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一生的悲哀和痛苦。

即便是碰到現在的妻子，曹錫一開始也是退堂鼓打得震天響。

他說：“我一沒錢，二沒本事，三還不能時常陪到她。人家好好一姑娘乾嘛跟我過苦日子，我還是彆去禍害人家了。”

哪怕過了幾年，許白焰仍然記得男人說這話時的模樣。

他是笑著，隻是笑容浸滿了無奈與苦澀。

所以現在修成正果，還有了愛情的結晶。聽著曹錫故作輕鬆的話語，許白焰完全能理解他哭的行為。

因為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雲層緩緩飄過，被藏了幾分鐘的月亮又再度出現在夜空中。許是被綿雲溫柔卷拭，那一輪彎月散發出的月光比先前更加皎潔明亮。

點點月光，映亮男人漆黑如墨的雙眼。

許白焰勾起唇角，嗓音清潤泛著溫柔：“恭喜了。”

恭喜你。

有了一個真正的家。

第6章 六束火

| 第6束火 |

雖然“要微信”事件的結局是失敗，但章思琦還是很夠意思地致電她爸，攛掇著把她弟一並帶去旅遊，讓餘笙成功逃過一劫。

一整個七月，餘笙都處於賢者狀態。

《我聽見了》的連載進入尾聲，她的工作熱情空前高漲。前半個月幾乎兩點一線往返於家與公司畫室，待完成本月進度後立馬打包行李出國旅遊。

用她的人生哲理解釋就是辛辛苦苦賺的錢總歸是要花的，該享受就享受。

玩了半個月，才在編輯的奪命連環call下不情不願回來。

-

八月初，行知漫畫公司。

《我聽見了》即將完結，迫於朱編輯的%e6%b7%ab威及日後各種繁瑣工作的壓力，餘笙還是聽話地去公司報道。

可惜來得時間不夠巧，碰上每周例會，朱玲作為編輯組的組長，自然不會缺席。

等候的時間較為漫長，她便坐在朱玲的辦公室吹空調。

該說不說，行知漫畫公司的選址真心不錯。朝陽的角度搭上落地窗的設計，上班朝陽打氣，下班夕陽作伴，豈不快哉。

餘笙找了個享受日光浴的好位置，閒來無事開始刷某音。

一開始的內容都很正常，直到在一堆直播賣貨中刷到“南港消防”的賬號。

是個幾秒鐘的短視頻，主打換裝耍帥。由於拍攝主角長得有幾分姿色，熱度很高，評論區裡一堆愛心加表白。

她停頓片刻，抱著“我就是隨便看看”的想法去搜了“西江消防”的賬號。

搜索內容裡的第一條是今晨四點救火的相關視頻，小小的方框上明晃晃寫著隨陽區三個字。她觸指點開，飛快掃過簡介。

大致情況是今日淩晨兩點，隨陽區某飯店因煤氣管道問題發生爆炸，動靜不小。

視頻時間不長，應該是事發後旁觀者拍的。微抖的畫麵中濃煙滾滾，時不時竄出橙黃的火光。火勢肉眼可見的嚴峻，伴隨著避難群眾的驚呼，幾名消防員頂著熱浪逼近滅火。

放鬆的態度消散，餘笙不由地坐直身子，細眉無意識間緊蹙。她第一時間退出視頻，往下劃了一段距離，才找到官方賬號發的視頻。

時間是早上五點半，成功滅火後。

和圍觀群眾博取噱頭的火光滔天不同，“西江消防”拍攝的是滅火結束後累到無法動彈的消防人士。

視頻中，烏漆嘛黑堪稱混亂的現場外，有消防員累得毫無形象直接席地而坐，有消防員勉強衝鏡頭比了個耶，灰頭土臉地笑出一口大白牙，還有……

一閃而過的某人。

餘笙對天發誓，她真的並非刻意尋找。明明鏡頭對準的是那位比耶的大兄弟，可她的視線卻在許白焰出現的那一刹精準地捕捉到他。

她拖著進度條倒回，嫻熟地定格在那一秒。

畫麵中，男人把安全帽夾在臂彎間，挺拔的身形在經曆高強度長時間的滅火作業後也有幾分頹然。

鏡頭拍到一個十分清晰的側臉，他穿著寬大的滅火服，脫力地靠著身後的消防車。眼眸闔著，伸手擦汗，像是疲憊到掀不動眼簾。

餘笙垂眸，抿唇久久不語。

以前和許白焰談戀愛那會，每隔一段時間，男人的身上總會添一些新的傷。

有淤傷，有擦傷，嚴重點的就是燒傷後的水泡，看著觸目驚心。

餘笙知道他的工作性質，有一回就抱著男人的腰挖苦他：“跳樓尋死找你們，捅馬蜂窩找你們，戒指卡住了也找你們！怎麼什麼事都找你們啊！”

許白焰大概是被她可愛到了，伸手捏著她臉上的軟肉。動作溫柔，語氣也一樣：

“這是我們的職責。”

可餘笙是真心疼他。

見他並未當回事，當即揚起下巴替他們打抱不平：“明明沒多少工資，還要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國家就應該把那些明星逃的稅都用來給你們漲工資！哪能這麼不公平啊！”

和餘笙在一起的許白焰總是帶著笑的，但這一次，許白焰卻是斂起了笑。

“餘笙。”他低聲喚她，極其認真地強調：

“這和公平無關。”

男人的眉眼間儘是嚴肅，像是在說教：“哪怕就像你說的這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那也總得有人去做，而我們就是這個‘有人’。”

女孩的臉頰鼓在那，水靈靈的鹿眼寫滿了不服氣和委屈。

莫名的，許白焰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重。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啞然失笑：“我看你漫畫裡那些台詞對我們這個職業描述得倒是挺善解人意的，怎麼這會不明白了？”

看他這幅模樣顯然並未將她的擔憂放在心上，餘笙皺起眉頭，揪著男人的領子一鼓作氣將那張俊臉拉至自己麵前。

離得近了，兩人的鼻尖有一瞬的相觸，又慢慢分開。她的眼睛裡燃著小火苗，目光緊緊勾住他的，那般真摯。

“人都是自私的許白焰，道理我都懂，但並不代表我有義務去理解。”

女生的表情坦然得理直氣壯，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口%e5%90%bb：“你是我的人，你這些舍身的行為在彆人那裡取的是大義，在我這裡就是往我心窩上捅刀！”

她不是什麼%e8%83%b8懷開闊的人，她就是自私，自私到隻想讓自己喜歡的人過得好好的。

眸中的火苗沒有助長的趨勢，反而漫上一層霧蒙蒙的水汽徹底澆滅，化為一灘道不明說不清的情緒。

“我怎麼不明白？”

女生的嗓音蔫蔫的，卻仍是不服輸地盯著他，將自己的心直白地剖露在他麵前。

“我是心疼你啊許白焰。”

男人微愣，像是頭一次眷顧到陽光的向日葵，隻知道一昧望著太陽的方向，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沐浴到陽光的真是心情——

喜悅、幸福與感動。

他這番神態落在餘笙眼裡就是赤/%e8%a3%b8%e8%a3%b8的心不在焉，因為剛剛才將一腔愛意都澆灌出去，現在的心臟空蕩蕩的，給了那點苦澀的種子生根發芽的機會。

她強壓下酸澀，“啞巴了？”

許白焰沒答，像是坐實她的問題。^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餘笙不是默默無聞壓抑的人，她無法忽略心中的不悅，便生氣地捧起他的臉蛋。

見他唇瓣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可她滿心煩躁無暇顧及，直接踮起腳尖%e5%90%bb了上去，堵住了男人的解釋。

時至今日，靜下心來，%e8%83%b8腔內密密麻麻的針刺感就十分明顯，仿佛被人短暫且突然的捏緊了心臟，得到喘熄後那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卻仍然存在。

又來了……

時隔兩年，她再次嘗試到心疼的滋味。

*

時間分秒流逝，幾近血紅的夕陽漸漸布滿整個辦公室。女生靠坐在沙發一角，乖乖低垂著腦袋，烏黑的長發落了點棕，白皙的麵容在晚霞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紅。那雙明亮的鹿眼難得失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屏幕，看起來十分憂鬱。

朱玲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論時常被手下的簽約作者美到是什麼體驗？

朱玲覺得自己能寫出萬字論文。

一個展顏，一個追涼，個個顏值都是現實生活中的佼佼者。若非她們對營業長相不感興趣，怕是早就能憑借臉在漫畫圈再火一把。

現如今展顏已經通過綜藝節目曝光過，閒的沒事乾的粉絲們便開始好奇追涼的廬山真麵目。偏偏這位早些年的事業心不是一般的強，爆火之後便以“私生活不想受到影響”為由婉拒各種綜藝遞過來的橄欖枝。

入行七年，唯一一次露臉……哦不對，露眼，還是《陽燧》完結後的簽售會。

簡直是一大損失！

女生似乎看得十分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出現。朱玲抬步從她身後經過，“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話落，她不小心瞥到屏幕上的內容——有關消防。

作為行知漫畫的金牌編輯，敏銳如朱玲，立馬關問，言語中包含著克製的激動：“這是…有新作的想法了？”

餘笙情緒收得很快，聞言倒是一臉懵，“啊？怎麼突然問這個？”

朱玲走到辦公桌前，隔著空氣點點她的手機，“沒有嗎？我看你在刷消防的相關視頻，以為你終於有新想法了。”

“不好意思要讓您失望了，還真沒有。”女生聳聳肩，解釋，“我就隨手刷刷，手上這本都沒完結呢，等完結之後我還要好好休息一下，不想那麼著急開新。”

朱玲睨她，語氣好不客氣：“還休息呢，你算算自己都多久沒開原創了？”

餘笙還真就仔細想了想。上一本原創《燈笙》是她和許白焰分手後半年才徹底完結的，這之後她畫過小短篇，連載《我聽》，確實沒出過原創。

“快一年了吧。”她摸著下巴，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朱玲見縫插針：“你也知道啊，我可是跟後輩們使勁誇你工作多麼積極，都不帶有空窗期的，結果現在一空就是一年。”她翻著辦公桌上的文件，苦口婆心說，“現在漫畫行業也內卷得很，新人可都是鑽著空子往上爬的。一個不留神，你的江山就沒了。”

餘笙沒說話。

她從入行開始就跟著朱玲，對方於她而言不像上司更像知心大姐姐。她心知肚明朱玲說得這些話，都是掏心窩地在點她。可她同樣有尊嚴，並不認為自己的成就會被輕而易舉取代。

想到這一點，餘笙就沒忍住反駁：“玲姐，我好歹也是有作品在連載的，不算空窗期。而且不出原創也沒事吧，周榜第一哪次不是我？”

朱玲似是早就料到這番說辭，雲淡風輕丟出一句：“你敢說沒有原著熱度加成？”

“……”那肯定是有的。

見她吃癟，朱玲心情頗好地靠向辦公椅，笑容愉悅，“建議多逛逛微博和社區的評論區，好好看看粉絲們是怎麼催你的。你現在還有個《我聽》的幌子，等這部完結，再不出原創就沒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