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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反而更自在快樂。

問題是,平時與世隔絕就罷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總不能傻站著白白送死吧?

儘管昆特並不知曉為何沈先生一定堅持要把少年送出去,但他答應了先生的事兒,就一定會做到,他絕不會讓先生失望。

年輕人無奈地折返回去,在一大塊夾著泥屑和草根的雪團掉下來撞到麥汀汀之前,猛地飛撲過去,將他撞到一旁。

小美人被突如其來的衝力嚇得一懵,躺在地上茫然無措地望著他,眸光中有什麼抖動了一下。

昆特本來對他停在原地不動的舉措有一點生氣,就一點點,可見他這副模樣又心軟了;算了,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對小美人說什麼重話,還是該怎麼哄就怎麼哄吧。

麥汀汀餘光瞥見那團在岩石上撞得粉碎的雪,有一些濺到他們身上;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反應過來,若是剛才沒有昆特的奮力一批,現在被雪團挾持著撞上去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他越想越後怕,張了張嘴幾欲開口,都沒能做到,眼淚在眼眶打轉。

青年撐在他身上,形成絕境之中暫時的小小壁壘,深色的眼眸看進他眼底:“別發呆了,跟我走,好嗎?”

這次說話倒是足夠順暢,一點兒沒打頓。

小美人看著他那顆比先前任何一個時刻都更加閃耀的眉釘,用力點點頭。

昆特率先站起來,向他伸出手,輕鬆地把他也拽起來。

山頂上大大小小的雪球還在源源不斷滾落,情況危急,刻不容緩。

以麥汀汀的速度是肯定沒法跑在雪、或者蘇醒的大怪獸之前的,昆特重新蹲下,背對著麥汀汀,示意他上來。

麥汀汀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後腿了,這回沒有猶豫,赤著腳踩上青年的寬厚的手掌。

昆特起身,握住他的腿彎,深吸一口氣,尋找灰雪蓮的身影。

然而因“雪崩”造成的大量雪霧茫茫一片,遮蔽住了視野,什麼也看不清。

昆特背著麥汀汀轉了好幾圈,還是哪哪兒都一樣,到最後甚至找不到剛才來的方向。

摟著他脖子的少年閉上眼,片刻後睜開,輕柔而堅定:“右邊。”

昆特一愣:“你怎麼知道?”

麥汀汀道:“我能……感覺到崽崽。”

或許是極光珍珠發出的能量過於鮮明,足以在大量陌生環境中被探測;又或許是小人魚的尾鰭跟他的花蕊相交時產生了某種奇妙的聯結,類似於心靈感應之類的連結——總之,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麥汀汀已經能夠摒棄視力、嗅覺或是任意一種感官,直接而準確地定位麥小麼的位置所在。

昆特相信他,其實也別無所選,按照他的導航朝著灰雪蓮和人魚幼崽的方向奔去。

一方麵,他要在視野清晰範圍僅有數米的情況下盲選路程,另一方麵,蘇醒的怪獸腳步已然近在咫尺,甚至能聽見它左右腿交替著奔跑的震動,前有狼後有虎不說,還背著個金貴的寶貝,對年輕的昆特而言無異於前所未有艱辛的挑戰。

……咦?

他剛才,是不是提到了左右腿?

為什麼……野獸不應該都是前後爪嗎?

昆特一個刹車停了下來,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沒錯,的確是左右腿,或者也可能是一前一後,總之每次落地的隻有一條腿而已,絕對不是像動物那樣依靠四肢。

難道這個怪物是雙腿直立行走的?

難道……山神也是人類或者喪屍的一種嗎?

昆特將疑慮告訴了麥汀汀,後者也開出小藍花感受了一下,這隻蘇醒的大傢夥情緒顏色是歡快的綠,而非憤怒的紅。

要形容的話,比起被不速之客攪擾了安眠而憤怒,更像是久違地發現了客人蹤跡格外興奮。

昆特:“……那我們還要不要跑?”

他對自己速度的信心實在還不夠多,沒覺得可以超過“山神”。

麥汀汀:“……要不,等?”

他隻能“看見”麥小麼在哪裡,其他被雪霧遮蔽的路線是沒法參破的,剛才已經經過好幾個冰裂,若不是昆特足夠敏銳、察覺即時,他倆早就凍成冰棍兒了。

被“山神”抓住的死亡概率不是百分之百,全然陌生的地形說不定威脅更大。

既然他的“任務”都這麼說了,大不了就一起死嘛。

能跟美人一起殉情,也不失為一種浪漫結尾了。

昆特這麼悲壯地想著,把少年放下來。

風勢越來越大,單薄的小美人看起來隨時會被吹跑,昆特不得不攬住他的肩頭,用自己的身體徒勞地為他多擋一些。

兩人在風雪中相依為命,莫名就又經歷了一次生死災厄。

那交錯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喪屍男孩兒們屏住呼吸。

眼前的雪霧像一層簾布被誰拉開,然後,他們看見了。

像人類一樣雙腳直立行走,身體各個結構也很像人類,連那雙眼睛也像人類的放大版,看起來不是完全不聰明的樣子,甚至閃爍著思考的光輝。

隻不過,它身高近四米,全身覆蓋著厚且粗糙的皮毛,純白的,連臉上都是,又有點兒像極地生活的熊類。

雪……雪怪?

*

雪怪一手一個,像拎小雞一樣拎起兩個坐以待斃的真正人類。

啊不,也不是真正的,畢竟都是活死人了,跟它自己差不多,是虛假的人類。

它的動作實在和溫柔不沾邊,為了方便是拎著他們的腳走的。

大風大雪中晃蕩晃蕩,沒一會兒兩人就暈過去了。

等到再次醒來,沒有風,也沒有雪。

安靜得過分了,且光線黯淡。

昆特先是動了動,發現自己被捆住了。

低頭一看,是某種藤蔓,非常有韌性,哪怕是力量也隨著速度有進化的他也掙脫不開。

他放棄了,觀察著周圍。

頭頂是黑的,而且有紋路,像石頭。

山……洞?

附近有什麼暖洋洋的,他費力地扭過頭,看見火光。

是一堆柴火,熊熊燃燒,這就是他能捕捉到的唯一光源。

柴火旁有個巨大的黑影,應當就是把他抓來的雪怪了。

雪怪坐在那裡的樣子也很像人,就是要大個好幾倍。

它手裡拿著一根很粗的樹枝,也可能是比較細的樹幹,在火苗上一邊轉一邊烤。但上麵什麼也沒有,可能隻是在預熱。

預……熱?

昆特懵了一下,接著在雪怪旁邊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小美人還沒醒,粉色的鬥篷已經被剝開了,赤※身※%e8%a3%b8※骵地蜷縮在上麵,很怕冷的樣子,下意識想要多接近一點熱源,比如火,也比如厚厚皮毛的雪怪。

我敲!

昆特清醒過來,這玩意兒是準備把小美人烤了吧!

細皮嫩肉還香噴噴,一看就比自己味道好,所以自己就被捆起來作為下一餐的儲備糧。

他們還是太天真了,以為兩腳行走的就是同類,其實也可能是更兇殘的敵人。

跟高階進化喪屍們待太久,昆特幾乎都要忘了,即便是真正的同類,即便沒有人魚族的奴役、強迫,低級喪屍們也是會因為餓肚子互相吞食的。

怎麼辦,怎麼才能解救小美人然後逃出去——聽起來像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甚至想不到怎麼逃脫藤蔓束縛的第一步!

雪怪忽然站了起來。

山洞的頂也就五米高,雪怪一起身,幾乎挨著最上麵,影子通過火光的映射一下子籠罩在昆特身上,青年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它的巨大,趕緊閉上眼裝睡。

有誰進來了。

難道雪怪不是獨居,還有別的同居人?

那一怪吃一人,豈不是安排得明明白白?他還跑個屁啊!

但這次進來的生物應當要嬌小許多許多,昆特根本沒有感覺到第二個影子投過來。

“哎呀,你怎麼還沒吃呐?”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

昆特震驚了,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分明是雪蓮花小女孩啊!!

他那很久不用的生銹大腦迫於主人的施壓快速運轉起來。

聽到點兒動靜就說不是雪崩,也不是地震,那麼精準地認出了“山神”蘇醒;不等他們任何人,自己跑得飛快,也沒有要回頭救他們的意思。

原來,雪蓮和雪怪根本就是一夥兒的!

昆特出離憤怒了,但他現在無計可施,隻能靜靜聽下去。

雪怪:“嘰裡咕嚕。”

它聲如其獸,龐大且笨重。

灰雪蓮:“哎,你挑的這個確實不錯,我也覺得小白比小黑看起來好吃多啦。”

昆特:“??”

小白是誰,小黑又是誰?不會在說小美人和自己吧?

雪怪:“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嘰裡咕嚕。”

“你說這個啊。”

以昆特的視角看不見小女孩做了什麼,不過好像聽到花苞打開的聲音,大概是從裡麵取出什麼——啊,他想起來了,那條透明的小魚兒還在裡麵呢!

小女孩說:“是小白的玩具哦,是不是很好玩兒?”

“小玩具”本魚也醒了,裝在奇怪的花裡穿過風雪帶到新地盤,見到那——麼大一隻大怪獸也不害怕,反而奶聲奶氣沖著對方“麼~?”,漂亮的金綠色眼瞳因純粹的好奇和甜美的友好閃閃亮,像是認識了新朋友一樣開心。

小孩子真是好啊,天真無邪,什麼憂愁都沒有。

雪怪仍在嘰裡咕嚕,似乎對小玩具也有興趣。

不過昆特並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雪怪:“嘰裡咕嚕?”

好像在問雪蓮什麼。

昆特聽它說所有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強調,沒有任何改變,也不知道雪蓮是怎麼聽懂的。

小女孩沉默了很久:“因為,他有點兒像我弟弟。”

尾音帶上了點兒哭過的鼻音。

雪怪:“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咕嚕?”

雪蓮:“就是他長了尾巴,像條魚,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很奇怪——哎哎哎,對不起,我不說你怪啦,你最可愛,最可愛好不啦?”

崽崽:“麼!”

接下來,在一方隻會嘰裡咕嚕,另一方哭唧唧的對話中,昆特艱難地理清了來龍去脈。

雪怪不記得自己在末日前是什麼了,可能以前就是個雪怪;但雪蓮在被感染前,的確是十幾歲的人類小姑娘。

她曾經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慈愛的父親,溫婉的母親,還有個跟麥小麼差不多年紀的可愛弟弟。

後來,北極星最大的一場災禍降臨了,父母死於最強的那波病毒衝擊,剩下小孩子帶小小孩子於絕境中艱難求生,直至堅持不住,雙雙倒在了雪地裡。

她被雪怪救起的時候已經是垂死的狀態了,後者喂昏迷的她一種隻有高山區才會生長的奇特植物灰雪蓮,在那之後,她竟然被花兒異種了,以半人半花的詭異形態活了下來。

遺憾的是,弟弟太小,沒能渡過寒冬,雪怪發現他時,小小的身體已經凍得僵硬。

雪蓮和救命恩怪生活在了一起,並且達成協定:她負責在外麵誘騙路過的生物,取得他們的信任,用跟講給喪屍們一樣的話術,說要帶他們安全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