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開口:“誒,和你說件事。”
溫窈:“什麼事?”
餘笙仰著頭,視線放空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像是在闡述一件十分常見的事,平靜出聲:“今天——”
“沈淮年和漆星,見麵了。”
嗯,誰?
大概是她的說法過於委婉,溫窈足足緩了半分鐘才回過神,“漆星和沈稚年……沈,許白焰?!你碰到許白焰了???”
餘笙未卜先知把手機挪遠了點,待對麵安靜下來才不著調地“嗯”了聲。
溫窈疑惑:“不是,這怎麼回事啊?你家著火了?”
“……”餘笙差點被氣笑,“咒我呢?”
“沒,但他們消防員不是平日裡都出不來嘛,你碰到他最大的概率不就是出警?”溫窈替自己找補,越說越覺得有道理。
“滾。”餘笙躺在沙發上,簡短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自動略過某些細節。
說完,電話那端的cp粉頭按捺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這狗血的相遇是要鬨哪樣啊!哪有人要微信要到前男友頭上的哈哈哈哈哈哈。”笑聲猖狂毫不收斂。
餘笙扶額:“……你夠了啊。”
溫窈也是見好就收,笑過之後還是比較正經地問:“所以你把他從黑名單裡拉出來了嗎?”
該說不說,一問就是重點。
餘笙:“還沒。”
話落,對麵隨即傳來不懷好意的笑聲,意味深長的,“是沒來得及還是根本不想拉?”
說實話:“……不想。”
“他不是都給你提建議了嗎,你怎麼不試試?”
“……”
這要怎麼說?
是說當時那個場景許白焰這句提議明顯就是在挖苦她,其中包含的真實怕是比她這個幫忙要微信的還要假,還是說她暫時沒有想法再續前緣。
隔著屏幕,溫窈並沒有看到她複雜的神情,事態的發展讓她這位在言情小說中遊曆多年的選手嗅到一絲不對勁。
秉著好奇,她悄咪咪問了句:“怎麼樣?”
餘笙慶幸她及時換了話題,忙著答,“什麼怎麼樣?”
溫窈:“許白焰啊!你倆得有快兩年沒見了吧,怎麼樣,是變帥了還是變普了?”
想起章思琦她們僅憑一個模糊的剪影就躁動不已的畫麵,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感慨:“就他那長相跟普通那是一點都不掛鉤,可以說是脫穎而出。”
任誰看都能一眼捕捉到造物主偏心的對象。
“至於有沒有變帥……”餘笙喃喃自語,腦海中慢慢浮現起許白焰的模樣。
要微信前她從美院那麵一樓至二樓的落地鏡上認真掃了眼,現在回想起來隻能說她猜得果然沒錯。帽簷下那張臉是可以混跡娛樂圈的級彆,就是沒猜到會跟她的前男友長得一毛一樣。
不過他好像還是那副樣子,漂亮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就連麵無表情時唇角下壓的弧度都差不多。但眼神和氣質變了許多,不似從前那般溫和,看著有點懾人。
可能是當隊長了吧。
“沒長毀,變得更有味道了。”她頓了下,似乎覺得不夠具體,又補了句,“你懂得吧,就那種三十歲男人的魅力。嘖嘖,果然三十一道坎啊。”
溫窈越聽越不對勁,皺眉,“不是我說,聽你這誇的,怎麼不重修舊好?多好的資源啊!三十歲還不發福的男人不多了!”
其實溫窈並沒有見過許白焰,她和餘笙結識的時候,後者已經處於恢複單身的狀態,但這並不妨礙她勇闖吃瓜前線。
同樣,她對許白焰的好奇心也空前得高。
“所以你倆當時為啥分手啊?”這個問題她想問很久了。
餘笙伸手拿了個抱枕墊在腦後,“你不是號稱《燈笙》骨灰粉嗎?刷了這麼多遍還沒記住原因?”
“那畢竟是漫畫,漫畫跟現實肯定是有差距的。你自己也說了不完全相同,誰知道漫畫裡是不是添油加醋了。”
“沒有什麼原因,如你所見,就是單純的不合適。”
溫窈狐疑:“真的?”
“真的!”
-
隨陽消防大隊是西江消防支隊的主心骨,占地麵積最廣設施最完善,占據所有有利條件,因此出警次數也是頻繁再頻繁。
今日的消防大隊難得得了一片寧靜,除卻中午西江美術學院的那趟小任務,一整天都輾轉於訓練場和食堂,直至九點半才收隊回到宿舍。
許白焰很早就收拾完畢,這會正站在宿舍外的走廊上,背靠欄杆低頭看手機。
黑色手機乖乖躺在他的手心,不大不小的屏幕上顯示著微博討論頁麵,而搜索框內的詞條正是今天出警的目的地。
#西江美院一百周年校慶#
男人低垂著眼眸,指腹落在屏幕上輕輕劃了兩下,漫無目的地瀏覽著。
瞥去最上邊由學校官微發的兩條宣傳博,很快隨之跟上的是藝術屆數位大佬的祝賀。
他一個人也不認識,但憑借微博頭像裡的個人照也能看出大佬的氣質斐然。
點進頭像。
簡介裡:第xx屆梵高杯大賽冠軍、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梵高杯大賽評委……
果然,是位影響力超群的大名人。
許白焰一言不發地往下劃,看到這位大佬最新的一條微博,帶著#西江美術學院一百周年校慶#的詞條寫了一番祝賀的說辭,最後還非常與時俱進地配了九宮格。
他斂了斂眸,點開照片一張張滑過。
直到壓軸的大合照展現在屏幕上,男人眼神一凜,條件反射想要滑動的指尖硬生生頓住,遲遲未落。
合照不是中規中矩的嚴肅站位,隻有簡單一排,可從某種角度來說也不能算是一排。
像是一抹漂亮的彎月,而被簇擁在c位的年輕女孩就像是一顆最閃耀的夜明珠,熠熠生輝。
她穿著黑色裙子,身形纖瘦,裙擺之下白皙的雙腿又長又直。一頭深褐色的長發帶了點微卷,彆在耳後,露出那張精致的臉蛋,看起來溫婉又動人。
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許白焰知道,餘笙是有招人喜歡的能力。
在社交場合,雖免不了見生的害羞,但舉止言行總是表現得落落大方,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
然而回到家中,又或者在他麵前,那點嬌嬌小性子就會暴露得一覽無餘。張弛有度,從不會讓人生出厭煩心理。
她似是生來就有讓人想要靠近的魔力,越靠近越喜歡,越喜歡越上癮。
樓下,喧鬨的交談聲打斷了他的深思。許白焰眼瞼輕顫,乾脆摁滅屏幕,轉身將雙手搭在欄杆上,眺望夜空中的明月。
“副隊!你終於回來了!嫂子生的小公主還是胖小子啊?”
“錫哥這速度可夠快的,我們還單著呢,他倒好,直接晉升奶爸了!”
曹錫請了半天假,夜晚便銷假歸隊。應付完隊裡那幫毛頭小子的好奇心,他蹬蹬蹬邁上二樓,一拐彎,便瞧見站在走廊儘頭的男人。
廊道裡光線很暗,僅有幾間單人宿舍內的燈光透過窗戶落在外邊,堪堪照亮。
男人很高,倚著欄杆的身影半明半暗。經曆過樓下熱熱鬨鬨的氛圍,兩相對比,曹錫竟覺得眼前這一幕莫名有些寂寥。┆┆思┆┆兔┆┆網┆┆
“呦,許隊長。”
他挑了下眉,半開玩笑道:“你總不能也跟樓下那幫小屁孩一樣,特意在這蹲我呢?”
許白焰瞥他一眼,嗓音冷冷的:“我很閒?”
吃力不討好,曹錫憨憨笑了兩聲,也不惱,快步走到男人身側,像是不經意地找話題:“我老婆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把她爸媽高興的。”
說著,他掏出手機,翻出相冊看了看幾個小時前新拍的照片,左看右看,最後皺眉:“你說這小孩子生出來是不是都很醜?”
“這五官都擠在一起,她媽還指指眉毛說像我,指指鼻子也說像我,反正我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像我乾啥,像我老婆才行!”
聞言,身邊人漫不經心仰起頭,總算給了反應,嗤笑道:“彆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在炫耀。”
小心思被戳破,曹錫咧嘴一笑:“那不是看你一個人在這演苦情獨角戲怪讓人難受的,給你轉換轉換氣氛。”
他說得委婉,一字一句卻是毫不掩飾地挑明許白焰此刻的沉悶和怪異。
也難怪曹錫覺得不對勁,剛剛在樓下祝勇那小子偷偷在他耳邊打八卦小報告,聽來聽去就隻聽明白“美女”、“要微信”。
該說不說,就挺會抓重點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但人看起來確實和平時不太一樣,不然也不會深夜一個人在外邊賞月了。
畢竟今天又不是中秋,月亮彎彎並不圓。大概是占空麵積減小,連清冷的月光都微弱得有些可憐,眨眼便被雲層覆蓋。
剛入隊那會,許白焰沉默寡言,做事有分寸,鮮少會和他們處在一起。反觀他本人,性格外向大大咧咧的,很快便和隊裡其他人打成一片。
他們像是兩個極端,以至於他最初對許白焰產生了抵觸。
僵硬的關係一直持續到首次出警,那是曹錫第一次對許白焰改觀。縱使平日裡有多麼不熟,但兩個愣頭青在滅火救人上的拚命勁意外得如出一轍。
許白焰在生命麵前無畏又瘋狂的一麵讓曹錫久久震撼。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男人麵對無情火焰時堅毅又冷靜的眼神,看不到一絲恐懼和害怕的摻雜,乾淨純粹到讓人敬佩。
那一刻曹錫才意識到,其實許白焰和他們都一樣,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都是偏見而已。
許白焰裝作沒聽到他的調侃,話鋒一轉:“當爸爸什麼感受?”
曹錫眯了眯眼,想要捕捉一縷月光,聲音綿長悠遠:“嗯,怎麼說好呢,平時在火場上,我真的挺討厭彆人哭的,哭得糟心。可今個兒聽到我兒子那哭聲……”
他頓了頓,迎著夜晚的涼風,眼尾閃爍著不甚明晰的淚光:“你不知道我那一刻,當我老婆麵直接哭出來了。真他媽忍不住!換做十年前的我,哪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許白焰深吸一口氣,沒應,心境卻是跟著男人顫唞的聲音波瀾起伏。
曹錫是和他同一批次入隊的,他們一起訓練,一起淋雨,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陪伴對方走過整整八個春夏秋冬。
曹錫的父母在他小時候就離婚了,父親二娶,母親再嫁,雙方都將他視為拖油瓶不願撫養。最後,隻有五歲的孩子被丟給了爺爺奶奶。
老人家心疼孩子,靠撿破爛和那點微薄的養老金將孩子撫養長大。
因為想早點賺錢,曹錫高中畢業後直接進了消防隊。每個月最開心的日子就是發工資那天,拿到工資後立馬將錢轉給爺爺奶奶。
後來兩位老人相繼離世,那段時間許白焰不止一次聽到男生躲在被窩中壓抑的哭泣聲。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