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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身上采集著數據,分析七情穀主靈食的特殊,隻聽楚倚陽道:“七情穀主這麼能踩雷,這些年還活得這麼逍遙快活,怕是全憑這一手好菜。”

係統才剛想要接他的話,就察覺到麵前的人不動了。

紅衣公子維持著伸筷的姿勢,仿佛陷入了某種特殊的狀態之中。

在這個世界,它已經遇到過幾次這樣的情況了,隻不過這一次顯然不是像青葉秘境、軒轅皇朝那樣的緊急狀況,所以係統繼續安靜地分析著信息,等著楚倚陽自己醒來。

七情穀上空,原本明亮的白晝仿佛在一瞬間轉入了黑夜。

整個宮殿中沒有點燈,外麵的光線一退,整座大殿就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

周圍沒有光,旁邊坐的人仿佛也消失了,在這種純然的黑暗裡,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他們內心的七情六欲被七情穀主烹飪的這一鼎靈食激發了出來,無論嫉妒還是喜愛,仇恨還是執念,都在麵前清楚地展現。

——其中最清晰的,就是眼下他們心中最強烈的渴望。

楚倚陽前一刻還坐在桌案前,品嘗著六欲七情宴上唯一一道食物,但轉眼間就站在了一扇發著藍色光芒的大門前。

門的對麵生出了強大的吸力,仿佛要將周圍的雲霧都吸進去。

耀眼的光芒中,楚倚陽看到了對麵是自己家的書房,當初弟弟被吸走的地方,就是這裡。

而在他身後,是一個完整的宇宙。

同過往他經手的三百多個世界一樣,這個世界的劇情已經被補完,一切都恢複到了正軌上,哪怕他們此刻離開,這裡也能夠繼續平穩地存在下去。

楚倚陽曲了曲手指,感到自己手中正拉著一個人。

他轉頭看去,見到了弟弟熟悉的臉,感到了一陣心安。

“你先過去。”

楚倚陽說著,把手裡牽著的人先甩過了這扇通往現實世界的大門。

他站在原地,看著弟弟落回了另一邊,然後在強烈的光芒中重新站了起來,朝著還在這裡的自己伸手:“哥——!”

楚倚陽對他一點頭,正要抬腳跨過這扇連接現實與書中世界的門,然而卻見到了門後的雲海。

這雲海像是直接把當日劍尊繼任大典迎客的積金台給搬了過來,甚至朝陽的光輝下,那個白色的身影也站在同樣的位置。

白衣劍尊依舊俊美出塵,身上除了昆侖令,再無一物裝飾。

他站在那裡,看著楚倚陽,一雙眼眸仿佛看破了萬載孤獨。

楚倚陽朝藍色大門邁去的腳步一頓。

就是這一遲疑,這扇門就消失了,而站立在雲海中的北堂寒夜也不見了蹤影。

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了水聲。

山洞中央的滴水聲。

廣闊的積金台跟雲海景象都如同煙霧散去,留在他麵前的隻有那座山洞。

黑黢黢的洞口曲折,黑暗中有水聲跟他自己封住的鈴聲回響,像是一道永恒的召喚。

楚倚陽站在原地,腳像在地上生了根。

可是那個山洞卻像是在拉扯著他、召喚著他過去。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該過去,可身體卻違背了意願,朝著幽深的山洞走。

紅色的衣袍底下,金鈴無聲,他小腹上的血色魔紋仿佛燃燒了起來,沿著他的腰一路向上蔓延,爬上臉側。

現實裡,被黑暗籠罩的大殿中。

被激起了心中最深處渴望的賓客已經放縱了自己,在黑暗中準確地找到了要找的人,迫不及待地朝著對方靠近。

無邊的黑暗,交纏的肢體,炙熱的聲息令整個黑暗中的大殿溫度上升。

黑暗是最好的掩蓋,沒有人會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在做什麼。

在這片混亂的聲息下,紅衣公子起了身,跨過了桌案,本能地朝著吸引自己的方向走去。

他繞過了擋在自己麵前的、糾纏的軀體,繞過了身旁的徐妄想抓住自己的手,隻剩下一個目標。

——就是到北堂寒夜身邊去。

“啪”的一聲,一個杯子在他腳邊碎裂。

又是“砰”的一聲,側旁的兩人栽倒下來,將桌案都掀翻。

殿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帶來的寵姬美妾搞到了一起。

還有在這黑暗之中認清了對同伴甚至敵人的真正渴望,跨越過了光明時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貼到了一起的。

血契在發熱,傳遞著來自另一端的召喚。

眼前有無數阻礙,擋住了通往另一人身邊的路,楚倚陽在黑暗中自動地繞開了他們。

從合歡宗的席位到上首左側的位置,他的本能自動選擇了一條路——

經過晏尋,再繞到北堂寒夜身邊去。

晏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已經變成了純金的蛇瞳。

不受好友烹飪的食物影響,他此刻正將殿中發生的一切儘收眼底。

很多年以前,他參加六欲七情宴的樂趣就已經不是直麵在自己的渴望,而是觀察旁人。

太陽底下,所有人都有所隱藏,但是一進入黑暗之中,一被激起內心最真實的欲望,就誰也不能再有所掩蓋。

青衣魔修的手腕上,變成手鐲粗細的黑色小蛇遊了出來。

比起晏尋,它對殿中發生的事情更加不感興趣。

它在桌案上遊動了兩寸,將頭探入了晏尋的酒杯中,然後感覺到了晏尋身上的氣息變化。

青衣魔修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楚倚陽,見到他臉上現出的魔紋,眼中露出了意外之色。

剛剛楚倚陽起身的時候,晏尋就看到了他的動作。

他見著他跨過桌案,繞過那些滾到大殿中央的人,朝著這個方向走來,神情不似清醒,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

晏尋若有所思看著他臉上冒出的紋路,抬手在酒杯上輕輕地敲了敲。

……

水聲越來越清晰,山洞也越來越近了。

楚倚陽感到吸引自己的東西就在眼前,很快他們就能夠相遇,血液裡不斷焚燒的火焰也就能夠重新熄滅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地上有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腿。

他想要拔腿繼續前進,卻被那藤蔓般的活物纏得死死。

與此同時,一陣電擊似的疼痛襲擊了他。

耳邊那不斷滴落的水聲跟黑暗中的幽微鈴聲,似乎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一下。

楚倚陽眼前浮現出了兩隻蛇瞳,像黑暗中的兩點小燈一樣望著他。

他看清了纏住自己的是什麼,那是晏尋的伴生魔蟒。

就在他清醒過來的短暫瞬間,纏住他的黑色魔蟒身形猛地變大了一圈,蛇尾一甩,將他甩向了坐在七情穀主右側的晏尋。

青衣魔修接住了他,在他想要掙紮的時候,輕輕地“噓”了一聲。

下一刻,黑暗散去,殿中重新恢複了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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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殿中一亮, 所有人的情態也就無所遁形。

然而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晏尋。

他的位置在七情穀主身側,所有人一抬頭, 都能見到坐在那裡的晏城主懷中多了一個人。

紅衣似火, 烏發如瀑,半張臉隱藏在晏尋的肩側,隻剩一側對著眾人。

合歡宗的席位上傳來“砰”的一聲,殿中賓客又不由自主地將目光移向了那個方向。

隻見合歡宗少主帶來的黑衣少女滿是怒火地站起了身, 掀翻了麵前的桌案。

她一雙貓兒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晏尋放在楚倚陽肩上的手, 似乎氣得整個發起抖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然而晏尋毫不在意,隻是將手滑到了金鈴公子腰間, 讓恢複了手鐲粗細、順著懷中人的腿爬上來的黑色小蛇,重新攀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針落可聞的安靜中,楚倚陽維持著側坐在晏尋腿上的姿勢。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魔紋又跑了出來, 此刻還在發著熱。

因為原著裡並沒有細寫這場分支劇情, 他現在才知道這場宴席為何會被稱作是六欲七情宴。

七情穀主烹飪的靈食能夠喚起人的七情六欲,不光可以讓人提升修為境界,還能讓人直麵內心的執念, 提前消除心魔。

剛才他看到了自己內心最大的執念,但沒想到裡麵還有北堂寒夜。

而且兩個人都在殿中,難免就會受到對方的影響,如果不是晏尋拉了他一把, 現在他就應該在北堂那裡了。

係統這時候才開口, 說道:“叫都叫不醒你。”

楚倚陽:“……下次可以電狠一點。”

感到臉上的魔紋開始消退,血液裡翻騰的火焰也在逐漸消退, 他將額頭從晏尋的肩上移開。

隻不過考慮到此刻站起來,反而要引人注目, 索性就乾脆維持了原本的姿勢。

所有人都將目光從黑衣少女身上收了回來,再看向坐在上首的那一對,就連七情穀主都沒有想到老友這麼有福氣。

那可是合歡宗少主,某種程度上稱得上是夢中之夢。

從進入七情穀以來,他就表現得如此冷淡,結果竟然在黑暗中主動走向了晏尋!

此刻美人在懷,七情穀主看著自己好友的表情,真是不必開口都能察覺得到他的得意。

穀主試圖緩和氣氛:“你——”

“你們慢用,我就先走了。”

晏尋的聲音裡含著某種心照不宣的低沉。

話音落下,楚倚陽就感到他抱著自己站了起來,隨即轉身就消失在了宴會的大殿中。

少女憤怒的聲音在兩人消失的瞬間爆發:“姓晏的你帶他去哪裡?!”

黑色的身影越過了從合歡宗的席位到晏尋的座位之間的距離,然而伸手卻沒有抓住魔修的衣角,徐妄放下了手,氣得漂亮的臉都微微扭曲了起來。

七情穀主久經沙場,什麼沒見過,這明顯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

晏尋在七情穀來去自由,不過此刻應該是帶著金鈴公子,回了他在穀中的專屬院落。

一般情況下,七情穀主當然不會讓旁人去打擾好友的好事,但這個少女卻是金鈴公子帶來的,

她要做什麼,他也不好阻止。

隻見這個黑衣少女在憤怒之後站在原地,似乎動用了什麼感應之法。

她微微閉上眼睛又再睜開,接著整個人化作一團煙霧,也消失在了原地。

頓時警報解除,七情穀主神情一鬆,殿中也恢複了先前的氣氛。

這三人顯然是轉移到私下去解決了,雖然看不到現場很可惜,但接著宴會才是正事。

在七情穀主烹調的靈食作用下,認清了自己心底渴望,不少賓客都選擇了與自己認定的人一起落座,殿中格局頓時一變。

而地上那些散落的杯盤和桌案,也被訓練有素的侍從飛快地收拾乾淨。

舞樂再起,這一次從殿外魚貫送入的,就是尋常的靈食珍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