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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度過無比漫長的幾秒鐘沉默,後背冰冷。

「哼。頭兒,我們現在怎麼辦?」突然,背對著門抱臂而立,一直門神似的不說話的彪形大漢粗聲道。

我以為除了「老叔」和芬克斯,其他三個人都是啞巴呢。

「東西在商業聯盟手裡,事情有點不太好辦啊。」「老叔」換了條腿翹著,靠進身後寬大的藤椅裡,輕描淡寫地道。

「就算不和八區硬抗,憑我們的勢力,還不能暗中拿回晶片?」那壯漢問道。

「這已經不是拿回晶片的問題。」「老叔」道,「家主的意思,是要藉這次的機會,讓流星街的人都知道哪些人的東西不能動……」他突然收了聲,向我們三個看過來,目光像淬了毒的暗刃。

這刺激了我過度敏[gǎn]的神經,我全身僵硬,警戒地看著他。

「要殺了他們?」芬克斯問。

「老叔」搖了搖頭,說:「拿回晶片的事不著急,八區的打算我也大概猜著了。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揪出那個敢往家主眼皮子底下伸手的傢夥……”他的視線在庫洛洛和飛坦身上轉了一圈,盯在我身上。

「這倒是現成的線索。」

大半夜的,都該睡覺了,我們卻被押送著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街道上——應「老叔」的要求,我得現在就帶著他們去那個找給我晶片的「叔叔」。

都是信口胡誅,我哪有什麼「叔叔」找他?

自然是有的。

我默默帶著他們往五金店的方向走去。

在我開口回答「老叔」的問話之前,隻是眼神遊移的一、兩秒時間,我強迫自己想了很多。如果我的腦子是一台機器,我想我已經能聞到那迸濺著火星的焦糊味兒。

活下來。

我們都要活下來。

「不殺孩子」什麼的屁話完全不值得信任,走出五區就不是小孩了,這是流星街的共識。

那麼……怎麼才能在這些人手上活下來?

讓他們認為我們有活下來的價值,對他們有幫助。

那麼什麼籌碼能吊住他們的胃口,保下我們的命?

晶片的下落,背後的人。

很好,這兩點我都知道。

晶片的下落,在八區手中。但八區和我們沒有半毛錢關係,說了我們的價值就沒有了。但如果不這麼說,那該怎麼說呢?不知道。

背後的人,真正的雇主我不知道,但還有特奧夫的僱傭小隊。把他們招出來,禍水東引,藉此脫身?這不能救我們。那邊三人實力還不如我們,埃特重傷,賽文和特奧夫的念技不明,不能心存僥倖。把他們扯進來無濟於事,因為我們已經是一夥的。那麼栽贓給別人?除了栽給商業聯盟、栽給七區,我根本不知道還能栽給誰,即使胡亂說了,也不能增加我們保命的籌碼。

完全是死路。

不要慌張……不能慌!

那就換個思路。

如果不能徹底脫身,就拖延,拖延到事情出現轉機。

這裡首先有個問題:如果我尋機用言靈定住對方全部的五個人,以庫洛洛和飛坦的實力,有沒有可能脫身帶著我逃跑?如果有,這需要我爭取到多久?不知道。這讓我絕望地意識到不了解同伴的實力是多大的失職,又會造成多大的後患。

後悔無濟於事,再換個想法──快快快!

不能控製住全部,就分散敵人!

分兵是不行的,我們三個不能分散。不能讓他們分兵。那就拖更多的人下水?分散他們在我們身上的注意,然後逃跑!

但這裡仍有太多變數,我怎麼敢妄動?

可是沒有時間了!

思維運作到極限,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再別無選擇。

我們必須動起來,動起來才有希望,即使隻是一線生機!

最後我控製不住地看一眼庫洛洛,帶著自己都表達不明的疑問。他對我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就是它了!

生死有命,人生總要一點運氣。

然後就是幾乎全憑直覺的一番胡說八道。

我試著引導「老叔」以為我們還有幫助他們揪出幕後指使人的價值,並竭力暗示對方的實力,模糊地以為他們會因此選擇集體行動,挾持著我們去找我那個“叔叔”,原型就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五金行和特奧夫了。

至於真的要帶他們找上門之後怎麼辦,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我向來隻擅長歸納,排斥演繹。

可以說我在絞盡腦汁把事情推動到這一步之後,腦子裡已經完全像是巨浪肆虐過後的海濱,隻剩下一片不知所謂的狼藉,再榨不出半點生產力了。隻能說是一種完全介乎直覺和幻覺之間的僥倖心理,希冀著或許能在接下來的拖延中遇到事情的轉機……

夜晚的流星街很冷,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街道不聞人聲也不見人影。外麵不知何時刮起了風,初夏的涼風吹得我渾身冰冷,也吹散了流星街幾乎終年不散的霧霾,露出天空上稀稀落落的黯淡星子,既寥落又微茫。

感謝於這稀薄的星光,我勉強可以看清腳下的道路和兩側影影幢幢的屋宇。芬克斯拉著我的一隻手臂,幾乎是提著我向前大步走去。

我踉踉蹌地勉強跟上他的腳步,心中完全是混亂和絕望的。即使運氣好到事情完全按照了我自己都模糊不清的設想發展,話事人“老叔”決定帶著我們三個“人質”一起連夜去抓捕疑似掌握幕後主使的“叔叔”,我卻絲毫看不到接下來事情的走向以及,我們逃離敵手的機會。

看著旁邊的庫洛洛和飛坦,我覺得自己快要被內心的無力和罪惡感逼瘋了。

也許是身高的差距使得那兩個負責挾持庫洛洛和飛坦的黑衣人不方便在行走中再將他們雙手反扣,走在街道上的時候,那兩人都放開了庫洛洛和飛坦,隻是緊跟在他們身後很近的位置,不再時刻製約他們的行動。然而看庫洛洛和飛坦老實向前走的樣子,顯然那是一個隨時可以洞穿他們心臟的距離。

頭痛的像是要爆炸了,身上的熱量伴著虛汗不斷流失,我的眼前金星亂冒,幾乎看不清眼前。也許是之前頭上出了汗卻沒有及時擦乾,現在又吹了風,我覺得自己大概是生病了。

鼻子鈈的,我艱難地吸進一口冰涼的空氣,然後本就發木的腦袋像是被誰重重打了一拳,嗡嗡地響。我想不出接下來還能做什麼才能讓我們活下來,我看不到時機,看不到路。

是嘴唇、或許還有全身?我在不自覺的顫唞,想要吶喊,想要崩潰的哭聲。

為什麼不能再聰明一點?

為什麼不能想出更好更可靠的辦法?

我是不是……要把我們三個害死了?

「接下來往哪邊走?」走到丁字路口的老樹下麵,拉著我領路的芬克斯停下來問我。

「……這、這邊……」我勉強打起精神,指了指橫向的街道。轉了方向,再走不了兩步,就是五金行。

到了五金行,如果還不能迎來脫身的機會,那就徹底穿幫了。我忍不住想我是不是不該撒這樣的謊,可如果實話實說,大概剛才就被殺掉了事……

我忍著頭疼拚命扯動腦筋想著一些有的沒的,腳下猛地一絆,身子頓時向下跌去,手臂卻還被芬克斯扯著大步向前,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狼狽不堪地向地上跪倒。

還沒等我膝蓋著地,芬克斯已經反應很快地一提我的胳膊,單手將我提了起來,雙腳離地,胳膊被拽得生疼,差點脫臼了。_思_兔_網_

「痛……」我聲音微弱地叫道。

「切,真麻煩!」芬克斯很不爽的將我放回地上,動作不是很粗魯,但我還是感到了一陣重似一陣的眩暈。

我忍不住難受地小聲哼了哼。

「讓我拉著她走吧。」一個沉穩、舒服的聲音突然說道,是庫洛洛。

我心中一動,然後放任自己小聲哭了起來,尚且稚嫩的童音帶著極力壓製的嗚咽聲,顯得委屈至極也脆弱至極。

「嗚嗚嗚……庫、洛洛……哥哥……」我開始還有所收束的小聲抽泣,沒哭兩聲鼻子已經完全塞住了,頭疼欲裂,眼淚唰的就下來了,狼狽地濕了滿腮。

我聽到庫洛洛用平靜而溫順的商量語氣道:「天黑,她看不清路,還是我拉著吧,這樣快一點。我不會做多餘的事。」「

老叔」冷硬道地:「快點,不要耽誤時間了。」

然後芬克斯放開了我的手臂,我狠狠地抹掉眼淚抬起頭,看到庫洛洛站在原地向我張開手臂道:「莉迪亞,過來。」身後站著影子一樣的黑衣人。

我跌跌撞撞地撲過去,一頭栽進庫洛洛敞開的懷抱裡。

勝利會師了。

顧不上想別的,我死命地抱著他,將疼得想剁掉的額頭用力抵在他透著溫暖的肩膀上,半是崩潰半是壓抑地大哭出聲:「哇……庫洛洛……我害怕……」

對不起!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庫洛洛將我牢牢抱了滿懷,然後在「老叔」不耐的催促中,近乎強硬的拖著我向前走去,嘴唇貼著我的耳朵說道:「噓,沒事的。」

他說著安撫的話,但是冷硬如堅冰,聲音壓得很低,卻透著堅不可摧的篤定。彷彿怕我不夠明白,他扶著我手臂的手用力緊握了一下,臂骨上鮮明的痛感像一道白電閃過我一片混沌的腦海,讓我有了片刻的清明。

我吸吸完全堵塞的鼻子,張開嘴讓一口冰冷的氧氣直接灌入我的喉嚨,主動邁開腿跟著他的步伐向前走去。

五金行應該就在眼前了。

在五金行前,庫洛洛拖著我停下腳步,身後的腳步也隨之停下。「老叔」負手站在緊閉的木門前,他身旁那個野獸似的大塊頭壓低聲音道:「頭兒,裡麵隻有三個人,氣息都很弱……」 「

老叔」轉過頭來冷冷地看著我們,問道:「你叔叔,有幾個手下?」

「…三個?」我向後靠了靠,猶豫道,「我隻見過三個…」

也不知「老叔」信了沒有,隻是一揮手,那個壯漢和飛坦身後的黑衣人便「嗖」的一下不見了,瞬間跳上了在五金店的屋頂,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踩著瓦片向後院奔去。

「老叔」沒有動靜,依舊站在那裡負手看著緊閉的木門。現在門口就隻剩下他、芬克斯、庫洛洛身後的黑衣人和我們三個人。飛坦身後的黑衣人去出任務了,他自覺地向我們靠近,把自己歸入剩下這個黑衣人的攻擊範圍。

庫洛洛沒有動作,但抱著我的手難以察覺的放鬆了,隻是虛虛攬著。我們的頭挨得很近,我聽到耳邊他緩慢深長的呼吸,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跑進去兩個不速之客的院子裡一點動靜也沒有,隻能聽到耳邊庫洛洛的呼吸聲,我越來越緊張,精神繃張到極致。

驀地一聲槍響,驚破沉寂的夜空。

周圍的氣息變了。芬克斯在「老叔」的默許下走上前去,「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