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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大眼睛看著瑪莎,問道:「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流鶯街啊。」瑪莎看著我們極輕地嘆了口氣,語氣是如煙的惆悵。

「誰規定的?」我問。這話問出去,我瞞不了自己,就是打著找麻煩的主意去的。

「鬼柳夫人。」瑪莎說。  那個街長莫妮卡,她毫不掩飾自己看上了庫洛洛的意圖!儘管她對我們的邀請始終沒有得到回應,也表明了她不奢望庫洛洛歸入她麾下,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放棄了拉攏庫洛洛的機會。

她看我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又說:「好了孩子們,你們還小,可能還理解不了,這也是為了那些男孩們好!時間不早了,趕緊去和小寶寶告別吧。 ……帶這些東西。」

她說著麻利地在一個籃子裡裝了一些水和食物,交給我們帶去。

「你不去嗎?」瑪奇問。

「我早上去過了。」瑪莎笑道,「你們去吧。夏天快到了,我在家裡收拾一下東西。今年莉迪亞你們也不要睡在衣櫃裡了,夏天那裡麵太悶熱了。我給你們搭個床,睡在房間裡吧。 」

「好啊,太好了!」我拿過桌上的籃子,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那我們走了!」 「

去吧,多玩一會兒!」瑪莎送我們出門,溫柔地道。

出了門,我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這一年裡,我們對流鶯街的兩支糾纏在一起的勢力也算有了大致的了解。流鶯街隻存在一個組織──婦女聯合會,由從流星街外麵回來的鬼柳夫人組成,她本人擔任會長。

婦女聯合會的目的是將流鶯街原本是一盤散沙的妓|女組織起來,為她們提供庇護。想要在群狼環伺的流星街裡立足,婦女聯合會擁有強大的武裝力量,那就是波西呂克率領的自衛隊。

自衛隊全部由精選出來的女人組成,經過堪稱嚴苛的訓練,這些女人甚至可以達到與一部分念能力者相匹敵的武力水平,足夠扛住前來鬧事的嫖|客、乃至對各方勢力形成威懾。

除了武力威懾,流鶯街畢竟還屬於八區,位列三大街區之一,與商業聯盟也保持相對緊密的聯繫。這個聯繫的紐帶是商業聯盟任命的流鶯街街長——莫妮卡。

根據我們的情報,莫妮卡一係,包括見過的鶯姬、梅朵在內,個個都是“紅牌”,換言之,透過女性的性別優勢,她們跟各方勢力都建立了相對穩定的親密關係,不僅從中斡旋為流鶯街爭取更多的權益,更重要的是,她們手中握有許多重要的情報。

武力與關係網,這是一個勢力最重要的兩條生命線,因為缺一不可,所以造成了鬼柳夫人一係與莫妮卡一係的相互牽製,誰也奈何不了誰。

「平衡還不能打破。」庫洛洛解釋他對莫妮卡不斷接近他的容讓,「至少在我們離開之前,我不想給她們動手的機會。」天平的兩端,一邊是我們住

在瑪莎家,一邊是庫洛洛與莫妮卡的接近。

是是,瑪莎對我們是真的好,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將她作為天平上可以衡量的力量,牽製和麻痺鬼柳夫人。

就像美如月光的大姊姊再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也不能讓庫洛洛對她打開心扉,就算她真心實意,就算他多少樂在其中。

一碼歸一碼。

去他媽|的平衡!

我提著籃子想,這日子過得我不痛快,就誰也別想痛快。

鬼柳夫人?莫妮卡街長?平衡?等我走的時候,不把你們攪得天翻地覆,我就不姓、不姓……不叫莉迪亞!

走到小寶寶家,我們正好趕上他被送走。

一個中年女子將碧綠眼睛、水靈靈的小男嬰抱在懷裡,用一塊細布裹好,抱著他走出家門。門裡傳出年輕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天崩地裂一般。

我們走到那個中年女子跟前,正好攔住她,飛坦道:「你要帶他去哪裡?」

那個女人低頭打量了我們幾眼。

「寶寶!我的寶寶!嗚嗚嗚啊……」痛徹心扉的哭聲從屋裡穿出來,那個女人臉上的肌肉動了動,道:「去五區,送到那裡的保育所。 」

「他會死的。」我看著她懷裡尚且不明所以,含著手指轉著眼睛的小寶寶,道:「為什麼不能留在這裡?他媽媽又沒有要丟下他。」

那個女人麵無表情道:「這是會長定下的規矩。流鶯街不養閒人。」看到我們不善的臉色,她又說:「能讓他們母子相處一年多,已經是會長破例了。 「

說完,她不再理會我們,抱著小嬰兒繞過我們,向外走去。

我們看著她走遠,沒有去攔。

「走吧。」瑪奇第一個轉身,向屋裡走去。

那個女人走出一定距離,似乎小嬰兒也意識到不對,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又很快低了下去。我回頭看,像是被掩住了嘴。

提著籃子進屋,剛剛送走孩子的母親正伏在那個空蕩蕩的搖籃上麵痛哭。

「哭什麼?如果你想要他,早就追出去了。」飛坦冷冷地道。

「追、追回…讓他、讓他以後做、做男|妓嗎?…」上氣不接下氣的抽噎裡,備受煎熬的年輕母親哽咽道,「要是那、那樣…不如讓他走……說、說不定將來……能活……嗚嗚嗚……」

她又抱著搖籃哭起來,那些話與其說是反駁飛坦的質問,不如說是在不斷反覆加深的自我安慰。

我感受到她深切的痛苦和無奈,莫名想到那個死掉的老婆婆,瑪莎的朋友、被我驗屍的那個。她好像也有個兒子,難道也是這麼被送走的?

鬼柳夫人定下的規則真是殘忍,這些母親的選擇也殘忍。

在流鶯街,女人還有婦女聯合會保護,男人的地位甚至畸形的低,與其毫無希望的生不如死,不如送出去搏一個未來。

弱者的悲哀。

我不想再聽她哭,將籃子放在桌上,提高聲音道:「瑪莎的禮物。」

她還在哭,沒有理我。

我們看了眼這個這一年常來、現在已經沒有小寶寶的房間,轉身離開了。站在門口,我們猶豫了一下,現在回去嗎?

天色昏黃,像是攪和不均的泥水,陰沉沉的。路兩旁的柳樹群魔亂舞,枝葉沙沙作響。

大風倏起。

「看起來快下雨了。」我摸摸脖子道,風都是沁著水汽的涼。「回去吧。」

「不是讓我們多玩一會兒嗎?」飛坦道,「這是迴避的意思吧。」

我倆一起看向瑪奇。

「我隨便。」瑪奇抱著手臂道。

「去找庫洛洛吧。」飛坦提議道,他嘴角憋著壞笑,「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這樣不好吧。」瑪奇道。

「飛坦你真壞……好啊我們去吧!」我毫無節操地舉手贊同道,「我們偷偷的看,看完再叫庫洛洛一起回來。」  討厭的是,拋開背後的勢力不談,莫妮卡本人實在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當她有心接近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恰到好處的分寸也很難教人拒絕——  庫洛洛成為了街長下午茶會的常客。

從下午茶、到晚餐、再到留宿。

難得看到庫洛洛如此步步相讓,那個女人在人際交往方麵的本事實在令人嘆服。這一年裡,我們眼看著庫洛洛和莫妮卡的關係日益“親密”,難怪連飛坦也要半是認真的提醒庫洛洛不要淪陷。

當然,虛與委蛇也好、逢場作戲也罷,庫洛洛始終很清醒。

或者說,他真的很寡情。

我先前見過幾次莫妮卡來找他,感情不似作偽。她是真的挺喜歡庫洛洛,當然是大姊姊對弟弟的那種,對他的親近和好也不全是為了拉攏。

就這樣,庫洛洛可一點沒看出領情的意思。他是隨叫隨到不錯,但他也從莫妮卡那裡掏出不少機密的情報,佔足了好處。

有時候看著庫洛洛嘴角的笑意,連我都覺得有幾分替別人寒心。

……當然立場絕不偏移!一個勁兒地把我們庫洛洛往她那邊拉,那女人甚麼意思啊!

這麼賣力的挖我牆角,簡直不能忍!必須教訓教訓他們!

在內心揮舞著拳頭,我們憑著記憶,朝著莫妮卡的小洋樓走去。

「我要回去!」瑪奇突然停下,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什麼?」我莫名其妙地問道,「為什麼?」

瑪奇的臉色很不好看,她沉聲說道:「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難道是瑪莎出事了?!我心中一緊,瑪奇說過,她的直覺很準!

「那趕快!我們一起回去!」我顧不得其他,飛快道。

「等等!」瑪奇又叫道。

她眉頭皺的死緊,遲疑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回去比較好!可是……」

「那到底怎麼辦?」我急道。

「我要回去!」瑪奇轉眼下了結論,「無論如何,我得親眼看看!」她匆匆說完,轉身就跑。

「哎!」我在她身後叫了一聲,趕緊對飛坦道:「飛坦,你速度快,你去追她!」

「你去找庫洛洛。」飛坦道,「讓他別磨蹭了,也許我們要換地方了!」

「別胡說啊餵!」我一邊叫一邊也轉身,朝著我們之前的方向拚命地跑去。

飛坦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一年來,瑪莎的花語始終沒有改變,我們都已經習慣到麻痺了!

風越來越大了,捲起一陣陣黃色的沙塵。我抄了近道,衝進一條窄巷,一頭栽進囂張的沙塵裡,一手護頭,竭力瞇縫著眼睛。

窄道兩旁種滿了柳樹,細長柔軟的柳條已經抽出星星點點的嫩綠,在狂風裡化作千萬條淩厲的鞭子,抽打在我的身上。

我不管不顧地向前衝,隻護著頭臉,放任兩側掠過的一顆顆柳樹的枝條像一隻隻粗暴挽留的手,像一張穿不透的網,擦過我的身體。

還好除了疼,不影響趕路。

我簡直悲憤了好麼!為什麼每次有大事找庫洛洛都這麼多磨難!

好容易衝出了近路,眼前就是街長莫妮卡的小樓。我鬆了口氣,衝到門邊,「咚咚咚」地拚命砸門。

裡麵悅耳的鋼琴聲戛然而止。

很快,門被拉開,月光一樣美麗的女人出現在門內,帶著驚訝的表情。

「莉迪亞?」庫洛洛出現在她身後,驚訝道。他一步就邁到了我跟前,握住我的兩臂道:“出了什麼事!”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他道:“瑪莎,瑪莎好像出事了!”

“什麼?”

「是瑪奇的感覺!他們先回去……」我、我來找你……嗚嗚,實在喘不上氣了!

庫洛洛的神色一緊,拉著我就走:「我們也回去!」

「庫洛洛?需要幫忙嗎?」莫妮卡在後麵說。她的聲音溫軟,疑惑中又恰到好處的帶了幾分擔憂和關切。

「不用。今天先告辭了。」庫洛洛回頭。

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往瑪莎家趕,庫洛洛乾脆背著我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