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銘膝蓋上蹭了蹭：“宋老師有什麼新發現嗎？”

聞言助理默默豎起耳朵。

“有。”宋允銘放下臨床資料，對助理道，“讓烏克斯把上一批的誌願者臨床數據發給我。”

助理愣了一下：“新一批的臨床數據有什麼異常嗎？”

宋允銘沒說話，賀宸反倒笑起來：“你確定要聽嗎，連我這個家屬都知道避嫌呢。”

對上宋允銘似笑非笑的眼神，助理打了個寒顫，鞠了一躬快步離開。

十五分鐘後，第一批臨床數據全部發到宋允銘郵箱。

幾百名誌願者，來自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經曆，唯一相似的隻有病症輕重，這些數據無比冗雜，光是看著都讓人眼前一黑，宋允銘一條條看下來，手時不時在鼠標上滑動。

賀宸湊過來壓低聲音：“有新發現？”

宋允銘目不斜視：“小心竊聽器。”

賀宸樂了：“他都不看直播了，還聽聲音？”

宋允銘嘖的一聲踢他一腳：“親個嘴被你說的像上床。”

賀宸咧嘴一笑。

須臾，宋允銘朝賀宸伸出手。後者賴在宋允銘身上哼唧，一邊蹭一邊把U盤隱秘地遞給宋允銘。

十五分鐘後，宋允銘長舒一口氣，抬眼看他問：“你知道你出現lifefree的那天我在想什麼嗎？”

“在想怎麼把我這個二百五打死。”賀宸從善如流接道，“還好你的刀被繳了，不然我怎麼有機會。”

宋允銘勾著賀宸的衣領，須臾偏頭彎唇一笑，眉眼恰如春陽化霜，可惜說出來的不是情話：“你最好有點後手，而不是隻有一個U盤，不然我就把你弄死，再自殺。”

第93章

宋允銘第一次被逼得走投無路，烏克斯不缺錢，不缺權，不缺人脈，不懼輿論，亞斯這個姓氏給了他最大的底氣，賀宸沒來之前宋允銘隻能消極抵抗。

賀宸拋了個眉眼：“你要像相信我的性功能一樣相信你的眼光，你老公雖然二但不是二百五。”

宋允銘眸光似有些許鬆動，被賀宸張狂又自信的表情吸引，靜靜看了他半晌，心生期待的同時理性的直覺讓他升起一股微弱的擔憂，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因為下一秒賀宸不老實地解開他的皮帶，手順著褲子往裡探：“監控沒了，反正也出不去，咱們來做點好玩的……”

翌日，助理和顧承按照時間來接宋允銘，門無聲地打開，宋允銘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平日裡像尊石像無視所有人，今天居然會對顧承點點頭算作打招呼。

顧承受寵若驚：“我的地位居然高於烏克斯。”

宋允銘淡道：“至少你不做實驗。”

顧承笑起來。

助理照例把宋允銘送到休息區，後者一走進去迅速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

昨天去世的男人的妻子迎麵走來，她瘦了些，臉色衰敗拉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路過宋允銘身旁時憤憤淬出口水：“呸！殺人犯不得好死！”

顧承早有準備，一把把人拉開，氣笑了：“他就見你老公一麵，誌願者協議是你們自己簽的，遺體捐獻也是你們簽的，跟他有什麼關係。”

女人沒說話，看見不遠處烏克斯正帶著一夥人過來，拉著行李箱走了。

宋允銘抓住重點：“遺體捐獻？”

顧承還沒開口，宋允銘隻聽身後傳出烏克斯的聲音：“是的，我們要解剖屍體。”

“簽署捐獻協議，可以獲得一萬美金，不簽署捐獻協議，連之前的70萬也拿不到。”本格尼道，“本來不想這麼嚴苛，可惜中國人落葉歸根的思想還是太重。”

烏克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朝宋允銘引薦身後的人：“霍列，法醫。”

霍列有一雙綠寶石般的眼睛，在看見宋允銘的那一刻驟然亮起，可惜他沒有機會和宋允銘閒聊，一群人很快進了解剖室。

“解剖是你給我的靈感。”烏克斯換上無菌衣，朝宋允銘笑道。

旁邊，霍列已經熟練地開始解剖。

“這個中國男人叫劉偉，他是迄今為止死亡最早的誌願者。”

一陣□□被劃開的聲音中，烏克斯道：“他的病症並不是最嚴重的，死亡出乎我的意料，昨天本格尼初步判斷是因為你叫他吸氣，導致了%e8%83%b8腔出血，緊接著馬上引起了腹腔出血。”

宋允銘垂眸不語。

“當然，我不是在責怪你，人的生死是既定的命運，我們能做的隻是將生命重新歸順而已。”烏克斯說著，那邊霍列似乎有了收獲，取下一小塊組織開始觀察。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緊張起來。

宋允銘這時候開口：“打個賭吧。”

烏克斯問：“賭什麼？”

宋允銘抬了抬下巴：“賭新藥會導致病人內臟出血的根本原因是不是基因不表達。”

烏克斯瞳孔一縮：“如果是，你想從我這兒贏得些什麼？”

“在休息區後院給我建個秋千吧。”宋允銘真的提出了要求，“大一點軟一點，能曬到太陽的。”

烏克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宋允銘很久才道：“好。”

兩個小時後，霍列才從儀器旁抬起頭，臉色非常難看：“劉偉Bde-4基因不表達了。”

宋允銘笑起來。

烏克斯表情非常難看，迫不及待地抓著宋允銘問：“你有解決的辦法？”

Bde-4基因是人體重要的基因之一，一旦缺少就是巨大的身體缺陷，不攻克這個難關這條路就走不下去。

宋允銘毫不猶豫甩開他的手：“秋千建好再說。”

從那天起烏克斯第一次允許快遞和安裝人員進入lifefree，他自以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每時每刻不是在休息區就是在實驗室，妄圖在短短幾天內解決這個問題。

他的著急感染了lifefree上下的著急，大半個lifefree為了這個方向努力了十幾二十年，眼看著光明的未來就在前方，心裡的急迫幾乎要溢出來。

如果這個時候宋允銘不配合，就算烏克斯不上手段，底下人也未必不會出損招。

宋允銘也深諳這一點，所以他出乎意料的配合，第一天就主動畫出了秋千的設計圖——一個類似長椅的白秋千，第二天秋千初具規模，他就慷慨地拿出了一部分成果。

lifefree上下那麼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升起直接嚴刑逼供的念頭，都盼望著秋千早點建好。

到了第三天，秋千建好了，宋允銘才把解決的方法全部拿出來——那是一個極小極小的試劑盒，就在程爍帶來的一堆東西裡麵，後來被放在宋允銘實驗室的﹣80℃的冰箱裡。

一個全新的，剛好能中和新藥的試劑。

烏克斯幾乎欣喜若狂，他已經做好了宋允銘哄騙他的準備，沒想到宋允銘真的能拿出起碼有百分之六十成熟度的成果。

“馬上準備實驗，給那幾個內臟出血最嚴重的先用上。”烏克斯很快吩咐下去。

本格尼照做，沒過多久灰溜溜地回來：“老師，那幾個人都不願意用，這個試劑沒寫在協議上，再加上全天24小時的直播，他們不願意我們也沒有辦法。”

烏克斯一怔，但巨大的喜悅衝走了他僅存的理智：“加錢，找律師來鑽漏洞，這點事還用我教你？”

就像之前對待劉偉的妻子一樣，畢竟這世上能熟練運用法律的人並不懂。

不得不說這一套很有用，本格尼花了將近一周說服了所有重症患者重新簽下新的協議，也因此帶來了直播觀眾的懷疑和唾罵，網絡上開始流傳有關新試劑的陰謀論。

一周內，lifefree受到了五次自由組織的襲擊。

烏克斯好幾次在做實驗的時候被打斷，氣惱得不行，想找亞斯家族的護衛來幫忙，誰能料到卻被家主拒絕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哥哥，家族已經給了你很多支持，你當首席這些年lifefree的支出比上一任首席在位時整整高了兩倍。”電話那頭，亞斯家族的當家人沉聲道。

“雖然我很想支持你，但是家族其他長輩已經有意見，你應該把賬目帶回來看看。”

烏克斯臉色深沉，掛斷電話，用儘了理智才忍住把電話摔碎的衝動，須臾他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向宋允銘。

實驗室裡宋允銘一身白大褂，無菌手套，口罩，正在調整顯微鏡的倍鏡，整個人安靜又溫柔，之前的冰冷尖銳消失得一乾二淨，甚至比剛進lifefree的時候還要溫和。

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賀宸到來之後。賀宸……烏克斯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忽略了這個中國男人，一個唱歌的富二代，有些影響力，但不足以影響世界。

賀宸在他心裡的威脅甚至不如死去的白霧。

不可否認，最初的烏克斯會有些許的不舒服，但是賀宸並沒有真正走進他的視線，尤其男人自從進到lifefree隻在宋允銘的房間裡活動，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已經慢慢滑出了他的掌控。

烏克斯走到宋允銘身後，後者察覺到有人靠近剛一轉身就被烏克斯狠狠掐住了脖子。

砰——哢嚓！宋允銘猝不及防後仰，碰倒了一眾昂貴的設備和試劑，試管和試劑碎了滿地。宋允銘後腰死死地抵在操作台邊緣，摩攃間傳出輕微的刺痛。

“你和那個賀宸聯合起來玩我？”烏克斯表情有些癲狂，似乎壓抑著滿腔的怒火。

宋允銘因為呼吸不暢臉頰泛紅，須臾冷笑道：“賀宸拿命玩你？還是我？”說著宋允銘動了動腳，從未取下來過的鐐銬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似乎喚回了烏克斯些許理智，他慢慢鬆開手。

“最近輿論變大了，襲擊也加劇了，減少外出。”烏克斯冷冷道。

宋允銘嘲諷地勾起嘴角：“這就是你的卸磨殺驢嗎？”

“拿到試劑前恨不得把我供起來，拿到試劑後開始不假辭色。”宋允銘猛地一推烏克斯，“帶著這玩意兒，我還能去哪兒？烏克斯，彆太過分。”

宋允銘說完後屋子裡實驗室沉默很久，烏克斯的表情非常複雜，既有懷疑又有愧疚，甚至帶著非常微弱的喜悅，如果本格尼在這他肯定會非常驚訝。

那是一種被撒氣後的寵溺。

可惜本格尼不在，而宋允銘沒有絲毫耐心研究他的微表情，兩人相對沉默，須臾宋允銘抬腳往外走。

烏克斯喊住他：“明天九點，來這繼續。”

“好。”宋允銘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很快離開了烏克斯辦公室。

烏克斯沒有通知彆人，自己把一片狼藉的實驗室收拾了，心裡居然輕鬆了些。賀宸是真的得了病，離開lifefree注定早亡，宋允銘不會拿賀宸冒險。

隻要宋允銘在他手裡，一切都是可控的。

烏克斯暫時放下心。

淩晨三點，警報聲響徹整個lifefree，烏克斯幾乎瞬間從睡夢中驚醒，一轉頭——看到衝天的濃煙和火光，正從宋允銘住的附近傳出。

第94章 逃亡

烏克斯第一個反應不是救火，而是看宋允銘還在不在。

這是場從垃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