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的。”
就算是並肩坐著,麥汀汀還是比他矮一點點,講話要抬起頭:“謝謝……”
青年本來就酷愛美的事物,包括美食美景,當然也包括美人。
他在這枯萎虛空關了那麼久,好不容易見到人進來,還是個方方麵麵都符合審美的漂亮少年,簡直幸福得無以復加。
他看麥汀汀那是怎麼看怎麼喜歡,眼睛亮晶晶地問:“小汀,我能不能親你一下?”
麥汀汀:“?”
要知道,末日後他所遇見過的大部分生物,都很討厭他身上浸潤的棘棘果的清香,進而嫌惡他。
迄今為止,也就人魚幼崽對他表達出正向的熱情。
(小美人性格遲鈍,對外界的感知力不強,)
可就算是朝夕相處的麥小麼,也沒有要親親他呀?
崽崽最愛做的,是和他貼貼,不是親親。
親親,代表什麼呢?
兩個成年人的親親,又有什麼不同的意味?
秦加見小美人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眼睛睜得圓圓的,火光的映照下浮上一層霧濛濛的怯意,登時心軟了:“抱歉抱歉,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不是壞人,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就是,我就是……”
青年一時語塞,無法為自己衝動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
最終,他抬起小美人的手,低下頭,在那柔嫩的肌膚上印下一個輕柔又禮貌的淺%e5%90%bb。
麥汀汀心中鬆了好大一口氣——還以為要做什麼呢,原來是這個呀。
%e5%90%bb手禮在棄星上並非常規的禮節,不過麥汀汀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如此打招呼的方式十分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許多見到他的人都會這樣做,並且會恭恭敬敬附上一句“向您和您的家人問好,小閣下”。
少年一怔。
一閃而過的記憶碎片中,那些人口中的“小閣下”,叫的是自己麼?
秦加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麥汀汀回過神,看向麵前隨風搖晃的火苗。雖然精神空間裡根本沒有風。
他好奇地問:“火是從哪裡來的?”
秦加說:“不知道。有一天我想烤烤火,它就出現了。”
……還能這樣嗎。
兩人坐得很近,舉目所見全是沉悶的、沒有生氣的深灰色。
那灰色延展很遠,沒有盡頭。純靠視力沒法丈量這個精神空間究竟有多大,也許就是無窮。
除了火堆,除了彼此,這兒什麼都沒有了,包括時間。
先前阿嬤遺留的那些腐草氣味正逐漸被燒焦的木柴味所取代,胡蘇姆發生的一切愈發像場荒誕的夢。
麥汀汀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了。
這裡待得越久,就越消耗意誌。
很顯然,秦加隻是嘴上說說,早就放棄了逃出去的行動。
普通的囚獄尚有可以逃竄的罅隙,精神空間這種異常的全方位管控的牢籠,對於沒有感應力的常人和未經訓練的人來說,的確無可奈何。
不僅會喪失意誌,連記憶都在飛快褪色。
比如秦加,剛見到麥汀汀就問是不是爸爸派來的,可後麵他們再提起,發現秦加隻記得自己有個爸爸,卻不記得爸爸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
“爸爸”對他而言,更像個飄渺的概念或者代詞,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麥汀汀才進來這麼一會兒,好多事情已經變得麵目全非。
他甚至已經想不起來阿木的那隻無頭寵物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了。
秦加托著腮,又把麥汀汀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這已經成了他打發時間的最好方式。
小美人粉粧玉琢,清靈剔透,好似上帝精心勾勒出的藏品。連發梢都好看,仿若新雪。
青年的目光並不狎昵輕浮,倒是有種十分乾淨的喜愛,像對最珍惜的寶物,或是最疼愛的小寵物。
因此,就算被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麥汀汀也隻是有點兒害羞,並無不適。
就在麥汀汀覺得他恐怕能把自己上衣的校徽原封不動畫下來時,秦加忽然問:“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呀?”
麥汀汀低頭一看。
是個項鍊,但不是用貴金屬和稀有寶石做的。
項鍊是根紫色的水草,而那個吊墜,則是一顆奶白的有花紋的鵝卵石。
飾品如此純天然,甚至可以算是粗糙,跟他精細的衣裝格格不入,簡直像從另一張畫上摳下再拚貼上來的。
小美人纖細的指尖摩挲著吊墜,鎖骨邊緣磨蹭出淡淡的紅印。
他出神地想著,項鍊是哪裡來的呢?
朦朧中,好似看見一個夜晚。
那是個夜晚。璀璨星光下,澄澈河流裡,有誰跟了他半小時,甩也甩不掉。
直到他停下來,願意與之同行,收到了一份特別的見麵禮物。
想起來了前奏,然而麥汀汀卻感到了遠勝於先前任何時刻的迷惘。
就在幾十分鐘之前,想到親親和貼貼的差別時,他還知道那是誰的。
可現在,相隔不久的現在,記憶已經變得斑駁。
他把鵝卵石握在掌心裡,石頭比他的皮膚還要溫熱,好似帶著灼亮又和煦的愛意。
是誰呢……
第37章
伽瑪象限, 赫特星域,母星。
以帝國現在技術發展的程度,還沒有能力攫取精神空間並投射到普通民眾能夠使用的設備上。
麥汀汀在被阿嬤強行鎖進精神空間後,【棘棘果】直播間停播了。
少年既有楚楚動人、連挑剔又顏控的人魚族都找不出瑕疵的美貌, 又有奇妙的“隔空”治癒力、安撫易怒易燃易爆的人魚族, 還買一贈一附帶全宇宙最可愛的崽崽, 越來越多的觀眾慕名而來。
直播間的常駐人數不知不覺已經過萬,最高一次同時線上的記錄接近三萬。
小美人大火的人氣給身為up主的蔣螢帶來水漲船高的收入的同時, 關注度賦予的壓力隨之而來。
停播的這幾日,社交平臺上到處是問怎麼回事兒的。
@向全世界安利我老婆:#麥汀汀#我的寶, 我的寶去哪裡了嗚嗚嗚嗚嗚!
@明天怎麼又要上班啊:黑屏還沒修復嗎?#棘棘果直播間停播#
@反正就是挺暴躁的:平臺是死了嗎?這都不出來回應?別讓老子的打賞變成員工的遣散費!#棘棘果直播間停播##麥汀汀#
@WaitAMinute:#棘棘果直播間停播##麥汀汀#有人知道up主的帳號嗎,私信問問唄, 直播間的他從來不回,也不知道咋回事。
@拿鐵配奶昔:挺奇怪的, 我是從直播間隻有幾百人的時候開始追的, 以前就黑屏過。當時各種陰謀論都出來了, 不過最後也沒得到證實。#麥汀汀怎麼了#
@汀寶的兔耳朵:#麥汀汀#希望我老婆沒事, 合掌。
蔣螢慶倖自己當時沒有留別的聯繫方式, 不然早就被憤怒的粉絲們打爆了。
問題是,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難道小美人發生了什麼不測?
直播的視窗除了占幅最大的畫麵,有幾個縮略按鈕, 點出來就能看見列出的選手粗略情況。
除了最基礎的代碼、昵稱、性別、年齡, 還會有即時的監測資料, 雖然普通魚看不大懂什麼意思, 不過起碼是死是活、半死不活, 一看便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哪怕在已經黑屏的現在,麥汀汀的資料依舊是鮮活的, 隻不過有一些指標跳動,顯出本人不太平穩的狀態。
還在上學的錢芮悅這些日子在準備期末答辯,忙得腳不沾地,直播都沒空看。
蔣螢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打擾她。
今天她約了另一條魚在咖啡館見麵。
母星大典那日,為了維護小美人和幾個女粉絲的名譽,錢芮悅路見不平,英勇出手教訓了一頓嘴巴不乾淨的混小子們,被雷阿讓湖的皇家警署湖底分局帶回去,蔣螢正是在那裡認識了有著草綠色鱗片的年輕警官宋信。
宋信比她小好幾歲,大學剛畢業,性格很宅,除了上班就是窩在家裡看直播,還總被自己那個當警長的老爹數落不幹正事。
老爹和每一個家長一樣,望子成龍,可惜他不是那塊料。
隻能一輩子當當懶懶散散的魚,越不過那個高不可攀的龍門。
蔣螢坐在靠窗的位子,正回復腕機消息時,宋信到了。
“螢螢姐!”男孩兒脫下製服看起來完全還是學生模樣,著急忙慌地坐下來,“對不起對不起,路上有點堵,我那輛飛行車不知道咋了卡在中層段下不來……”
“沒事兒,我也就剛到。喝點什麼?”
“誒……冰沙吧,蘆果冰沙,謝謝螢螢姐。”宋信左右看了看,“悅悅姐今天沒來嗎?”
“肝論文呢,ddl快到了。”
提到論文,宋信深表同情。他光是本科就念得夠夠的了,對於錢芮悅這種還能接著讀研的致意最高的崇敬。
作為赫特最火爆的節目,就算是平平無奇的一家咖啡店,店裡的投影也在播放CC-09上的某個直播間。
宋信來之前蔣螢看了一會兒,是個嬌小的雌性喪屍,長得很可愛,異能是和動物溝通,有點白雪公主的意味。
雖然烏弩那樣殘暴的喪屍是人魚們的最愛,不過也講究場合,過於血腥的畫麵刺激倒是刺激,就是不太下飯。所以一般餐飲店裡還是播些歲月靜好的選手。
宋信瞄了幾眼,嘀嘀咕咕:“也沒有小麥可愛嘛。”
直播間對麥汀汀的稱呼很多,什麼汀汀、汀寶、老婆、小美人,小麥也是其中很受歡迎的一個。
年輕的那一個臉色苦惱:“唉,也不知道小麥現在怎麼樣了。螢螢姐你那邊也沒收到通知嗎?”
蔣螢同他關係不錯,也透露了自己是up主,收穫了小孩兒的崇拜和感激——感激她將大家的老婆帶入眾人視野中,封神的引路人,麥門。
女孩子深深歎了口氣:“要是能通知我就好了——很遺憾,平臺在這種事情上對待主持人和觀眾一視同仁,一個字兒都不會透露的。哎,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這就是他們今日會麵的意義所在:研究【棘棘果】直播間再次中斷停播的可能性。
“其實我還真有一個猜測。”
“嗯?”
“我曾經看過一些很冷門的直播,你知道喪屍在進化後是有不同異能的,這種異能不僅體現在體能、攻擊上,也有可能是精神層麵。”
“精神上?你是說類似汀寶的治癒力嗎?”
“對。不止治癒,還有其他的方向。我看過的某一個,可以對同類進行催眠。”
“那和黑屏有什麼關係嗎?”
宋信深吸一口氣:“是有的。那隻喪屍的催眠術並不是僅僅把同伴弄暈,他會進入某個階段狀態,感覺是在和其他喪屍溝通——往往這種時候,螢幕就會黑了。他的直播間人很少,所以也沒掀起風浪。”
蔣螢皺起眉:“你是說,信號的接入不隻是觀察他們的行動,也跟思維掛鉤?”
“對,很有可能。因此,當他們進入了自我和他人的意識後,咱們的攝像頭捕捉不到,自然就沒有畫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