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隻相當於給了我們一個未來可能出現危機的警告,而我們可以做的是想辦法規避這件可能發生的事。這完全可以做到。」我一邊思索一邊道,「可問題是,當我們需要做出決定的時候,如果本來會選A,現在為了改變預言,或許就要去選B。可我們根本無法判斷,那個預言中的未來,究竟是A導致的,還是因為我們知道了預言的事才選擇的B導致的。」
這才是預言最麻煩的地方。
「那就什麼也不要想。」飛坦道,他離開窗戶站直身子,仰頭道:「如果我們在知道可能發生的事之後還會選錯,那就認倒黴吧。現在想這個毫無意義,沒人能告訴你未來真正會發生的事。」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隔段時間就測一下花語——如果花語改變,未來就改變了。」庫洛洛道。
「說到底,未來還是掌握在我們的手裡。」他從床上跳下來,走到臥室的門邊打開門。
外麵,瑪莎帶著瑪奇正在進門。
「你們已經回來了?」瑪莎看到我們,鬆了口氣,「今天的事…算了,沒事就好。」
我走到瑪奇身邊,問她:「小孩生出來了嗎?」
「生出來了。是個男孩。」瑪莎說。
「真的?你看到了嗎?長什麼樣子?」我好奇地問。
「醜。」瑪奇表情有點嫌棄,眼神卻很柔軟:「不過好小。看起來軟軟的。」
「我也想看。」我眨巴著眼睛道。
小寶寶果然很可愛,皮膚嫩到彷彿一戳就破,手臂和腿像一節節蓮藕,圓滾而短,憨態可掬。
我站在搖籃邊上,輕輕地握著那雙沉甸甸的小胳膊,手上一點力氣也不敢用,生怕一不小心掐壞了,克製得連心都酥軟了。
「瑪奇,他好軟!」就算不是第一次摸了,我還是忍不住這樣感慨道。
「感覺裡麵都是水。」瑪奇站在我對麵,摸了摸小寶寶的肚子道。小寶寶懶懶地扭了下腰,任她摸。
我拉著小寶寶的手腕輕輕晃了一下和他打招呼,他轉著眼睛,咧嘴開小嘴,咯咯地看著我笑。他的眼睛是綠色的,眼瞳特別大,清澈至極,像兩顆沉浸在透亮溪水裡的綠寶石,令人憐愛有加。
我忍不住也對著他溫柔地笑起來。
「看完了沒有?讓我摸摸。」飛坦在我後麵不耐煩地道。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小寶寶的手,往旁邊挪了一點,讓飛坦站到搖籃前麵──說是搖籃,其實也就是個大菜籃。
飛坦皺眉看了小寶寶一會兒,似乎在猶豫他的柔軟和弱小。他試探著伸出手去,戳了戳小寶寶肥嘟嘟的臉蛋。手指將軟肉戳出一個坑,縮回來,小坑又立刻彈起,跟果凍似的,特別有趣。
飛坦戳了好幾下。
小寶寶睜著懵懂的眼睛看著他,剛開始還笑著,後來就扁嘴了。
「夠了吧?小心他要哭了。」庫洛洛在旁邊道。
他話音還沒落,小寶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們四個蹭著幾步,瞬間一致的向後退出一米,擺出戒備的姿勢,看著那個坐在菜籃子裡自顧自嚎啕大哭的小寶寶,像在看一個大魔頭,臉色都不好看。
可怕的噪音。可怕的警報。
「怎麼了怎麼了!」外麵說話的大人被驚動了,急匆匆走進來。
孩子的媽媽三步並兩步走到搖籃邊,趕緊抱起小寶寶,在懷裡輕輕晃動著哄他,一邊還拍著他哭到打嗝的背脊,溫柔地哄道:「寶寶乖啊,不哭,不哭…」
跟在她後麵進來的瑪莎虎著臉看著我們,責備道:「你們是不是又欺負小寶寶了?」
我、庫洛洛、飛坦、瑪奇,四個人站成一排,個個耷拉著腦袋,被訓得跟孫子似的,腦袋一點一點的,不敢還嘴。
「……下次可不敢讓你們單獨看著他了。我們才走開多一會兒,就把人家弄哭了!」瑪莎說完,轉頭還得跟人家孩子媽媽道歉:「對不起啊吉爾,小寶寶沒事吧?」
我們低頭,互相看看,做個鬼臉,等那邊小寶寶哄好了,又巴巴地湊過去看。孩子媽媽也沒轟我們,不過這回可把小寶寶牢牢抱在懷裡,不敢再走開了。
小寶寶已經半歲了,這半年來瑪莎隔三差五的來幫忙照顧,送來許多養孩子的物資,指導毫無經驗的年輕媽媽。
眼看著一開始皺巴巴像紅猴子似的小老頭一點點長開,變成今天人見人愛的白麵饅頭,連我們也忍不住對這小東西產生幾分感情,比鄰居家養的小狗更愛重幾分,又憐又愛,不常想逗弄。
「瑪奇,莉迪亞,庫洛洛,飛坦,我們要走了。」瑪莎招呼道,「和小寶寶說再見吧,我們明天再來。」
時間過得真快。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開始收尾流鶯街部分。進入高|潮,捨不得瑪莎…
第90章雨橫風狂三月暮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整整寫了一天,從早到晚!改了至少三次吧,覺得自己好辛苦/(ㄒoㄒ)/~~
大家快誇誇我(づ ̄ 3 ̄)づ
流星街的時間概念很模糊。
鐘錶的時間是根據日出日落自己估摸著調的,一年裡沒有月份,有四季。用最籠統的概念計算,下雨的是夏天,下雪的是冬天。
我們剛來到流鶯街的時候,恰好就是一個夏天的開始。沒想到該離開的時候,又是一個夏天的開始。
和往常一樣,庫洛洛在中午過半的時候走進家門。
我、飛坦和瑪奇正在餐桌旁玩紙牌。
「庫洛洛!」
我看到他,一把丟下手中的紙牌,衝過去撲進他懷裡。
「庫洛洛、庫洛洛、庫洛洛!」我抱著他的脖子疊聲叫著,眷戀地將臉頰與他相貼,膩著他和他撒嬌。
庫洛洛縱容又無奈地抱住我,側過頭,蜻蜓點水似的啄了啄我的臉頰。
「別鬧。」他摸摸我的頭髮道。
我心滿意足地退出他的懷抱,轉而拉著他上下打量,緊張地像是怕他少了半根頭髮。
「還好還好。」庫洛洛的襯衫紐扣老實地一直繫到脖子下麵,我撥了撥最上麵的一顆,鬆了口氣道。
氣色很好的庫洛洛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要是平時,他多半要不吃虧地嘲諷我兩句,不過現在每次庫洛洛出門回來,對我都會比平常更縱容兩分。
「這次又破紀錄了,三天喲。」飛坦的語氣幸災樂禍,「庫洛洛你確定還沒把自己賣了嗎?」他半是調侃、半是提醒地道。
「當然。」庫洛洛沒好氣道。他說著繞過我向裡屋走去,口氣怠懶:「我睡一會兒,等我起來早說。」我心疼
地跟上去,看他踢掉鞋子趴到床上,又慢吞吞地拽著被子翻了個身,殷勤地幫他掖了掖被角,親了親他的額頭,溫柔地小聲道:「睡個好覺。」
真是,誰家的孩子誰自己心疼。
看著他閉上眼睛,我走出去關上門,回到餐桌前,動作克製地拿起桌上屬於我的那疊紙牌,坐下來準備繼續。
我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因為飛坦和瑪奇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安靜的出牌,像是庫洛洛回來之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四個A。
我無聲地將王牌丟出去,正好攔住隻剩一張牌的飛坦。
我得意地看他,他冷笑,突然用壓低的沙啞嗓音道:「有本事你讓庫洛洛看見你現在的臉色。」
我回以挑釁地冷笑:「我不敢,難道你敢?」
冷銳的金眸撞上我的目光,我們對視一眼,又各自移開,專注於眼前的牌局。
又玩了兩局,我和飛坦都是輸多贏少──沒辦法,瑪奇在這方麵的運氣實在太好,不服不行。
新一輪的牌發下來,我拿起自己的,正要撚開看,被外麵來的不速之客打斷了。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我抬頭去看,一張格外清秀的臉,眉宇間卻隱隱透出靡艷。
有過數麵之緣,是街長莫妮卡那邊的梅朵。
「我找庫洛洛。」輕輕柔柔的女聲。
我不耐地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現在?」
她點了點頭,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一周,神色並不像在醫生、或者莫妮卡那些人麵前的怯懦。·思·兔·在·線·閱·讀·
「街長有事找他。」她平靜地道。
「他才剛回來。」我語氣不善地道,「你們耍人玩兒嗎?」
「街長有事找他。」梅朵重複。她的目光在我們身上、周圍掃了一圈,那子讓我很不舒服。
我想把手裡的牌摔到她臉上。
我真的準備這麼做了,卻被庫洛洛打斷了。
他推開裡屋的門,衣服和頭髮都整理好了,看不出來剛睡過。
「走吧。」他神色平靜地道。
梅朵頷首,意態驕矜。
庫洛洛跟著梅朵離開了,我看著他們的背影走遠到看不見了,幾乎壓抑不住心中翻滾的暴戾。
簡直操|他|媽媽|的!
我騰地站起來,很想罵人,卻因為一貫的修養說不出口,最後隻是將手上的紙牌攏成一疊,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看來我要贏了。」飛坦看著我發脾氣,懶洋洋地向後一靠,對瑪奇道。
「還不一定。」瑪奇卻說。
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庫洛洛被莫妮卡那個老女人盯上之後,他們就拿我們打了賭,賭我和庫洛洛誰先在這樣的糾纏和應付裡爆發。
開玩笑、難道我會輸?!
莫名其妙死要麵子的一口氣頂著,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絕不肯就此前功盡棄。
我冷哼一聲,寒著一張臉重新坐下來,將那疊紙牌扒拉過來重新捏在手中,捏得指節發白。
「繼續。」
丟下兩張牌,我忍不住說:「你說,我們是不是被詛咒了?怎麼淨遇上這種事……」
飛坦沒有回答。良久,他才冷冷地道:「說不定呢。」
又過了半天,三個人出了兩輪牌,他驀地嗤笑一聲,「庫洛洛這點兒邪的,也是沒誰了。」
牌局到底沒能繼續下去,手上的牌還沒出盡,瑪莎從外麵回來。
「不是去幫阿雉拆了被子曬嗎?」瑪奇問。
「阿雉臨時有事,被叫走了。」瑪莎說。這一年,她的頭髮長了不少,明%e5%aa%9a柔軟的紫髮垂落在肩膀上,因為收養人的日子平淡,神色間更加溫柔,整個人彷彿在發光一樣。
她看著我們微笑,目光溫暖:「你們下午有事嗎?」
我們搖搖頭。每天除了吃吃吃就是玩玩,能有什麼事?
「那去看看小寶寶吧。」瑪莎道,她的神情開朗,但莫名就是感覺她有點憂慮:「小寶寶今天就要被送走了呢。」 「送走
?」我驚訝道,那小傢夥才剛滿一歲吧?
「送到哪裡去?」
「五區。」瑪莎解釋道,「流鶯街的規定,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就要被送走,最多在母親身邊留到滿一歲。」
這什麼破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