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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們——除了最先說話的這個小姑娘,你們其他人,是不是都是凱勒斯學院的學生?”

幾人麵麵相覷,包括錢芮悅,都沒想到竟然彼此是校友。

警長見他們默認,臉上除了審判,多了些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們看看,帝國最好的學校之一,培養出你們,就是為了在人家店裡打架?”

那幾個男生小聲嘀咕:“就是。”

警長高聲喝道:“還好意思指責別人!你們侮辱別人在先,還有理了?這樣的素質好意思玷汙學院的名聲嗎?要不要我把你們說的話挨個發給導師看看?”

混小子們不吱聲了。

事實上凱勒斯高等學院對性別偏見和言語羞辱的管理非常嚴格,如果情節足夠惡劣,開除也不是不能使用的處罰手段。

警長捏了捏鼻樑:“你們自己決定,要和解嗎?”

學生們互相瞅了瞅,達成共識,聲音也跟著低下來:“……要。”

“那就道歉吧。”警長說,“罵人的先來。”

那幾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被打得最慘的那個被同伴們推出來,環視一圈眼中依舊有怒意的姑娘們:“對不起,我錯了。”

包括錢芮悅在內,女孩兒們都不太滿意他的態度,可男生覺得自己已經讓步了,雙方僵持不下。

警長並不打算乾預商議和解的過程,倚在紅珊瑚上。

這時候,有著草綠色尾巴的警官也遊過來。

他的模樣和警長有些相像,就是年輕許多。

蔣螢猜他倆應當有些什麼親緣關係,比如父子之類的。

警官臉上還帶著涉世未深的稚氣,悄悄問看起來置身事外的蔣螢:“是哪個直播間啊?我也挺想看看。”

雖然已經講得很小聲了,但還是被老辣的警長捕捉到。

他把闊葉水草卷成一個桶,不怎麼留情地在年輕的那一個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看,看,看,就知道看!我培養你去警校是為了讓你出來看直播的?這麼喜歡看直播,要不我把你送去棄星好了!你看個夠!”

小警官似乎經常被這麼教訓,卑微地垂下腦袋:“對不起,先生。”

警長滿臉的恨鐵不成鋼這一次表現得更加明顯,要是留鬍子,在水下都該氣得飄起來了。

不過蔣螢倒是可以確定他們一定是父子。

那邊的學生仔們似乎因為什麼事情重新爭執起來,一個個脖頸上的鱗片愈發堅硬,閃著冷冰冰的光,這意味著人魚進入防備姿態。

蔣螢扇了扇耳鰭,決定放棄勸好友的想法,錢芮悅那麼喜歡麥汀汀,連在網上見到□□都要抄起鍵盤大吵一番,更別說線下遇見真人了,很難善終。

見他們非但沒有和解,反而越鬧越凶,警長趕了過去。

小警官審時度勢,退出包圍圈。沒忍住好奇心,又遊到蔣螢旁邊,嘴很甜:“姐姐,可以請你告訴我嗎?”他不好意思地順了下飄蕩的耳鰭,“我、我也很喜歡看直播間的,但還沒聽過你們說的這個呢……”

“可以啊。直播間叫棘棘果,至於那個選手,真名是麥汀汀。”她說,“是個又溫柔又好看的小傢夥,而且總能給人驚喜,你一定會喜歡的。”

“真的嗎?我下班就去看!”警官眼睛亮了亮。

蔣螢想了想,並沒有把自己就是直播間主持人的事情告訴他。她歎氣:“可惜這幾天停播,還不曉得什麼時候能看到呢。我都有點兒想汀寶和小寶了。”

小警官並沒有問小寶又是誰,而是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嗎?平臺已經發通知,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但是——提前複播了哦。”

*

蛇鰩蘇醒的最初,麥汀汀不是沒有做過嘗試。

最近這些日子的經歷的波折,比他前麵度過的十年裡加起來都多。同樣,愈發頻繁地使用能力也讓他對它有了新的認知。

在一對一時,比如怕被搶走奶嘴而驚恐哭泣的麥小麼,比如噩夢纏身的沈硯心,「藍」可以安撫和舒緩他們波動的情緒。

這種功效,暫且稱之為「療愈力」。

而若是對群體,比如闖進安全屋的變異羚羊,比如貪婪而饑渴的低等喪屍群,「藍」則能讓他們的思緒暫時宕機,瞬間冷靜下來,可能冷靜過了頭,忘了自己本來是想做什麼,進而去往別的岔路。

這一種,可以叫做「凍結力」。

可蛇鰩既不屬於和他差不多體型的同類,也算不上群體,他的「藍」在麵對蛇鰩暴怒的紅時,渺小得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滲進去便消融不見。

杯水車薪,他那一點兒藍澆不滅紅,就算努力讓所有的花兒都開放,也沒能產生多少影響。

試圖麥汀汀試圖留在岸上,他不會水,掉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然而會水的崽崽也沒經歷過這麼大的浪潮,根本無法穩住自己,甚至隨時可能被巨獸吃掉、拍暈過去。

他承諾過要保護崽崽,絕不會在任何時候棄之於不顧。

少年想了各種辦法接近小幼崽,遺憾的是,非但沒有起效,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沉沒進池水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會死,沒想到在意識幾近模糊之時,有什麼將他托舉起來。

這一幕很眼熟,少年看見晶瑩剔透的泡泡,和眉眼彎彎沖自己笑的小人魚,想起那條夜色下寧靜的河流,與岸邊叫人垂涎的棘棘樹,想起他們的初遇同樣如此。

危機之中他被一個陌生的幼小生命所挽救,當日的一念之差,哪裡會想到會有如此相依為命的後來。

泡泡將二人關進安全的壁壘,然而這安全隻是暫時性的:泡泡能夠支撐多久,直接與麥小麼的體力掛鉤;後者剛從高燒和生病中恢復不久,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控製泡泡懸空或是扭轉方向,大概率無法長久維持,隻能勉強隨波逐流,被巨獸玩弄於鼓掌。

崽崽趴在泡泡的下麵,用綢緞似的尾鰭輕輕勾住麥汀汀的腳踝。

少年低下頭,記起來崽崽曾經賦予過自己更強的力量,尾巴也好、珍珠也好,當它們不經意間拂過花瓣,似乎讓花兒們找到了更適合綻放的土壤。

他們的配合那麼完美無缺,生來就該攜手。

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抗衡,如果加上崽崽的呢……?

泡泡在浪潮中顛簸,很難保持平衡,麥汀汀伸出手貼著泡泡,看著岸上奮力求生的二人,定了定心神。

他跪坐在小腿上,儘量穩住自己,把崽崽抱在懷中。

小幼崽儘管是人魚,是大海的孩子,然而在人魚族被改造可以登陸生活以後,他的孕育和出生都是在培養皿中完成的,降生後也最多接觸接觸無風無浪的湖泊溪流,幾乎沒怎麼真正在波瀾壯闊的海洋中闖蕩。

因此,麵對此時的情形,他同樣並不熟悉,晃得難受。

好在,媽媽抱住他了。

媽媽的懷抱,就是全天下最最安全、最最好的地方。

麥汀汀低頭很溫柔地問麥小麼:“幫幫我,還有他們,好不好?”

小喪屍很難得如此順暢地講一個完整的句子。

小幼崽仰臉,眼睛因期待和快樂亮亮的。

媽媽想做什麼,都可以呀,崽崽會幫媽媽實現的喔!

他伸出小手抱住少年的脖子,親一親他的臉頰。

麥汀汀微笑。

不管結果如何,他們一起努力。

哪怕真的無力回天,也能同生共死。

奶金色的尾鰭尖端與亮藍色的花瓣纏繞在一塊兒,一時間極光珍珠的白和花朵的藍光芒大盛,如同晴雲與碧空。

光芒還在不停變大、擴張,於陰森的池水中亮得幾乎要蓋過蛇鰩的雙眼。

麥汀汀腿上地藤蔓漸次蘇醒,慢慢生長,不斷向上攀去,刺穿少年薄薄的衣衫,好似拆開一份禮物的包裝。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崽崽有了媽媽懷抱的鼓勵,也恢復了點力氣,閉上眼鼓著腮幫嗚嗚嚶嚶地給自己打氣,竟然讓泡泡重新飄了起來。

戚澄看見那邊的一大一小已然進入到蓄力的無我之境,看來不僅麥汀汀和印象中柔弱小美人不太同,那個敵族的小嬰兒也沒看上去那樣嬌氣無用。

他決定要做些什麼幫助他們,起碼不能讓還在超級火大的蛇鰩打擾這一進程。

蛇鰩的尾巴就在他不遠處煩躁地掃來掃去,戚澄執起太刀,就算隻能對它造成一丁點皮肉之苦,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來總是好的。

戚澄握住刀柄,用盡全身力氣向蛇尾狠狠揮去,刀刃撞擊在堅硬的鱗片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蛇鰩立刻感受到了身體的一部分被攻擊,生氣地扭過身來尋找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傢夥。

那對堪比小型飛船的%e8%83%b8鰭以與笨重身軀不符的靈活速度向下俯衝而來,戚澄心裡有點兒抖,但手很穩,下了決定一定要給它柔軟無防禦的上半身放放血。

尼基驟然驚叫:“老戚小心它的刺——!”

蛇鰩的背部高高隆起一根暗紅色的錐狀物,如果它的前身真的是鰩魚,那麼這個東西分泌出的東西對人類來說是劇毒,沾到必死無疑。

雖然喪屍不會再經歷一次「中毒」,考慮到蛇鰩是變異後的新物種,很有可能毒液伴隨著其他的性狀,類似於尼基塔紫藤的強腐蝕性,那麼就算是喪屍也承受不住。

戚澄放棄了偷襲計畫,向地下室的出口跑去。

可這一次蛇鰩是真的被激怒了——尾巴上的刺痛倒是其次,這麼一而再再而三挑釁和騷※擾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它跟在後麵窮追不捨,移動步伐比小小的人類要高速得多,那刺直直沖著戚澄麵門而來,已經躲無可躲。

等到接近後戚澄才意識到他和它的體型差距——這個它指的是那根刺。

他不願去想像自己被捅穿的情形,八成淒涼得像燒烤架上無能為力的拔光羽毛的鳥,跟才吃過的晚餐沒有差別。

死得好慘啊。

他想。

戚澄閉上眼,等待著劇痛將自己紮個對穿。

然而它卻並沒有到來。

……他飄起來了。

腰間被層層捆綁的觸感令他第一時間想到尼基塔的紫藤,可是這一次的枝條沒有帶著攻擊力不亞於鰩魚毒液的強酸,反倒有些舒適,清清涼涼,撫慰著先前傷口的火辣辣,溪流一樣滋潤著戰鬥中的躁動、疼痛與惶恐。

“戚澄。”尼基塔輕聲呼喚他,“……你看上麵。”

他反應過來,隔著起起伏伏的波濤,隔著陰晴不定的巨獸,遙遙仰望。

喪屍少年不知何時飄在空中,已然被開著花兒的荊棘所淹沒,藤蔓受到力量加持和驅使瘋長,早就遠遠超過他的高度,破除界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壯觀得多。

他身上那唯一一件白T恤早就被荊棘叢的刺撕得粉碎,此刻如同剛剛誕生般chi※%e8%a3%b8,唯有層層疊疊的藤枝包裹住他纖細的身軀。

那些張狂高貴的植株竟顯得如此溫馴,是足夠大膽的裝點,也宛若天生就是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

小美人垂著眼眸,煙藍色的瞳孔暈著薄霧似的水汽,像是浮動著一層淚意,隨時會墜下。

他皮膚白皙,帶點兒卷的頭髮也是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