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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聞背著雲岫艱難地跳上一株半斜的樹,見海虞半截小腿都已經浸在了水裡,忙道:“海先生,您怎麼還站在那兒?”

“爬得再高,海水總會把島淹沒的,”海虞將哨子收進口袋,竟舉步往水中走,“怕的話就待在這裡。”

一個浪頭打來,雲聞向樹頂又爬了爬,再定睛看時海虞已然不在原地。

“海,海先生……”雲聞無措地扭頭望向雲岫,“婆婆,我們該怎麼辦啊?”

他扯著老婦的衣袖,像個孩子似的哭了出來:“紅島沉了,我們沒有家了,我們要怎麼保護核心啊?”

雲岫拍了拍他的發頂,她似乎猜出了些什麼,但沒有點破,隻是道:“那就找另一個地方住下吧,等一切都平息下來……”

“另一個地方?可是我們是凝望之牆的守護者呀,怎麼可以自己逃跑呢?”

“你不是,”雲岫突然道,“你永遠不可能做凝望之牆的守護者。就算紅島沒有沉沒,我也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把它交給你。”

雲聞的雙眼微微瞪大,他訕笑一下,聲音立刻輕了:“我知道,婆婆,我沒有資格……”

“你知道為什麼嗎?”雲岫打斷他,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把這個名號給你嗎?”

“……因為我不是雲家的血脈……”

“什麼雲家的血脈,”雲岫呸了一聲,怒道,“我們世世代代守在這裡,不過是為了履行對成帷先生的承諾而已。若非如此,誰想一輩子困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島上?榮譽?榮譽比自由的生活來得重要嗎?”

雲聞震撼不已地聽她罵罵咧咧,餘光裡,海水又上漲了幾寸,兩人卻已然爬到了樹頂。

雲岫卻坐下了。她拍了拍身側的樹乾,任由海水沒過自己的雙腳:“傻小子,到臨喬大陸去,找自己喜歡的事做吧。這世界上所有的景色,都是屬於你的。”

“可是,我們可能沒有明天了。”雲聞哭喪著臉道。

“不會的,”雲岫舉目望向遠處愈發濃厚的霧,雙眼沒有因歲月渾濁半分,“他會為我們創造的。”

雲聞剛想再問什麼,兩人麵前的水中突然濺起一朵浪花,竟是海虞從水裡冒了出來。

“海先生!”雲聞驚喜地伸出手去想把海虞拉上來,“您沒事啊!”

海虞把濕漉漉的長發擼到腦後,另一手抓住雲聞,在他使力之前竟直接把人從樹上拽了下來。

雲聞剛張大了嘴,身下就有什麼東西托住了他,讓他的尖叫憋在了喉嚨裡。

“這是……什麼?”雲聞漲紅了臉,屁股底下的魚腦袋將他頂出水麵,甚至還歡快地叫了一聲。

“大叔的契約魔獸。”海虞簡潔道。他跳上樹乾,把老婦帶到了魚背上。

在此之前,雲聞幾乎沒怎麼見過魔獸,更彆提被魔獸載著。所幸它看上去相當溫順,對海虞也很順從。

“可是,魔獸不會傷人嗎?”雲聞小心翼翼地抓住巨魚背後隆起的角,問。

“你不去招惹它,平靜的魔獸不會妄動的,”海虞回頭望了一眼,似在確認什麼,“人可沒那麼好吃。當然,前提是它們肚子不餓。”

作者有話要說:

虯蜥: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幽怨

第九十四章 沒管好孩子是大人的過失

魔獸遊得飛快,它載著三人一路破開海麵,向陸地的方向去。

來到寬闊的海麵上,雲聞才發現,這裡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昔日的度假村早已隨著紅島沉入海底,人們三三兩兩地漂浮在海上,驚恐的呼救聲此起彼伏。

雲聞不忍地彆過頭去,輕聲道:“那些人該怎麼辦?”

海虞聽見了這句嘟噥,輕笑一聲,道:“彆擔心,他們會得救的。”

三人身下的魔獸發出一聲嘯叫,像是讚同海虞說的話。

雲聞想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海虞顯然不打算為他答疑解惑,雲聞也隻能作罷。

不多時,海麵上傳來不同於先前的尖叫,不像是落水後的叫喊,反倒更像是看到了什麼怪物那般驚恐。

雲聞循聲望過去,海麵之下不知何時多了數不清的巨大黑影,隨著它們緩緩上浮,他看見了各式各樣的可怖麵容,那是棲居在凝望之牆內的魔獸群。

“魔獸,是魔獸!”有人絕望地高喊,掙紮著拚命回遊,但比起海獸的速度,他們幾乎稱得上沒怎麼動,不多時,海獸便趕上了落水的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那些麵目凶惡的魔獸非但沒有一口一個把人吞下去,反倒主動鑽到了他們身子底下,將他們緩緩托起。

“魔獸……在保護人?”雲聞詫異地喃喃,抓著海獸背角的手不自覺一滑,險些從魚背上跌下去,“這些難不成都是應先生的契約獸?”

“可能吧,也說不定隻是魔獸之間互幫互助?”海虞隨口道,他拍了拍魔獸的腦袋,前方已經漸漸地看見大陸的輪廓。

比起三人搭乘的那頭,其他魔獸的個頭顯然都比它要來得大,它們一個接一個超過了它,偶爾還有扭過頭來輕嚎一聲的,像是在打招呼。

“你還真是好小一隻。”像海先生一樣。雲聞撫摸著魔獸濕滑的鱗片,識趣地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海洋傳來的巨響愈發大了,巨浪的咆哮聲被海風吹送過來,讓人不禁懷疑這片海域是否會迎來一片驚人的海嘯。

茗塔的港口早已亂作一團,那些水中的軌道隨著紅島一道支離破碎,雖說水上列車由於停在港口免於沉沒,但短時間內怕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港口的人們因著那一批批將遊客帶回的魔獸震恐不已,在港口之外的百米形成了一條分界線,從遠處小心翼翼地眺望著海洋。

魔獸們將人送到大陸之後便扭頭返回,海虞從魚背上跳下,扶了一把因背著婆婆站立不穩的雲聞。

見他轉身要走,雲聞忙叫住他,問:“海,海先生,你要去哪裡?”

“看住他們,”海虞隨手一指混亂的港口,回答,“你帶婆婆離開吧,如果可以,搭上飛船,離茗塔越遠越好。對了,在那之前幫忙乾件事。”

“哦,去找市長巴拉卡小姐。但是,為什麼?”雲聞呆呆地問,“還有凝望之牆,我們不能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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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虞輕歎一聲,他拾起腳邊的一個石塊猛地擲出,一個剛從魔獸背上跳下、試圖拔劍的男人被正中腦門,當場暈了過去。

“聽見海洋傳來的聲音了嗎?”海虞問,“那是凝望之牆坍塌的聲音。”

雲聞咽了口唾沫,顫聲道:“凝望之牆……坍塌了?”

海虞“嗯”了一聲,道:“塌了。這裡已經不需要守護者了。”

他轉身走了,留下雲聞呆愣在原地,重足而立。

雖說有六年時間在稱得上與世隔絕的龍息隧道生活,但在人類社會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海虞自詡對人這種生物有些了解。

儘管臨海而居,但魔獸也很少出現在茗塔人麵前。它們並不隻有攻擊性,對於某些行業來說,魔獸的身體部位千金難求,因此也不乏有鋌而走險又沒什麼良心的人,會對自己的救命恩獸舉起屠刀。

海虞在那地方守了一個上午,直到午後,運送落水者的魔獸群才逐漸離去。

當海虞從海邊往鎮子裡走的時候,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蕭條得像無人城,僅有那些剛上岸的人們濕漉漉地趕路。

聽留守的劍士說,市長巴拉卡小姐在兩個小時前頒布了緊急通知,宣布紅島由於海嘯沉沒,所有處於茗塔的市民和遊客都趕往飛船港安排撤離。

海虞暫時還沒有離開的打算,他按著劍士的指示來到臨近的避難所,那裡聚滿了不願或是因受傷無法撤離的人。

他到的時候一名劍士正在分發午餐的麵包,空氣裡滿是嗡嗡的議論聲和說服滯留者早些離開的勸阻。他隨手要了一個墊肚子,接著尋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海虞嚼著麵包,沒幾口就覺得太乾,隨手放在一邊。

他的上一頓飯在昨晚六點,但海虞沒有任何胃口。

核心失去作用,凝望之牆塌了。

應生璞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凝望之牆對臨喬大陸來說意味著什麼。

現在事情發展成了這樣,讓海虞不得不開始擔憂應生璞的狀況。

現在想來海虞才覺得凶險,對麵是應生璞的同門師弟,雖說比不上應生璞,但畢竟也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妖精。

更何況夏其安身邊還有個魔鬼在,而應生璞孤身一人。

海虞想著,隻覺得不安蔓延到他身體的每一條血管。

他從不懷疑應生璞的實力,但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