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過情傷,男女不近。還說他這回回國,除了是Helena新型燒蝕材料立項外,就是要跟隔壁金融發家的何家小女兒聯親了呢。”
“……”
翻著文件材料的夏鳶蝶眼睫輕眨了下,將麵前資料翻去下一頁。
與她不同,滿會議室的八卦之心已經被點燃了。
二組組員都不顧嫌隙,好奇地湊頭:“情傷?那位遊氏集團的太子爺?什麼人能叫他受情傷,快說說?”
“不擔保真假哈,外媒早就扒過,說他有個白月光初戀,痛痛快快領了他家幾百萬的分手費,然後把他甩了。”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才幾百萬,都不說他老子白手起家打下的實業江山,就算他自己創辦的Helena,幾年前就市值過億了——這前女友也太短見了吧?”
“就是,長那麼帥,倒貼我都願意啊。”
“他前女友這會肯定後悔死了,估計正盤算著怎麼死皮賴臉求複合呢。”
“……”
爛熟於心的專業詞彙好像成了天文,詞詞都認識,但連在一起的意思就怎麼也入不了腦。
夏鳶蝶無奈地掐了掐手心,將資料合上。
翻扣在桌上的手機被她拿起,免打擾的私事消息點開,夏鳶蝶正巧看到喬春樹十分鐘前發給她的消息。
【喬】:我突發奇想
【喬】:你說,遊烈忽然回國,不會也是聽說你和你學長的“婚訊”了吧?
“——”
夏鳶蝶的完美笑容幾乎沒能維係住。
明知道絕無可能,意識卻還是在此刻空白了一瞬。
“……Vanny姐,你說是吧?”
忽地,身旁輕撞了下她胳膊的小實習生將她意識勾了回來。
夏鳶蝶倉促回神,歪過頭:“是什麼?”
“就遊烈的那個前女友呀。”
心思正亂的夏鳶蝶並未注意到,會議桌對麵,八卦著的二組眾人忽然望著她身後的會議室門,見了鬼似的屏住聲息。
她托著腮,敷衍了句:“誰知道呢,他前女友這會說不定正拿著那幾百萬在哪裡逍遙快活,等花完了再回去求複合。”
壓著她話尾最後一個字音——
“哢噠。”
身後會議室門關上。
緊隨其後,像是有無形的風從西伯利亞最北的冰川上席卷而下。
夏鳶蝶莫名心頭一跳,轉回身去。
站在最前,扣著薄簡墨鏡的青年無聲停著,一身黑色豎條紋休閒西裝更襯得他身量清挺而修長。他容顏好像半點未改,還是那副眼皮也懶掀睥睨眾人的模樣,卻又藏不住那張冷淡也過分好看的臉。
隻是和從前他望她眼底萬種深情再無關,此刻遊烈厭倦地垂著眼皮,像多看她一秒都臟了眼。
耳旁唯餘他冷冰冰的兩個字:
“讓開。”
第2章 楔子(下)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遊烈身前,夏鳶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幾秒後,她退開椅子起身:“…抱歉,遊總。”
緩了不過兩個呼吸,她就調整得仿佛無事發生,連近在咫尺的姣好麵孔也掛上漂亮無害的笑容:“同事間一時閒話玩笑,無意冒犯您。”
“……”
夏鳶蝶微微前躬。
在她視野裡,筆直修長的西褲褲線流暢得鋒利,沒有絲毫停頓,那人側影拂過她垂下的長發——他漠然經離,一步未停。
夏鳶蝶淺鬆了口氣,直回身。
正對上學長丁問擔心的眼神,對方低聲側過來:“對不起啊小夏,能請到遊總是意外之喜,我本來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是我們的問題,希望不會得罪這位Helena科技的大客戶。”夏鳶蝶截住學長話音,歉然淺笑。
丁問不敢再耽擱,給夏鳶蝶留下一個“儘力爭取”的口型後,就立刻朝著走向會議室空區的遊烈跟過去。
夏鳶蝶很自然地隨著瞥去。
遊烈到了會議桌最末一席,抬起手腕,一麵單手隨意解了豎紋西裝的紋扣,一麵慢條斯理與丁問交談。
一枚戒指繞過他冷白淩厲的無名指,在燈下熠著素冷的光。
夏鳶蝶眨了眨眼,沒看到似的,挪回視線。
在這麼莊嚴正經的會議室裡,他一個漫不經心的解衣扣,就逗得半桌小姑娘都憋紅了臉。
生就一副不安於室的禍水相。
喬春樹是沒說錯。
夏鳶蝶散漫想著,拉開轉椅坐回去。還沒安穩幾秒,旁邊小實習生湊過腦袋來了:“慘了Vanny姐,我還以為做夢呢,Helena科技的執行總怎麼會突然來我們公司?他前麵肯定都聽見了,這項目不會因為我們黃了吧?”
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姑娘,一緊張起來就跟蹦豆子似的,劈裡啪啦,敲得夏鳶蝶神經都快跟著顫。
夏鳶蝶按捺著:“不會,沒事。”
“可是他肯定特生氣,剛剛您跟他彎腰道歉哎,他竟然連理都沒理!”
“……”
畢竟新仇舊怨。
夏鳶蝶扶著桌上的文件冊頁,沒忍住,又側過臉。
不巧,這次被逮個正著。
遊烈靠坐在椅裡,左手隨意閒散地搭在桌邊,輕慢叩著。銀色戒環仍在他指間熠熠,將他那雙骨節修長分明的手都托襯得愈發怡目。
偏這一兩秒間,他還漫不經心地回過了眸,幾縷烏碎的發銳垂眼尾。
夏鳶蝶一直最喜歡遊烈的眼。
漆黑,卻純粹,好像目下一塵不染,乾淨得抵過這世上一切紛繁。
隻是從來沒有,這麼遠地看。
夏鳶蝶險些藏不住眼底那一絲狼狽,她跌垂下睫,抬手支額,也遮住了那人再隨意也忽略不去的存在感。
“你剛剛說什麼了嗎。”
“……啊?”
小實習生被問得有些懵,不確定地開口:“我沒有,我可不敢亂說了,是他們在群裡聊呢。”小實習生說著,將手機推到夏鳶蝶麵前。
項目組小群裡的消息正超越閱讀速度地往上頂。
“靠,這人是現實存在的嗎?我以為那些海報照片已經是百萬P圖師力作了,真人怎麼能比宣傳海報上還好看?”
“賭了,他前女友肯定是個盲人。”
“注意到他左手沒?無名指上的,明顯是婚戒,就彆惦記了。當然,就算沒有它,這種天菜也輪不上我們。”
“嗚嗚嗚心都碎了,這位太子爺已經在國外隱婚了??”
“……”
夏鳶蝶本能想忽略的那件事,卻在群裡被一條條刷了上來。
好在一切結束也快。
丁問那邊似乎和遊烈聊完了,折返到兩組桌邊:“上個月就讓你們項目組準備Helena科技相關的材料,現在可是到‘考試時間’了,沒問題吧?”
二組組長薑杉借著撓頭避開了丁問的視線。
丁問轉向身旁一側,期待地望向夏鳶蝶。
“我們組一直在備案,做個簡單彙講沒什麼問題,”夏鳶蝶停頓,眼尾柔軟地彎垂,聲音也放到最輕,“不過,我剛剛開罪了人,怕印象不佳,做主講可能不太合適,還是讓組裡的人來吧。”
丁問略作遲疑,點頭:“好。那就你們組先。”
“嗯。”
夏鳶蝶承認,她是做賊心虛。不損害旁人利益的前提下,儘可能趨利避害,這一直是她的人生第一準則。
既如此,她也犯不著送上去讓遊烈刁難。
不過事實證明,大概是她自視甚高了——
除了進門後那句冷漠至極的“讓開”之外,遊烈全程將她當作一種空氣似的存在,設想中的為難質詢全然沒有,他甚至連眼神都都不曾再分她絲毫。
等會議結束,項目組兩組的人被清場出來。
往辦公區工位回的路上,連薑杉都欠兒欠兒地路過去,還要皮笑肉不笑地刺撓她一句:“哎,咱們同傳圈第一美人的功力,怎麼在這位遊總身上不見效果呢?”
旁邊二組組員立刻給組長捧臭腳:“畢竟是遊氏實業的太子爺,什麼美人沒見過,哪會吃這套呢。”
“嗯,有道理啊。美人計這種上不了台麵的小手段,也就哄哄那些沒見過世麵的了。”
薑杉說著,得意洋洋地越過身旁。
夏鳶蝶就當兩隻蒼蠅嗡嗡嗡地飛過去了。
小實習生卻有點氣不過,掛油瓶似的翹著嘴蹭到夏鳶蝶身邊:“Vanny姐,你今天怎麼對薑組長這麼寬和?他說話也太難聽了。”
“我正在給自己積德。”
“啊?”
小實習生遲疑地扭過臉。
夏鳶蝶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路過一組辦公區時,她停下來,扶著最近的格子間,朝組員們露出漂亮得挑不出半點毛病的笑靨:③思③兔③網③
“今天大家辛苦了,晚上去晴庭聚餐,自由報名,我請客。”
“哇!晴庭!謝謝組長!!”
“組長萬歲!”
“……”
夏鳶蝶保持著溫婉無害的笑容飄回工位。
破財消災。
她的人生第二信條。
可惜這次沒靈驗。
半小時後,會議室的門終於重新打開了,他們小丁總笑容滿麵地直奔項目組辦公區而來。
夏鳶蝶遠看著,心生不祥。
然後就聽見了丁問爽朗的聲音:“小夏,薑杉,今晚陪Helena的遊總用餐,你們提前空出時間來,沒問題吧?”
“…………”
Nonononono——!
夏鳶蝶抬眸,入目就迎來了丁問那張十分燦爛的笑臉。
一秒後,她回以淺笑:
“…當然,沒問題。”
打工人的世界,哪有拒絕可選。
夏鳶蝶最煩酒局。
尤其是需要她拿出晚禮服長裙應對的,無比棘手的,傍晚開始半夜結束的,那種地獄級酒局。
她以前以為這就是酒局變態係數裡的最高級了。
今天才知道。
前麵還能再加一個前綴:
遊烈在的。
某私人會所,vip層的女洗手間內。
雪白地瓷反著能與鏡麵媲美的流光,而更晃人眼的鏡中,黑色抹%e8%83%b8長裙正被妝容精致的女人有些粗暴地向上提著。
直到挺翹的%e8%83%b8%e4%b9%b3被黑色晚禮服裙裹束乾淨,白瓷似的鎖骨下隻餘一點薄薄的翳影,鏡中略施薄妝就美豔動人的女人淡淡撩起睫尖。
她端詳著鏡中的人。
興許,遊烈早就將她忘了。
七年多的時間,早已足夠抹去一個人身上愛她的一切痕跡,連一絲一毫都不會給她留下。
先離開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這樣多可笑。
“篤篤。”
洗手間的門被叩響,薑杉不耐煩的聲音蕩進來:“夏鳶蝶,你好沒好,Helena那方的人已經上樓了。”
“來了。”
實木門被推開。
等在門外的薑杉回頭,眼神裡俗套地掠過去些驚豔。
不過他很快就壓過去了,招牌的皮笑肉不笑掛上臉:“你怎麼不乾脆讓遊烈等你呢?”
“……”
夏鳶蝶懶得搭理他,徑直往包廂去。
然後就發現了什麼叫烏鴉嘴。
雙開門敞開一扇,絢爛的吊燈下,長沙發裡的那人襯衫白得像雪。他鬆弛地斜倚沙發,冷白下頜懶懶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