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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木門,還有一個施施然坐在窗下的藤椅上翹著二郎腿,似乎是頭領。

光線太暗了,細節什麼也看不清,我閉了閉眼,聽到頭頂上提著我的人道:「老叔,就是這個小丫頭。」口氣吊兒郎當中透著親暱。

我睜開眼,聽到唯一坐著的人道:「把她放下來。」這回我看得清楚了一點,說話的「老叔」一臉滄桑而精神矍鑠,介於中年和老年之間。

我立刻被放到了地上,倒確實是放而不是扔,可喜可賀。我忙不迭去看庫洛洛和飛坦,他們兩個身上果然是完好的,雖然被雙手反扣、按著脖子不能動彈,但看來既沒有吃子彈也沒有挨揍。此時他們兩個都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看著我,飛坦的眉頭皺了一下,庫洛洛臉上沒有表情。

我惶急而無助地看了眼他們兩個,是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

眼光掃了一圈,除了坐著、看去年紀不小的「老叔」和身後的年輕人,另外三個都是剽悍的成年男人,兩個穿著製式的黑衣,一個肌肉盤虯、高壯得像野獸,看起來都不好惹至極。

我突然覺得頭有點痛,鼻腔中嗅到有血氣撲麵而來。

是心理作用吧。

因為感覺不到念壓,所以在那些所謂高手麵前,我其實很少體會那種令人難以呼吸的恐懼和威壓。然而此刻,在我們小小的雜貨舖裡,我隻是束手站在那裡,就感到臉頰被目光割得生疼,像赤身站在茫茫雪地裡,僵硬而絕望。

於是我本能地確認了這實在是我們前所未遇的強敵,和以前的小打小鬧不一樣。我茫然地想著,大概來硬的是沒有半點贏麵的?

但那該怎麼辦?

問題還在於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想要做什麼?

我竭力鎮定一點,猶豫了一下,直覺似乎不會有立時的生命危險,我試探地向庫洛洛走過去。頭皮一疼,腳步邁不出去了,後麵的人伸手拉住了我綁在腦後的馬尾。

「小姑娘,別動。」身後的聲音懶洋洋的,卻不掩冰冷。

我立刻收回腳。

「現在可以說了嗎,各位找我們有什麼事?」庫洛洛突然道。即使要害製於人手,他的語氣仍是平靜。

「把你們手上的晶片交出來。」「老叔」說。

晶片! 我呼吸一頓。

「……誰說晶片在我們手上?」庫洛洛說。

「我不喜歡廢話。」「老叔」道,隨著他的話,製住庫洛洛的人威脅地收緊了握著他脖子的手,庫洛洛的呼吸立刻困難了起來。

「交出晶片,再說出你們背後的人,否則死。」「老叔」加重了語氣,「不要讓我問第三遍。我不喜歡殺小孩,但你們再不老實回答,我隻好先殺一個了。」

庫洛洛背後的人鬆了手,庫洛洛立刻嗆咳起來。

我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顫唞,莫名的燒灼一樣的痛感,呼吸急促起來。

天色完全黑了,「啪嗒」一聲,身後的人打開了櫃檯上的座燈。雜貨舖立刻亮了起來,我看到飛坦熠熠的金眸和庫洛洛咳得漲紅的臉。

「芬克斯,你去後麵找。」「老叔」對我身後說。

「是,老叔。」我身後叫芬克斯的褐髮青年道。他鬆開一直扯著我馬尾的手,轉身走向後院。

找什麼?晶片 還好晶片不在這裡。我混亂地想著,等等!晶片不在,但軟碟在!隻能祈禱他們不知道暗帳的存在,不會在意軟碟。還有臥室裡那麼多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我的天…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控製不住的露出慌亂神色,我對此毫無感覺,但「老叔」向我看過來,皺紋深刻的臉上沒有表情。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小姑娘,你來說。」

比起被毫不放鬆地控製住要害的庫洛洛和飛坦,名叫芬克斯的青年離開後隻身一人站在櫃檯旁的我顯得格外自由。然而「老叔」一開口,置身在餘下四個人的目光裡,我頓時覺得壓力山大,一動也不敢妄動。

我不知所措地去看庫洛洛,庫洛洛也看著我,黑眸深不見底。我讀不出他想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張了張嘴,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惶恐。

我知道,我們三個接下來的命運完全取決於我接下來的話。而我甚至不能問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不能是我?我們三個,我、庫洛洛和飛坦,我們是一個整體,承擔相同的責任。不能再躲在他們的羽翼下了,特殊的能力也幫不了我。現在我必須站出來,承擔起拯救我們三個的任務,責無旁貸。

必須成功。

我勇敢地調回目光看向“老叔”,他也看著我,老辣而銳利的目光讓我覺得自己無處遁形。

我張了張嘴,用帶著害怕的語氣說道:「晶片在…在商業聯盟手裡。」

聽了我的答案,「老叔」神色不變,冷聲道:「繼續。」

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所有人沉默地註視著我,雜貨舖裡一時隻有我寫滿怯意、微微顫唞的聲音。

我的頭很疼,然而頭腦變得空前清醒。

我吞了口口水,繼續說:「晶片藏在一個帆船模型裡,是我從、從我叔叔……那裡要來的。」我聽到自己有些失真的、細幼軟嫩的聲音艱澀、緩慢地說道,就像一枝嫩芽萬分艱難地鑽破土層,小心翼翼地從泥土裡探出頭來,稍有驚嚇就會瞬間龜縮回去。

「叔叔?」「老叔」追問。

「就是……養大我的叔叔,一直很……照顧我、我們。」我說道,「那天……叔叔和他的手下起了什麼爭執……我不知道,他們動、動手了,有人死了……」

「老叔」緊盯著我,在藤椅上換了個姿勢。

我緊張得不得了,不過沒關係,這是正常反應。用力吸一口氣,找到聲音繼續說:「死了人,我嚇了一跳。叔叔說沒事的,然後他拿著那個模型想要丟掉。那個模型很新,很漂亮,我一直盯著看,叔叔說…給我拿走。」我露出驚嚇後悔的神色,又道:「我本來說不要的,可是……可是……回來以後,後來飛坦,」我煞有介事地看了眼飛坦, “飛坦把模型弄壞了,掉出芯片。我、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送回去給叔叔看。然後……叔叔他們又吵起來了。” “他們吵什麼了

?”“老叔”微微傾身,凝聲問道。

「我不知道……」我茫然回憶道,「叔叔說他們……不乾了?什麼對家不仁……他們不……不什麼的。還說要換個、換個……叔叔的手下反對,然後……那個手下突然死了。」我說到這裡,臉不自覺地扭曲,似乎會想到什麼可怕的場麵。當然可怕的場麵我腦子裡不少,這反應絕對真實。

我帶著恐懼和噁心的神色,閉口不言,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老叔」。

「怎麼死的?」「老叔」微微皺眉,追問道。

我受驚小鹿似地眼神一閃,反射性地去看庫洛洛,帶著點求救的神色——我實在忍不住了,好容易有這麼個合適的機會,我也沒指望這一錯眼能交流點什麼,但庫洛洛沉靜的表情仍然給了我莫大的勇氣和信心。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緊張得近乎上不來氣,聽到「老叔」厲聲道:「說!」我反射性抖了一下,立刻轉過頭來卻不敢直視他,隻是低聲道: 「那、那個人突然、突然爛掉了……」

我覺得眼睛有點花,一陣一陣的眩暈。嗓子吞了一下,我聽到自己帶著渾然天成的顫唞說道:「整個人一點一點的爛掉了……很快就……變成了……黃、黃水……」

化屍水麼,我已經連自己都信了。

我其實不會騙人,因為騙人的時候要先把自己都騙過去,畢竟隻有「真話」才不會有破綻。說實話我覺得自己說的挺像回事,但精神壓力好像有點大,頭痛得越來越厲害。

「說下去。」

「……那個人……死了以後,叔叔、叔叔剩下的手下都閉嘴了。然後叔叔要我把晶片拿走,等街長錘安再來的時候,把晶片交給他。」我「回憶」道。┆┆思┆┆兔┆┆在┆┆線┆┆閱┆┆讀┆┆

“街長錘安?”

“是八區的高層。庫洛洛、庫洛洛和他的女兒安吉麗卡關係很好。”我說著咬咬唇,眼神躲閃閃地去看“老叔”,猶猶豫豫道:「然後、昨天,錘安再來的時候,我們就把晶片給他了。」 「

昨天?」「老叔」臉上的肌肉動了一下,確認道。

「……是昨天。」我小心翼翼地道,然後似乎生怕他們聽完了殺掉我們的神色,歪著頭絞盡腦汁地想了想,又著急忙慌地補充道:「不過!不過錘安!… ……錘安好像一點也不驚訝我們把晶片給他……」

最後一句的尾音帶上些許試探,而「老叔」也很給麵子地露出感興趣的神色。於是我得到鼓勵一般,吞了口口水,繼續說:「錘安說,還好來得及……還說、還說這次聯盟承他的情……哦,對了!叔叔還讓我帶了話,說……說……」我突然失言似的住了口,受驚地抬起眼掃一圈「老叔」和他三堵山一樣杵在雜貨舖裡的三個手下,露出一個混雜著懼怕和後悔的神色,抿著嘴想要往庫洛洛和飛坦那邊縮。

這一下動作有點大,頭痛帶得眼睛痛而漲,像是要漲破眼眶,我垂了眼,眼前有那麼一會兒全是白茫茫的雪花。

「說什麼?」

「呦,小女孩想去哪裡啊?」

「老叔」的逼問和身後帶著戲謔的冷漠聲音同時道。是去了後麵搜尋晶片的叫芬克斯的青年回來了。

「沒找到?」「老叔」不再急著逼問我,轉眼看向我身後的芬克斯,雖是問句,口%e5%90%bb卻肯定。

「沒有。」芬克斯道,「不過這三個小鬼好東西不少啊,有些老叔你的珍藏裡都沒有呢。我還找到了這個……」他拿著一個什麼東西在手裡上下拋了拋。

我緊張地偷偷側臉去看,那是我下午沒吃的蘋果,個大新鮮……

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探尋目光,我神經質地解釋道:“是、是叔叔給我的!”

“你叔叔對你很大方啊。」芬克斯「嘎吱」一聲在蘋果上咬了一口,另一隻手伸過來又拽著我的馬尾辮,很惡劣地抻了抻。

混、壞蛋!

我剛才向庫洛洛那邊挪的腳步再次被迫停下了。

「你剛才說,你叔叔還讓你帶了什麼話?」「老叔」重新問道。

我不敢反抗,囁嚅道:「叔叔說……說讓聯盟那裡小心一點,至少在明、明晚之前,別讓晶片被人……」我偷眼看他們一眼,飛快地小聲道:「被人搶走了。」

我閉上嘴,緊張地觀察著對麵的神色,卻見「老叔」默默聽完,不置一詞,隻是漠然道:「都說完了?」我忐忑地看著他

,死命咬著嘴唇,猶豫地點了下頭,又點了一下。

心跳加速,體溫升高,然而血液回流,手腳發冷。腦部所有的神經好像都攪成了一團,拉扯出痙攣樣的疼痛。就像一個等待宣判死刑的囚徒,我精神高度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