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1 / 1)

大半邊皮膚被燒得焦黑發皺,五官幾乎被磨平,斑駁點著橘色的、尚在燃燒的疤痕,偶爾有一朵火苗從皮膚上冒出來,又被那床冰藍色的被子吸收進去。

“怪火症?”應生璞低聲問。

雲聞沉重地點了點頭。

應生璞沒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隻是道:“我能治這病。你放心把你的……這位老太太交給我嗎?”

雲聞一愣,訝然地望向應生璞,眼眶在一瞬間紅了。

“你能治婆婆的病?”他哽咽一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問,“怎麼治?”

應生璞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沒讓他離開,徑自來到床邊,從被褥裡摸出了一隻布滿疤痕的手。

“怪火症是一種自燃的魔力紊亂症,”應生璞低聲道,吐字並不很清晰,似乎僅僅是為了讓自己集中注意力,“患者的皮膚會反複自燃,令其窒息而死。她的症狀持續多久了?”

雲聞為他的問題有些詫異,但還是回答:“近十年了,多虧了成帷先生贈送的魔法器,婆婆才能熬到今天。”

“成帷”這個詞一出,應生璞感覺到掌心枯瘦的手突然顫唞一下,像是因為這個名字的主人有了反應。

“彆說這個詞,”應生璞製止道,“她很激動。”

雲聞眨了眨眼,他已經完全接受了麵前的男人就是成帷的事實:“難道是因為您是我們的恩人?我剛剛告訴婆婆您來了,聽到這兩個字,她激動得把藥都打翻了。”

“或許吧,”應生璞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怪火症既然是一種魔力紊亂症,那將魔力引導回正軌就好了……看。”

他鬆開手,注入老婦體內的魔力在他指尖斷開。

雲聞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老婦瞧,應生璞看上去像是什麼都沒做,但老人露出在外的皮膚卻逐漸停止燃燒,皮膚下的組織%e8%a3%b8露在空氣中,時不時顫唞一下。

應生璞再次握住老婦的手,這次釋放的是治療咒。

老婦的傷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白骨,血管,肌肉,它們以不符合生理的速度生長,皮膚覆蓋住鮮紅,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疤。

“以她目前的狀況,我隻能做到這裡,”應生璞輕聲道,“給她吃些有營養的東西補補身子。”

雲聞掀開被子,冰藍色的被褥中間,老婦以前所未有的安詳躺在那兒,雙眸微閉,%e8%83%b8口平和地起伏。

淚水奪眶而出。

“婆婆痊愈了嗎?”他揪住應生璞的衣服,追問,“她真的痊愈了?以後都不會再複發了,她可以好好生活了?”

“可以,”應生璞拍了拍雲聞的後背,笑道,“隻是有些傷還要再養。可能會留疤,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要哭出來哭,讓她好好休息吧。”海虞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門邊,他掃了一眼趴在應生璞懷裡痛哭不已的雲聞,轉身出去了。

雲聞吸了吸鼻子,向應生璞鞠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躬,聲音因哭泣沙啞:“謝謝您。您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應生璞搖搖頭,他人真心實意的感謝總讓他覺得尷尬。他轉身出去了,為雲聞留出空間整理紛亂的情緒。

海虞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方才的小憩讓他的精神恢複了不少,他一雙明亮的眼睛望向應生璞,什麼話都沒說。

應生璞挨著他坐下,小聲問:“會吃醋嗎?”

“我吃什麼醋?”海虞挑了挑眉,道,“人家因為婆婆大病初愈喜極而泣,我借男朋友的肩膀給人家靠下怎麼啦?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你的,大叔,彆太自戀了。”

應生璞“哦”了一聲,嘴角的微笑讓海虞皺著眉踢了踢他的小腿:“你笑什麼?”

“沒什麼,”應生璞搖了搖頭,揉了一把海虞的腦袋,“我隻是覺得,我們家海虞真善解人意。”

雖然也會吃醋,但他知道雲聞不是故意,隻是需要個法子把情緒發泄出來罷了。

海虞翻了個白眼,紅著耳朵彆過腦袋不理會應生璞。

雲聞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兩人正挨在一起說悄悄話,他們貼得極近,海虞的嘴唇幾乎要碰到應生璞的耳朵,但後者沒有絲毫躲避的意圖,反倒氣定神閒地坐在那兒,一隻手還摟著海虞的腰,像是為這狀況享受似的。

雲聞想起應生璞帶海虞到院子裡的時候,似乎是直接把人抱過來的。

正常同伴會這麼親昵嗎?

他有些茫然,但識趣地不去打探,道:“二位想要休息麼?”

“不必了,你不是說要給我驗證身份嗎,”應生璞站起身道,“先辦正事吧。”

雲聞卻搖了搖頭,道:“光是能治怪火症這事,就足夠讓我相信您是成帷了。婆婆患病之後,我跑遍臨喬,拜訪了諸多醫生和魔法師,可他們都束手無策,其中還有不少出自公會和魔法學院。”

“我能問問她究竟是如何得這病的嗎?”海虞問,“這病不是無冤無仇的人能得上的。”

言下之意,就是有人暗中作梗,想要婆婆生不如死地活著了。

“二位不知道麼?”雲聞驚訝道,“她還是在您麵前發病的,成帷先生。”

應生璞與海虞對視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向雲聞解釋有兩個成帷這件事。

“其實那個來見你婆婆的成帷不是我,”應生璞摸了摸脖子,試圖解釋,“但我確實是成帷沒錯。”

雲聞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十分鐘後,雲聞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道:“所以,您才是真正的成帷,這幾百年下來,我們一直崇拜的成帷都是假的?”

“也不能這麼說吧,”應生璞回憶起了遙遠的過去,有些事他覺得其他人沒必要知道,“嚴格說來,我才是假的。不過凝望之牆主要是我造的。”

“池夏七絕呢?”

“差不多也是我。”

這一番下來,應生璞自己也覺得這事很荒謬,生怕雲聞覺得他在說夢話,拿著掃帚把他倆從這屋子裡趕出去。

◇思◇兔◇網◇

但興許是方才應生璞一舉治好了婆婆的怪火症讓雲聞對他出奇信任,這個天真的男孩道:“我相信您。有什麼能幫您的,儘管告訴我!”

“我們來這兒的目的是去凝望之牆,”海虞道,“你能告訴我們如何到那兒去嗎?”

“啊,這個……可能隻有婆婆知道,”雲聞尷尬道,“婆婆才是凝望之牆的這代守護者,我隻不過是被她撿來的,嚴格說來,是沒有擔任守護者的資格的。”

“那我們就等她醒過來吧。你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應生璞道。

“我不累,我精神好著呢,”雲聞說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我和二位說說之前婆婆得怪火症的經過吧。”

他望向應生璞,眼裡滿是感激:“那還是在上次成帷來到紅島的時候。在與他會麵的那段時間,婆婆突發怪火症,之後他送了我們一床冰絨被,以緩解婆婆的症狀。”

正宗的冰絨被取自一種珍惜魔獸的皮毛,具有治療怪火症等疾病的功效。

“他倒是大方。”海虞冷笑一聲。他大概知道了什麼,但沒有點出來。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還住在這裡?這裡的環境應當不適宜養病才是。”應生璞問出了困惑已久的一個問題。

“說來也怪,婆婆在茗塔還是瀕死的狀態,但一回紅島上來,狀況就好很多了……可能紅島距凝望之牆比較近,受到您的祝福了吧……開玩笑的。”雲聞搖了搖頭,他的笑容從婆婆病愈之後就沒有消失過,連帶著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他們又聊了些事情,當雲聞打出第一個哈欠時,應生璞道:“那今天先休息吧,我們也都有些累了。”

雲聞點了點頭,他的眼皮都快打架了,但依然強撐著:“我把屋子騰出來給二位睡覺吧。”

“不必,我們還沒柔弱到這個地步,”海虞聳了聳肩,道,“在這裡湊合一晚就成。”

雲聞本不願意,糾結一陣之後隻好妥協,從屋子裡抱了一床備用的被褥出來:“家裡隻有一床被子了,不如我把衣服拿出來……”

“不用,”海虞鋪開被褥一屁股坐下,笑道,“一床就夠。”

雲聞終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應生璞目送他進屋關門,終於鬆了口氣。他熄了燈,挨著海虞躺了下來。

他伸開胳膊,海虞自覺地鑽進了他懷裡。

“和彆人打交道比治病還累,”應生璞把海虞整個兒摟住,幽幽道,“他為什麼這麼熱情?”

作者有話要說:

第九十章 再道德低下也不能對養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