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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 曲小蛐 4602 字 6個月前

想跟你安排下衛生值日的事情。你是新轉來學校裡,就不到室外衛生區了,安排你打掃教室衛生可以嗎?”

夏鳶蝶點頭:“我要做什麼?”

“給你加在周一的教室值日裡了,也就是今晚。”蔣光遠說著,在值日表上添字,“晚上放學後,等同學們走得差不多,你留下來和其他值日生一起打掃教室就可以了。”

“好。”

夏鳶蝶原本也想放學後多留一會兒,看看書背背題都好,等其他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再收拾東西出發。

不然學校裡太擁堵,在路上會浪費很多時間。

計算效率幾乎已經成為夏鳶蝶的本能。

在山裡時,奶奶身體不好,家裡樁樁件件的事情都要她自己一個人去做去跑,所以夏鳶蝶最怕的就是低效。

久而久之成了習慣,即便來到大城市裡的私立中學,她好像依然沒辦法說服自己慢下來。

放學後的一班教室裡,前排的少女伏案寫著什麼,她白皙的耳下垂著兩條細長的黑色耳機線,沒入一旁掛著的書包裡。

深藍色的攜帶型播放機從書包裡露出一角。

女孩似乎低著頭而不曾注意,三兩路過的同學,都忍不住回頭看向她和她的書包裡。偶爾有一點笑或低議。

“我真是開眼了,”高騰從前排跑回來,“你見了嗎烈哥,‘隨身聽’哎,放磁帶的那種!這玩意我小學後就沒見過了,咱班貧困生竟然還在用!”

姚弘毅也驚詫地望去了眼:“再過兩年都能當古董賣了吧。”

“誰說不是呢,我都想拿來玩玩——嗷!”

高騰冷不丁被旁邊長腿一抬就楔了一腳,他捂著屁股跳出去的,回頭控訴:“烈哥!你踹我乾嘛!”

“…你太吵了。”

遊烈聲線倦懶地從窗外轉回來。

他耷下眼皮,起身,離桌時順手掀起了桌上的黑色背包,隨意往肩上一搭,就邁著長腿朝教室後門走。

隻在踏出教室前一秒,男生像是不經意地停了下。

黑漆漆的眸子在前排單薄的背影上一晃而過。

卻也恰在這一秒,視線裡的少女慢吞吞直起身,在已經空了的教室前方,她拽著手腕輕輕抻了下懶腰。

“這一排,我來掃吧。”

教室裡安靜的光將少女笑著跟人搭話的聲音推蕩過來。

聽著柔軟又乖巧,假得不得了。

遊烈微狹起眼尾。

腦海裡不經意撞進來幾幀畫麵。

大概是月色下的水麵旁,薄長睡裙下少女跨過窗台的白皙的腿,仰臉望來的驚嚇濕漉的杏眼;還有燈光昏暗的一樓沙發上,帶著狐狸似的微微彎翹著眼尾唇角的笑,少女捉弄又輕飄的一句哥哥晚安時,踩過純黑絨毯的雪白踝足。

最後一幀是早上。他站在三樓向二樓的中轉樓梯台上,聽見一樓傳回來的女孩對遊懷瑾全然聽服的討好。

“我會做好遊叔叔的眼睛,將看到的和遊烈有關的一切都告訴您……”

遊烈的傲慢和大少爺脾氣向來是人儘皆知,第一次叫他嘗到挫敗乃至背叛感的,這隻小狐狸確實頭一隻。

兩麵三刀,狡詐善偽。

吃點教訓也好。

遊烈低垂回密長的睫。

他指節間鬆散轉著的圓石一鬆,撈入掌心,順手抄回口袋,清挺修長的側影邁入門外的陰翳裡。

鎖上一班教室的前後門時,頂層的走廊裡已經暗成一片了,整棟高二教學樓裡好像都沒剩什麼學生。

夏鳶蝶順著樓梯向下走。

樓道的感應燈在她身後滅下,夏鳶蝶並未在意,她一邊下樓,一邊認真聽著耳機裡有些磨損的英語磁帶錄音。

隻是在到達三樓時,剛踏下樓梯最後一節台階,還未拐角,夏鳶蝶腳尖前的光亮就忽地被一片陰影遮住了。

女孩腳跟一頓,摘下耳機,她仰起臉。

幾個不論衣著打扮還是發型發色都在竭力詮釋著“吊兒郎當”的男生,正準地攔在她麵前。

眼神“堅毅”,目標明確,顯然是有備而來。

一天兩回。

還沒完了。

夏鳶蝶眉心都快蹙起花來,但情緒還得抑著,她拿食指指節托了下鏡框。

靜謐下來的走廊裡隻聽得到少女不安的輕聲:

“同學,請問你有事嗎?”

換來幾個男生一愣,跟著是嗤聲和嘲笑。

“真是貧困生啊。”

“瞧這沒見過世麵的樣,恐怕連我們乾嘛來的都不知道。”

“丁懷晴也是,她這樣的能和烈哥有什麼瓜葛,找她的茬兒,真當咱們幾個閒得沒事乾是吧?”

“哈哈,裝吧你就,要她真和遊烈有關係,你還敢攔她麼。”

“……”

嬉笑裡夾著威逼和迫近。

從高一層的樓梯折角望下去,能看得到少女的影子被團圍其中,像是嚇得不輕,瑟縮地窩向樓下的牆角裡。

站在樓上的樓梯折角旁,斜靠著欄杆的遊烈懶怠地勾抬眼。

好像隻是路過,額發下清雋眉眼都冷淡,他漠然無睹,無聲轉弄著指間的圓石薄片,向前麵的走廊邁去。

低一層的聲音漸遠。

遊烈清冽黢黑的眸子漫不經心地瞥著窗外。

應該會打架。

至少跳窗台的時候,映在窗上的纖細影兒隨便一撐就跨進來了,乾淨利落。

也許會吃點虧,畢竟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腿,打不過男生很正常。

她那喜歡耍弄人的狐狸性子,吃點虧也應當。

“……”

長廊過半,那道淩長的身影還是慢了下來。

直到某一步終於停住。

幾秒後,遊烈輕嘖了聲,舌尖躁戾地抵了抵顎骨,他驀然轉身,抑著說不清的惱火朝身後走去。

拐過轉角,他就要直下樓梯——

“我……我真的認識遊烈。”

一個輕顫的好像帶哭腔的女孩聲音,兀地繃緊了遊烈腦海裡的某根弦兒,他身影也跟著急停。

一兩秒後,遊烈落回長腿。

下頜線在某種微妙的情緒下繃得分明而淩厲,他微狹起眼,朝樓梯下的那層望去。

樓下也正死寂。

男生們顯然半信半疑,僵持了幾秒,有人嘲諷:“你不會想說,你就是論壇裡傳的他那個女朋友吧?夢沒醒啊?”

“……”

遊烈側了身,靠上牆,冷淡嘲弄地等她扯謊。

樓下。

“我是他,他,”小姑娘怯生生扶了扶特彆醜的黑框眼鏡,“我是他遠房小姑。”

遊烈:“……”

“?”

第12章 大尾巴

夏鳶蝶轉來新德中學的第一周,總算在整體風平浪靜的趨勢下度了過去。

但還埋了個定時炸彈。

“……”

周六早晨,遊家二樓的客房衛生間裡,刷著牙的夏鳶蝶咕嚕嚕地吐完泡泡,在鏡子裡抬起臉。

一失口成千古恨。

現在她要怎麼給那群信了又沒完全信的小混混生們,拿一件遊烈的物品,證明她是他遠房小姑?

尤其這一周內觀察下來,夏鳶蝶發現遊烈這大少爺的外號來得全靠脾性傲骨——他全身上下比她都乾淨,連一件飾品都沒有,遇上遊烈以前她絕想不到,坤城首富的兒子竟然可以用身無長物來形容。

在說服遊烈的問題前,單找一件能代表他的物品,就已經是個世紀難題了。

限期一周,下周一可就是“審判日”了。

想著,摘了眼鏡後那張清瘦蒼白的臉上更顯木然,夏鳶蝶掬起捧水,埋下頭去,用力揉了揉臉。

要不是怕在學校裡生事,給遊叔叔添麻煩,再影響資助,那她大概更想選和他們打一架吧。

夏鳶蝶沒情緒地耷著眼尾,一邊想,一邊拿起旁邊擱著的黑框眼鏡。

她仰臉,對著鏡子。

像是戴上一張麵具一樣,鏡中的少女在戴上眼鏡後,也已調整好了溫吞無害的眼神和神情。

夏鳶蝶對著鏡裡看了幾秒,轉身出了門,朝一樓走去。

司機叔叔特意提醒過她,雖然遊家的生意繁忙,遊叔叔也永遠在天南海北地飛在外麵,但基本固定的是,每隔一個周末,遊懷瑾就會回家一趟。

原本夏鳶蝶還不懂原因。

現在。

停在一樓樓梯口,少女抬眸,隔著木質的鏤空屏風,能看到餐廳的桌旁已經坐了一道清挺的側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純黑衛衣兜帽折在男生的頸後,遊烈鬆垂著半濕不乾的黑發,正屈著肘,隨意靠在餐桌桌棱前。

素來桀驁掛冷的眉眼,竟透出一兩分柔軟的鬆弛感。

應該是因為頭發沒乾,還順毛的原因。

夏鳶蝶想著,走出鏤空屏風後。

給他布餐的阿姨聲音溫柔:“阿烈是昨晚回來的?應該回來得很晚吧,那一早還出去跑步?”

“今早。”

夾著筷子的修長指節停頓,似乎不習慣這種長輩的親近。

停頓了下,晨起運動後的聲音依舊透點啞然質感,“習慣了。”

遊烈話聲落時,聽見了什麼。

濕發下,那雙黑漆漆的眸子無意地側撩過來,撥過下樓來的少女身影。

兩人同時一停。

新德中學的大休周末,一律閉校,住校生也是要回家的。

這就是遊懷瑾每隔一個周末就會回家的原因。

夏鳶蝶想著,繼續走向餐桌:“趙阿姨。”

“噯,”布餐的阿姨笑著轉過來,“小蝶也起來了?快過來,坐下吃早飯吧。”

“好的。”

阿姨剛要轉身,想起什麼,擦著圍裙轉過來,她謹慎地放輕了聲:“小蝶,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和阿烈認識,他是……”

“我知道。”

夏鳶蝶溫吞接話,眼角彎垂下來點,朝趙阿姨笑:“他是遊叔叔的兒子,我們在學校見過。”

“哎?你們已經認識了?那就好,我去給你拿早餐。”

“謝謝阿姨。”

“……”

少女帶著還未褪儘的笑容轉回,就對上了一雙淩冽冷淡的眼。

那人不知何時靠在了高背椅裡,長眸低斂,薄勾著唇。放在這人身上,垂睨下來的幾分嘲弄都顯得倦怠清高。

…大少爺。

腹誹了句。

少女沒情緒地去拿桌上的水杯。

“今天怎麼不叫了。”遊烈拿筷子銜起塊點心,放進骨碟裡,他聲線冷淡鬆散著,像隨口問道。

夏鳶蝶放平杯子。

“什麼?”

“你最擅長的,叔叔阿姨,哥哥妹妹,之類。”

夏鳶蝶頓住。

淩厲骨感的手腕將水杯一抬,遊烈冷淡掀著漆眸,睨她:“之前不是叫得挺歡的?”

“……”

夏鳶蝶正要說話,餘光掃見趙阿姨端著粥碗過來——

像是隱形但可見的,遊烈幾乎覺著他能看到,小狐狸身後搖著的大尾巴上炸起來的毛,一下子就服服帖帖地收回去。

還把尾巴藏了起來,低眉順眼地小口喝水。

“……”

遊烈輕狹起眼,顴骨咬得緊了緊。

一種說不清的,略微煩躁又心癢的情緒,從不見光的身體深裡一路泛上來。像被無形的狐狸毛勾扯著,叫人躁戾。

唯一的紓解方法,好像就是把藏起來的狐狸尾巴拎出來。

被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