之前潛伏在長興的那兩日究竟乾了些什麼,無人知曉。

所以如果一定要有個內賊的話,沈長纓應該是嫌疑最大的那個。

不然怎麼那麼巧,她就出現救下他了呢?

她究竟為什麼要救他他並不清楚,此時她的突然請辭,就更加顯得不尋常了。

坦白說就在這片刻之前他還堅定了必須趁早打發她的念頭,可她這一請辭……

他想了下,撐肘笑道:“將軍這就見外了,在下家眷不多,地方也還寬敞,倘若要是將軍不嫌在下招待不周,何不住下來?

“我與譚將軍也是多年的老友,您是他的部下,到了我這長興地界,我還讓您住外頭,這像話麼?

“再說您還是我的救命恩人,留下來也是為著我程某著想,我程嘯再不濟,也斷做不出那過河拆橋的事情來不是?”

說到這裡他又愈發和氣了,“將軍也不必著急,難得來趟長興,便安下心來先熟悉熟悉環境,回頭我著小女去將軍屋裡給您做個伴兒。

“小女不才,也還讀過幾年書,認得幾個字,彆的事情不好說,但有什麼要動用到筆墨的,您不妨差遣著她去辦。”

如果說留著她在府裡不安全,那麼放她去府外就更加危險了。

她呆在眼皮底下好歹能看著點兒,這要是出了府,他上哪兒盯她去?

送去的丫鬟被她支遠了,他就不信,放著程湄這正經的主人在,她還能好意思撇開?

長纓道:“那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他笑著打斷,“這是我程某人該有的禮數,就這麼說定了,回頭我讓杜漸帶幾個人過去聽候將軍差遣,事情發生在長興州,我這個知州也有份,自當提供一切方便。”

有理有據的,長纓似乎也隻能點頭:“那我就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程嘯對她的懷疑其來有自,想讓這老狐狸釋疑幾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她已經跟杜漸談好了條件,那眼下最快捷的辦法就是把程嘯所有的懷疑攬到她自己身上。

畢竟她並不忌諱程嘯,她的身後有個譚紹,已經足夠他掂量著來。

送走了她之後,程嘯坐在原位上腦子又轉了好幾道彎,才喚來扈從吩咐下去:“速去南康衛,打聽沈長瓔背景!”

杜漸很快就得知了長纓去程嘯麵前欲擒故縱又引魚上鉤的事情,雖然不意外她的誠信,但也意外她出手如此之利落。

不過還沒等他意外完,就已經收到了她的紙條:“這是欠我的第一個人情。”

他勾唇輕哂,把紙給焚了。

焚到一半他又突然熄滅火苗,盯著紙下還剩下大半的娟秀字跡看了會兒,撣去餘燼,塞進了荷包。

程湄驚魂一夜,自杜漸出現之後,一副心腸卻是又掛到了他的身上,連後怕也忘了,隻管坐在房裡發呆。◎思◎兔◎網◎

程嘯著人前來讓她去沈長纓屋裡串門,她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個小從五品的武將,也值得我去作陪?我不喜歡她,我才不去!”她道。

程嘯聞言沉了臉色:“溹姐兒為了你父親還有你弟弟們的前途至今呆在羅家,你倒好,讓你乾這麼件小事你都不乾!

“杜漸他雖然不錯,但你母親說的對,他不過是個武夫,對程家產生不了什麼作用,你趁早死心!

“倘若你要任性,那回頭我索性將你留在長興也罷!”

程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下唇被咬得慘白,但未及她答話,程嘯人已經拂袖走了。

長纓小歇了一陣起來,並沒有等到杜漸回話,周梁卻正好披著一身夕陽回了來。

不出所料,譚紹批準了她的請示,但時間不宜再長。

這就足夠了。其實她幫杜漸遮掩也並非全為了他,程嘯這件事她也還懷著心思的。

黑衣人們雖基本確定後頭有背景,但究竟是何背景她並不知情,除去以顧家為首的太子黨之外,能與之匹敵的勳貴一黨也勢力頗大。

但這兩黨之間又並非界線明顯,甚至可以說是夾雜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而這些關係,若不是後來淩家的滅亡,她也不會發現。

所以如今匪賊能捉到則最好,萬一捉不到,她至少也要從程嘯這個事件裡摸清楚京師那邊動向。

她叫來少擎:“你找程嘯要幾個捕快,然後帶著周梁黃績去城裡搜查。”

又吩咐紫緗:“上街去買些針線和布頭來。”

少擎倒罷了,紫緗驚訝起來:“姑娘難不成還想做針線?”

“不是我想做,”長纓笑著拂拂裙擺,“是回頭程湄要來監視我。不找點事情做怎麼行?”

第018章 我們私奔吧!

紫緗買了針線回來沒多久,程湄就過來了。

看到長纓正在捋繡線,她好奇地問:“將軍也會女紅?”

“女兒家出門在外,多少總要會一點的。”長纓讓她同坐在炕沿。

程湄沒說什麼,順手也幫著纏起線來。

她是不太信一個弄槍弄棒的女將會捉針線,但看她十指翻飛十分靈巧,又不由打量起她來。

這一看就忍不住細細相看,一細細相看就又忍不住心下不悅。

她自認生得雖不算傾國傾城,卻總算走出去也沒有誰輕易能挑出她五官上什麼毛病來,但每每看到這個沈長纓,她就總覺得自己多了幾分小家子氣。

長纓招待她純屬敷衍,自不會理會她在想什麼。

追賊的事情交給少擎他們三個她自可放心,杜漸那邊接下來理應也會對程嘯有些動作。

但她不能把時間全花在應付程湄頭上,她隻有半個月時間,程嘯這邊究竟牽涉到什麼背景,甚至是陳廷琛的案子究竟有著些什麼貓膩,她必須弄清楚。

她猜想杜漸是知道的,但他應該不會告訴她,程嘯經過昨夜,就算不知道想必也心裡有了數。

那麼她又該怎麼從他們其中人的嘴裡把這內幕挖出來還能不留後患呢?

“湄姑娘請用茶。”紫緗捧茶進來,笑微微放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