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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想了。】

【哭死了,我的心心啊,】

【我去,弩哥找人給他上了鐵鍊,手腳都有。】

【以前嫂子自己逃跑被抓回來也沒這樣啊,□□這次到底為什麼這麼生氣啊?】

【天哪,連行動的自由都沒有了,我還是第一次同情沈硯心。】

【自由?笑話,被□□抓到身邊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沒有自由了。】

【又何止是沈硯心呢。整個喪屍族群,從他們被病毒綁架在生和死的中間帶開始,再也沒有資格談什麼“自由”了吧。】

*

那條鎖鏈曾經是用來捆野獸的。

烏弩馴服過一匹變異的白獅,異常兇猛,掙斷過好幾條不同質地、粗細的鏈子,直至試到這種材質。

人類原本就不是獅子的對手,更何況變異後的獅子又強大了數十倍,連獅子都無法掙脫的鎖鏈用來拴一個沒有任何異能、本身力量也不大的人類,跟大炮轟蚊子有什麼差別。

沈硯心在戴上鐐銬後,重得幾乎沒法行走。

他又無法忍受在他人麵前爬行,隻能蜷縮在角落裡動都不動。

有兩次老管家還給他送飯時,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清楚為什麼烏弩要如此大材小用,比起肉※T上的懲罰,更像一種精神上的侮辱——他對他來說,就是養的一隻小獸。

馴養的獸,是不能反抗主人的。

“不說,是嗎?”烏弩陰沉沉看著他,“好。很好。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找到他的。我會把他帶回來,當著你的麵,一片片剜出他的心臟,親手喂你吃下去。”

沈硯心雙眸失焦任人宰割,像一具枯木。

男人的手指遊走在他大腿上已經乾涸的血跡:“你不是愛他嗎?你不是疼他嗎?那就讓我見識一下吧。”

烏弩在盛怒到極點是沒有表情的,平靜地處罰了每一個經手放走麥汀汀的喪屍,包括才十一歲的小盧克。

這平靜之下的暗流,全都傾瀉在沈硯心一個人身上。

好在,他早就感覺不到痛了。

烏弩動了這樣大的怒,連夜派人去找麥汀汀,幾天後仍一無所獲。

沈硯心得知這個消息時,露出了這些日子來的第一次笑意。

昆特那個孩子雖然平時看起來腦子不太靈光,真要交代他做什麼事兒,還是很盡心盡力的,他沒看錯人。

再多的海嘯吞食他也沒關係,反正麥汀汀跟著昆特遠走高飛,不會再回來。

鎖鏈能綁住什麼,也有什麼是困不住的。

他的心已經自由了。

*

北極星的另一端的製高點,來自三個種族的四人,全然不知發生在部落裡的哀嚎,忙著翻山越嶺。

麥汀汀和昆特最初計畫沿著半山腰走,多繞點兒路。

不過灰雪蓮不這麼認為。

“既然你們都能自由呼吸了,還是跟著我好了,我對這裡比你們熟悉多了吧?走山頂能節省至少一半的時間。”她的用花瓣摸了摸小孩子軟軟的頭髮,“我也說過了,我不能保證花汁對小朋友的效果,你們也不想他憋死在半路吧?”

話說得不怎麼好聽,卻也都是客觀事實。

男孩兒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茫茫雪原,連綿山巒,不信本地“人”又能怎麼辦呢?難道信他們不靠譜的直覺?

灰雪蓮走在最前麵,嬰兒早就困得在花瓣的擁抱中睡著了,昆特跟在 她身後,牽著麥汀汀,小心避開碎石。

愈是接近頂峰,路途愈是陡峭,連身強體壯的昆特走起來都困難,更別說向來身嬌體弱的小美人。

小姑娘用根係移動,方便得如履平地。

隔一段路停下來,邊等邊嘲笑男孩子們。

麥汀汀一個沒站穩,差點摔下去,幸好昆特扶住了他:“要、要要不還是我我背、背著你吧?”

小美人搖搖頭,然後遲疑了一下:“你有沒有覺得……晃?”

昆特愣了愣。

好像還真有點兒。

從腳底傳來的,雪山那隱約、卻必定存在的律動。

它如同脈搏一樣跳躍,又像似呼吸般起伏,愈發明顯,直到四周陡然跟著震顫,石頭嘩啦啦向下坡滾去。

昆特滿臉驚恐:“地、地震?”

不,如果發生在高山區,更有可能是……雪崩。

之前還嘲笑麥汀汀路都不會走的小姑娘也停下來。

雪蓮所有的花瓣都立了起來,全方位捕捉聲源和動靜。

“不是地震,也不是雪崩。”她那總是成熟得像個小大人似的聲線,第一次呈現出符合年齡的驚慌失措,“——是‘它’蘇醒了!”

第31章 啟示錄

在撿到麥小麼之前, 準確來說,在被抓到人魚族那艘檢查用的飛船之前,麥汀汀十年如一日生活在公園門口,和高大棘棘樹、以及旁邊那棵樹的樹屋相依存。

棘棘果是變異後產生的新植物, 它的香味很奇特, 有點兒像人類熟悉的石榴, 又不完全一樣。

總之,這種果果的香味喜歡的生物, 比如麥汀汀,會特別喜歡;討厭的, 比如大部分其他喪屍,會特別討厭。

不過麥汀汀也不是唯一一個喜歡它的存在, 過去的某次,有頭比大象還要龐大的生物在路過公園門口時, 被果香誘惑得停住了腳步。

它停下來, 用長長的鼻子卷走一個, 嚼得嘎嘣脆, 神情陶醉。

大傢夥的體型很大, 比小喪屍見過的所有動物都更加巨大, 每走一步,附近的地麵都在轟隆隆。

那時候的小喪屍本來樹屋裡睡覺, 聽見外麵地震似的動靜, 第一反應是害怕。

然後, 他從樹屋的窗戶看見了那個大傢夥。

小喪屍頗為驚訝, 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有別的生物也喜愛棘棘果。

要知道, 大部分動物在路過公園門口時,首先被棘棘樹上璀璨的紅色吸引, 可等靠近後又滿臉厭惡地跑走。小喪屍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嗅覺、味覺出了問題。

大傢夥鼻子很長,可以夠到高處的新鮮果果,不像小喪屍隻能等著熟透了的果子掉下來,摔到泥土裡都沒那麼好吃了。

小喪屍充滿渴望地望著,心想,要是自己也能嘗到新鮮的棘棘果,該多好呀。

或許是他那滿身的果香叫大傢夥察覺到不同,它竟然停下了進食,一步步向樹屋走來。

小喪屍重新變得緊張——以這個傢夥的噸位,恐怕鼻子一卷,能將自己的樹屋連根拔起。

他現在該逃跑……可是跑出去,不正好送入獸口嗎?

就在小喪屍糾結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時,大傢夥停在了樹屋前,用鼻子敲了敲窗戶。

它的動作很輕柔,或者說很有禮貌,並沒有對窗戶造成什麼傷害。

就是裡麵的小喪屍還是嚇了一跳。

那時候的小喪屍已經有了分辨生物情緒的能力,隻不過還沒有具象化到情緒色彩,他隻是能非常鮮明、且準確地感知到來自他人的是善意還是惡意。

大傢夥……沒有惡意。

小喪屍想,他是……想跟我玩兒嘛?

自感染以後,他在這裡生活了好多年了。

沒有家人,沒有同伴,連可以爭吵的敵人都沒有。每天自己醒來,自己撿果果,自己睡覺,很孤獨。

如果,他想,如果有一個同樣喜歡棘棘果的生命願意跟自己做朋友,他也很開心呀。

喜愛棘棘果的,一定都不是壞人。

他大著膽子打開窗戶,就看見大傢夥的鼻子像一條可怕的機械臂伸了進來——

它沒有傷害他,反而把什麼放在了桌上。

長鼻子退了出去,雖然不小心撞到了窗框。

縮在床角的小喪屍一看,眼睛亮了亮:是棘棘果!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不是蹲在泥土裡快要腐爛的那種,是高高的枝頭結的最飽滿、最嬌豔欲滴的新鮮果果!

這一顆果果格外大,也很圓潤,小喪屍雙手捧著,小心而珍惜地咬了一小口。

哇……

這個味道,也太棒了吧!

沒有未成熟的酸澀,沒有過熟的發酵,恰到好處的清甜,每次咀嚼都是唇齒留香。

小喪屍沒吃完,把剩下的果果放在桌上,然後開心地打開門跑出去。

大傢夥就在樹屋門口等他,眼睛很大,看起來在笑。

小喪屍鼓起勇氣,張開雙臂擁抱它的鼻子。

大傢夥的大耳朵一扇一扇的,也很愉悅。

接下來的幾周,大傢夥都沒有離開,留在公園門口的棘棘樹下。

小喪屍每天醒來,都能看見家門口堆滿了大傢夥剛摘下來的棘棘果,作為回報,他則幫助大傢夥清理後背夠不著的癢癢的地方。

到後來有幾天,他也不回樹屋睡覺了,依偎在大傢夥的鼻子旁,格外有安全感。

一人一獸相處得十分和諧。

不過,大傢夥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太久,它的目標可是環遊世界。

小喪屍將它最後送的滿滿一屋子新鮮棘棘果保存好,同它依依不捨告別。

後來,也沒再見過它。

它去到哪裡了?有沒有實現踏足整個星球的願望?它現在還好嗎?

麥汀汀都不知道。他能做的隻是在心中,默默惦念和祈禱,這位在他成為喪屍後的第一個朋友,也可以過得很好。

正是由於這段經歷,麥汀汀對於能造成“地震”般效果的大型生物,不僅不怕,還頗有好感——當然,蛇鰩除外。

這也是為什麼聽見花兒說“它”蘇醒了之後,嚇得瑟瑟發抖的昆特,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一向嬌弱的小美人竟然無半點怯意,還一副期待的神情。

他不會知道,麥汀汀不管去到哪裡,都盼望著重逢。

昆特舌頭直打結:“它、它、它是誰?醒醒醒了我們、怎、怎麼辦啊?”

他的任務可是護送小美人到達可以居住的平原,可不想在這裡就被吃掉啊啊啊!

本以為這裡的原住民灰雪蓮會有什麼對付巨獸、或者熟練的跑路技巧,沒想到小姑娘根本沒有後備計畫,顫得掉了好幾瓣花:“我不知道啊!‘它’就是山神,是鎮山之主,冬眠醒了可是要大吃特吃的——哎沒時間廢話了,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快跑吧!!”

她說完,閉合花苞保護好裡麵的嬰兒,拔根就跑。

高速移動之靈活叫人羨慕。

昆特目瞪口呆,反應過來也趕緊跟上去。他雖然有速度異能,但這裡畢竟不是熟悉的森林,高山地形陡峭,還到處都是積雪,就算有了灰雪蓮的花瓣可以抵擋低氧帶來的痛苦,可還是有很多無法客服的條件,他的速度異能發揮很有限。

昆特跑出去幾十米,忽然覺得不對勁。

好像少了什麼。

一回頭,小美人不僅一步都沒跑,還癡癡地遙望著“雪崩”聲源處。

那個虔誠的神情,與其說是準備好了向山神獻祭,更像是等待失約已久的情人。

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啊!

昆特早就發覺,小美人的思考回路和自己、和大部分喪屍都不太一樣,很跳脫,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就像一個泡泡包裹著他,如果沒有外力戳破泡泡,小美人可以一直自己待在裡麵,誰也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