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1 / 1)

塔和跪在地上的戚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雙眼。

這一切,不是蛇鰩做的,而是那個小傢夥?

小嬰兒這是……力量暴走了?

把“嬰兒”和“暴走”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詞放在同一句話中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它是真的。

很快,漩渦已然蔓延至整個泳池,產生巨大的吸力,幾乎有了小型颶風的模樣,岸邊的喪屍們不得不趕緊轉移到更遠處,以防被連累進水中。

隨著漩渦的成型,中心點傳出了……聲音。

一開始細弱,後來越來越大,像稚子的哭泣,也像憂傷的歌聲。

喪屍們還從來沒親耳聽見過人魚唱歌,和想像中的輕柔悠揚完全不同。

不過考慮到幼崽現在不穩定、或者說暴走的情緒,也符合邏輯。

這段聲音不僅是傾訴,實體化的聲波如同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融進旋渦中;同時分貝一路走高,很快超過了人耳能夠接納範圍的臨界點。

不僅人魚幼崽那邊亮起了耀眼的金光,另一邊,在泳池的深處,一束白色的光像是被吸引了似的漸漸穿透水流,掙紮著靠近,回應幼崽的呼喚。

與光一起浮現的,是被漩渦卷上來的、完全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蛇鰩。

漩渦的位置原本位於水平麵之下,從蛇鰩露麵的那一刻,它竟然開始向高處抬起,直到高出岸邊好幾米。

金光與白光交相輝映,伴隨著人魚的歌聲,那樣龐大、有力的巨獸,居然沒有任何掙脫和逃跑的餘地,被光與水組成的天羅地網完全捕獲——

世界倏然湮沒在白光之中。

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

*

轟——

塌方驚動了床上的兩人。

他們各躺在床的一側,背對背,離彼此遠遠的,怎麼看都不像剛行過極親密之事的關係。

之前第一次發生震盪時,沈硯心原本想要下去看看,卻被弩哥叫住了。

男人的大掌扣住他的肩膀:“跟你沒有關係。”

他說。

沈硯心僵了一下,不再動了。

他早就過了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抵抗階段,

而且,男人說得也沒錯,下麵發生了什麼的確跟他沒有乾係。

戚澄和尼基塔都算不上朋友,那個少年呢,儘管把盧克送回他身邊,也同樣是重新送入虎口——他都不知該謝他,還是恨他。

之前聽盧克說,少年幫助自己度過一次痛苦的噩夢,這點的確需要感謝,不過畢竟沒有根治,從前,往後,他數不勝數的噩夢多了去了,不可能次次等著誰來救。

小盧克就在一牆之隔,他為了忍住不發出聲音,嘴唇和胳膊都咬破了;怎麼可能現在為了看看“熱鬧”功虧一簣。

天平兩端孰輕孰重,他還是清楚的。

從第一次起,時不時就會傳來地震般的搖晃。

沈硯心猜是從地下室傳來的,不過實在猜不到發生了什麼。

這個姿勢他看不見弩哥的臉,隻知道那人在每一次“餘震”時都會短暫地停一下,然後對他更加冷酷。

有事情脫離了管控,這讓弩哥心情很不好。

沈硯心在煎熬地咬住自己時,麻木地想,他心情好不好,又關自己什麼事。

然而現在的塌方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動靜、範圍要大得多,連三樓的牆壁都在簌簌打顫。

門外響起老管家蒼老的聲音:“先生……來看看吧。”

沈硯心猛地翻身坐起來,弩哥也同一時間站起,見他向來冷淡如冰的眸子裡顯出一絲擔憂,心口有火在燒:“你知道?”

忙著穿衣服的黑髮青年還沒回答,被男人一把揪住領子拽過來,視線中的憤怒迸發出火星:“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

順從求饒,如實回答,拐彎抹角諷刺,這些沈硯心曾經選擇過的方式如今一個都懶得用,眼皮都不抬一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他愈是這樣不聲不響軟抵抗,好像視自己如空氣,男人愈是怒火中燒。

若是平時,肯定要再好好教訓一番,不過今天情況特殊,老管家一向最有眼力見,絕不會貿然打擾,除非真的發生不可控的大事——也就意味著,樓下的情況發展多半超出預料。

弩哥鬆開手。

破天荒頭一回,這個人會主動讓步。

沈硯心不打算去瞭解他的心路歷程,生怕他改變主意似的快速穿好衣服,大步離開房間。

推開門,外麵的男孩也被吵醒了,驚恐地看著哥哥。

沈硯心摸了摸他的頭髮,話是對老人講的:“看好他,在這裡待著,哪裡都別去。”

老管家把抱著哥哥不撒手的小孩拉過來:“是,先生。”

盧克失望地垂下圓手,自己要乖乖,不能打擾哥哥。

管家說了,這是他能留在哥哥身邊唯一的辦法。

交代完盧克的事情後,沈硯心匆匆下了樓。

他清楚弩哥一定跟在自己身後。

不僅是他們,三樓其他的進化後的喪屍也都聽見了異動,紛紛走出自己的房間。

沈硯心不曉得弩哥做了什麼,那些人竟沒有一個跟上來,反而都回去了,還關好了門。

穿過二樓時,低級喪屍們躁動不安來回踱步,整個大廳亂成一鍋粥。

他們都察覺到了來自地下的危險,本能告訴他們,這個原本奉為“聖所”的地方,可能不再那麼安全了。

幾個喪屍拖遝著步伐,差點撞到沈硯心。

他因那撲鼻而來的腐臭味不自覺皺了皺眉。

在某一個時刻,喪屍們全都安靜下來,自動自覺,整齊劃一後退,讓出了一條路。

不用回頭沈硯心也知道,是誰出現了。

低級喪屍腦子裡隻有“好餓”“想吃”“餓了”“吃”“真的好餓啊”“怎麼還沒有吃的”,即便如此,他們也知道,要向更高的力量臣服。

這是刻在生物本能裡的東西,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弩哥是這裡的王,他的規則即秩序,沒有人敢不從。

……曾經除了自己,沈硯心悲觀地想,現在也包括自己。

當他下到一樓時,映入眼簾的是地麵上的一個大洞,周圍的地磚撲簌簌往下掉,灰塵大得嗆人。

還真塌方了。

沈硯心簡直無法想像,地下室不就隻有一個柔弱的小傢夥和一個更加嬌弱的小小傢夥嗎,他們得做些什麼才能如此上天入地大動乾戈?

他找了個相對沒那麼薄弱的邊緣,從洞口向下望去。

不久前泳池裡還是滿滿的水,已經一滴不剩。倒是岸邊湧上了許多,如同洪水過境。

戚澄和尼基塔守著昏倒的麥汀汀,沒有注意到那隻已經恢復正常鰩魚大小的怪物,無力地在乾涸的池底撲騰。

沈硯心的目光也隻是粗略掠過,沒多在意。

他們視線一同落在半空中。

混沌的一夜過去,屬於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地麵穿過洞口照進來。

小人魚漂浮在空中,周遭流動著光,從軟蓬蓬的頭髮,到小小的手,再到漂亮的魚尾巴,全身一點點褪去色彩,愈來愈透明,幾乎要隱沒進薄而亮的天光中。

童話走到故事結尾,小人魚完成心願,即將化作泡沫。

*

—歡迎來到【棘棘果】直播間—

[當前觀眾:2455]

[請遵守發言規範,創造良好平臺環境]

【……假的吧。】

【上線就給我看這?】

【……………………早知道不看了,平臺退錢!!!】

【我不信。】

【不可能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所以他們到底怎麼了啊?】

【好難過啊,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喜歡的選手掛了,但是這次就像自己養的小寵物突然沒了一樣。】

【唉,我妹妹已經哭昏過去了。】

【我也是,我都好多年沒哭過了。】

螢幕外的蔣螢愣住了。

她在皇家警署湖底分局等待了很久,那群孩子們終於協商好,道歉和解,一個個在闊葉水草上簽字畫押,這事兒才算完。

當然,他們私底下約定了要出言不遜的男生給直播間打賞三個價值1000信用點的琥珀鹽,算是給麥汀汀賠禮道歉。這就是警長不知道的事情了。

蔣螢從年輕的小警官那裡得知直播間提前複播,急忙拉著仍然憤憤不平的錢芮悅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後者立刻不在乎什麼混小子不混小子的了,連回到陸地都等不及,乾脆在雷阿讓湖底的私人影院找了個包間,帶上剛剛認識的小學妹們共同觀看。

小姑娘們得知出手相助的姐姐們竟然就是她們最喜歡的直播間主持人,欣喜極了,挽著她們的尾鰭,一遍遍訴說著喜愛與感謝——若沒有蔣螢當初慧眼識珠,她們哪裡能看見這麼可愛的寶貝們呀。

在水下,全息投影會收到水流變化的影響,效果沒有岸上好,所以這家私人影院依舊採用的是古老的螢幕方式。

螢幕不好就算了,網路也不太靈,服務員調試了半天,特地贈送了幾碟雷阿讓湖底石的特色手作蛋糕,當做耽誤她們時間的賠禮道歉。

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經過繁瑣的認證介麵之後,蔣螢終於登錄進獨立直播間的後臺。

【棘棘果】姍姍來遲載入進來,看見的就是崽崽融化的一幕。

得知複播時有多麼開心,現在的打擊就有多大。

沒有辦法相信,誰能相信,才分離了短短一天而已。

他們那麼喜歡的崽崽,那樣可愛的小寶寶,就這樣……死了?

難以置信的學妹們睜大眼睛,忍不住啜泣起來,滾落的眼淚在水裡凝成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珠粒。

不僅是他們,螢幕裡的彈幕同樣哭成一片。

幾乎所有人都要忘了,CC-09正在直播的可不是什麼相親相愛的綜藝節目,而是殺戮遊戲,殘酷、沒有任何迴旋餘地,死亡是比勝利更普遍的事情。

直播持續了這麼些年,死掉的喪屍數不勝數。

就連蔣螢自己以前追過的選手,也有倒在其他喪屍手中的。

被徹底感染之後,生長停止,已經沒什麼大人孩子的概念了,也不會有誰特意去照顧老弱病殘,活下來,成為「喪屍王」,得到複生的機會,才是真正要緊的事兒。

就在愈發模糊的崽崽快要在他們的注視下“消失”之前,鏡頭一轉。

學妹們驚呼:“汀寶?!”

還真是麥汀汀。

小美人躺在戚澄的膝上,原本那件寬大的白衣不見了,竟然是赤※%e8%a3%b8的,蓋了一層沒多大用處的輕紗,肌膚勝雪,若隱若現之下有別樣的誘惑。

他一眨不眨盯著空中,好像也剛剛經歷浩劫,看起來很虛弱。

那雙小鹿一樣的圓眼睛格外楚楚可憐,霧藍色的瞳孔凝起淚花,將落未落。

【握草,誰把我老婆衣服給脫了!】

【不會是戚澄那個混蛋吧!】

【我的媽……也沒人跟我說這個直播間是限製級的啊……】

【老婆好辣!!!】

【這也太超過了,我受不了了嗷嗷嗷啊啊!】

【等等,你們這些禽獸能不能理解一下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