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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彈性地相互碰撞,卻在她伸出花蕊想要觸碰的霎那消失不見。

小姑娘好奇地側了點兒身,很快,又有更多泡泡飄飄蕩蕩,來到她身旁。

雪蓮本就是高潔美麗的花朵,灰濛濛的花冠因這些泡泡而變得流光溢彩。一時間陰森的山洞裡美輪美奐,叫小姑娘自己都移不開眼了。

始作俑者是誰不必多說,這回她轉過頭,看見被喪屍少年舉著的小幼崽,正沖自己扭著尾巴,就像在揮手,叫她來呀,快來呀!

那個樣子——小姑娘有些鼻酸,儘管她沒有鼻子——多像她的小弟弟呀。

以前,弟弟是最黏自己的。很多時候不知原因大哭起來,爸爸媽媽哄不好,隻要她出現了,馬上就雨過天晴。

後來末世來了,她帶著弟弟輾轉流亡,沒有哪個族群願意多這兩個沒用的拖油瓶,孤兒們相依為命,沒有別的辦法。

那時候她還傻傻地幻想,等到末日結束,她就能找到一個家,和弟弟一起生活在溫暖的房子裡,一起長大,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她的小弟弟出生後不久就遇到了如此可怕的事情,還不曉得童年應當是什麼樣呢!

可惜,他再也沒有等來光明的那一日,死在寒冷的夜晚。

長尾巴的小家夥,真像弟弟呀。

就連少年,也會讓她想起媽媽……

小姑娘也隻是十來歲的小姑娘,是嬌氣的、可以隨便哭鼻子的年紀。

她壓抑著不讓自己的脆弱顯現給這些被自己誘騙和綁架來的家夥看,不代表她就完全不難過——連她唯一的好朋友大雪怪,也變成了有名字的“啪嘰”。她都沒想過給它取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呢。

越想越神傷之時,一雙溫暖的小手抓住她仍是人類的手指。

……好溫暖。

雪山天寒地凍,她自己也成了恒溫不變的植物,偶爾路過的喪屍同樣沒有體溫。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溫度了。

她低頭一看,小嬰兒正對自己揚起笑臉:“麼~!”

崽崽還不會說話,但眼睛在說,來玩嘛!

小姑娘晃了晃花腦袋,聲音像在噘嘴:“我不叫麼,我叫姐姐。”

崽崽疑惑地歪過頭,不知道什麼是姐姐。

但沒關係。

他用小臉蛋蹭了蹭花兒涼冰冰的手,和媽媽一樣:“麼!”

小姑娘躊躇片刻,看向抱著崽崽的少年。

麥汀汀露出和煦的淺淡笑容:“一起?”

她再望向更遠的地方,雪怪站起來了,還是夾著昆特——這一次禮貌了點兒,不是倒著拎的,好歹夾著他的腰變成橫的。

它和他一同沖她揮手:“來吧!”“嘰裡咕嚕!”

雪蓮遲疑道:“真的嗎?我可是……可是騙了你們哦。”

少年搖搖頭:“你讓我,找到了過去。”

這回輪到雪蓮不明白了,他不是跟雪怪頭一回見麵嗎?為什麼說是找到「過去」呢?

小美人沒有多加解釋,靦腆一笑:“謝謝你呀。”

——他從來重果不重因,若結局是好的,開頭的緣由是怎樣,都沒關係。

他說完這句話,把崽崽交給她,先回到雪怪那邊。

小姑娘腳下的根係抽長,編成搖籃讓嬰兒趴在裡麵。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上去。

現在,大大的雪怪身上有四個小小的朋友在一塊兒玩。

灰雪蓮雖然和雪怪認識很久了,可平日裡最多是倚在它身邊睡覺,還從來沒有這麼玩過呢。

她不再鬱悶了。

她好開心。

有好朋友,有像弟弟的小寶寶,還有……唔,勉強可以算是新朋友吧。

這還是“重生”後頭一回,感覺沒那麼孤單了。

她看起來應當是在笑著的。

粉色的裙擺旋轉起來,像一朵花。

或者,的確是一朵花。

*

儘管和啪嘰相識、或者說重逢很開心,雪山畢竟不是適合喪屍與人魚生存的地方,等到外麵暴風雪一停,他們就該離開了。

啪嘰依依不捨,用大腦袋蹭著麥汀汀,差點兒把後者撞得摔倒。

灰雪蓮嘴上什麼也沒說,抱著麥小麼的動作也滿是不願分離。

小姑娘想啊想,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們不要去很遠的平原了。”她大大的花苞轉向他們,像有一雙祈求的眼睛,“山腳下有一個小鎮,有喪屍在那裡生活,環境很好,也很安靜——如果的確如你們所說,你們在被‘追殺’中,那裡就是別人找不到的秘密基地哦。”

麥汀汀和昆特看了看對方,顯然沒料到還有這麼個方案。

小姑娘見他倆沒有立刻反對,急急地補充:“而且,那裡離我們也很近,下山,或者,或者天氣好的時候你們上山,就能見到了。怎麼樣?”

啪嘰聽不懂他們的對話,於是雪蓮翻譯給它聽。

這回雪怪也投了贊同票。

小姑娘和雪怪嘰裡咕嚕商量了一會兒,再次追加更加誘人的條件:“待會兒我給你們一顆種子,是我的,你們到那裡住下來,把種子種到地裡,養到開花,然後,隻要遇到危急情況就吃掉一瓣,這樣我們會立刻去救你們的。”

啪嘰也重重地點了點沉甸甸的大腦袋。

聽起來……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案。

“好吧。”昆特代為發言,“我們答應了。不過鑒於你有騙過我們一次的不良行為記錄,你得先送我下山看看那裡怎麼樣。”

灰雪蓮點點頭:“可以。現在就可以帶你先去看看。不過嘛……”她拖長的音調讓年輕人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是我送你去。”

昆特:“啊?”

啪嘰動作極其輕柔地放下麥汀汀,接著,一把抄起昆特夾在胳膊底下,在後者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已經沖出了山洞。

它的速度有多快,空餘昆特驚恐的“啊啊啊啊啊”尖叫在山洞中晃蕩著迴響。

單薄的麥汀汀被這陣小颶風刮得差點兒沒站穩,雪蓮好心地用根扶了他一下,得意洋洋:“等著吧,它跑得很快哦。”

之前麥汀汀和昆特光是爬到半山腰就花了大半天,後來被啪嘰擄到山洞期間兩人都昏迷了,也不清楚花了多久。

反正怎麼看,都不可能十分鐘把一座高山跑了個來回。

但啪嘰做到了。

十分鐘後,它夾著幾乎被甩昏過去的喪屍青年回到山洞,氣息和腳步一樣平穩,喘都沒喘一下。

反觀被它放下來的昆特,撐起軟綿綿的四肢開始幹嘔,可惜太久沒吃東西,什麼也吐不出來。

隻有昆特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麥汀汀擔心地看著他,怕他身體受不了,灰雪蓮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兒,頂多就是暈車嘛,小事小事,過一會就能緩過來。”

昆特嘔完了,攤平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岩石地麵上。

他是速度進化方向,本以為自己足夠快了,可跟啪嘰比太過小巫見大巫。

若想能好好保護小美人,自己還是得潛心修煉才行。

啪嘰把高山跑了個來回花了十分鐘,昆特平復極速過山車的支離破碎也花了十分鐘。

總算氣順勻了些,他咳嗽好幾聲:“我、我看到那裡了,確……確實還不錯,可……咳咳……可以試試看……”

他對天發誓,這回結巴真的不是因為害羞。

有誰的掌心貼在他的額頭上,皮膚柔軟、細膩。

小美人半跪在他旁邊,腿邊有一點亮色,輕聲細語:“現在有感覺舒服一點嗎?”

有什麼清清涼涼的東西隨著接觸的肌膚滲進他的身體裡,讓那些疼痛和躁動漸漸平息。

昆特黑臉一紅:“有、有有有……”

……行吧,這次結巴有可能因為不好意思。

目睹全程的花女孩噗嗤一笑,善良地沒有出言諷刺幾句。

等昆特差不多恢復過來後,他們決定出發。

啪嘰的左爪抱起麥汀汀,讓少年坐在前臂上,並且摟住自己的脖子。

麥汀汀小時候也這麼跟薩米爾玩過,很相信啪嘰,完全不擔心會掉下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灰雪蓮則讓人魚幼崽坐在自己的花蕊中,花瓣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然後手根並用靈活地爬到雪怪頭頂上抱著他坐好,根係同樣可以像繩子一樣固定。

至於昆特。

昆特還跟之前一樣,啪嘰右爪抓起他,隨意地夾在胳膊底下。

這回青年沒掙紮,悲傷地閉上眼。

然後隨風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對這個區別對待的世界絕望了TAT

*

先前橫跨森林區的過程中,被昆特背著的麥汀汀已然經歷過一次高速移動。

不過,高山區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這裡氧氣稀薄,風速極大,又夾雜著毫不留情的雪花,雪怪和喪屍的奔跑速度也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啪嘰跑起來時,麥汀汀被風吹得根本睜不開眼。

啪嘰似乎感覺到了他的不適,左爪攬著他往自己的脖子上靠了靠,似乎是讓他麵朝自己,避開風。

少年抱著它的脖子,將臉埋進它厚厚的皮毛中,果然舒服些了。

之前啪嘰帶著昆特一來一回用了十分鐘,那麼這次單程送行,五分鐘就到了。

麥汀汀的全身都被高山與高速洗滌了一遍,到達目的地放下來後,雙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啪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麥汀汀喘了好一會兒才敢睜開眼。

他們並沒有直接進入小村鎮,而是在離得很近的山頭上,隻要從這個坡下去就行了。

畢竟雪怪是不能貿然闖入其他生物領地的,否則會發生流血事件。

麥汀汀眺望著遠方,很驚訝。

或許是小鎮被雪山環抱,相對密閉,又或許是高山腳下不適宜植物變異,這裡的建築竟然保存得都還很完整,連屋頂星星點點的色彩都依舊鮮豔,沒有褪色,道路同樣隱約可見。

要知道,他以前生活的森林區曾經可是繁華的城市,無論是高聳入雲的大廈,還是寬闊的馬路,如今都被瘋長的草木佔據了。

如果屋子都好好的,那麼……

雪蓮從雪怪的頭上爬下來,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別想了,都是喪屍,沒有活人,我替你確認過了。”

麥汀汀的藍眼睛黯淡了幾分。

也算是意料之中。

“再說了,”小姑娘張開花瓣,“就算有活人,又怎麼樣呢?要知道你們這些喪屍,還有我這種人不人花不花的,那可都是他們的敵人啊,看到就得第一個幹掉——還不如都是喪屍呢。”

她說得沒錯,非我族者其心必異,他早就不該把自己當成人類了。

少年沒再說話,從花苞中抱出崽崽。

比起哪哪兒都不舒服的大人們,小幼崽倒是對這種旋轉跳躍很習慣。

不僅沒有表現出半點不適,反而很興奮,甚至想再來一遍。

二次暈車的昆特顫顫巍巍站起來,嘀嘀咕咕:“是不是在海裡遇到浪經常這樣玩兒啊?都身經百戰了。”

真讓人羨慕。

花女孩挪著根,與他們並肩眺望昔日人類的地盤。

她依舊記得睡在床上是什麼感覺,也記得像個人類一樣該怎麼生活,然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