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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的雙眸,聽見手中金刀傳來一聲破碎輕響。

兩人同時垂目朝著刀上看去,見到這把寶刀從中間開始延伸出裂紋,迅速地密布了整個刀身,然後在空中徹底碎裂。

金刀碎片如同無數破碎的蝴蝶,朝著戰場上紛紛揚揚地落下。

幽冥深處,通過蜃龍的眼睛看到這一幕的少年人坐在宮殿深處,一邊隨手撥動伏羲琴,一邊笑出了聲。

兄弟相殘,自古以來都是最激動人心的戲碼。

看著他們以命相搏,要麼你死我活,要麼同歸於儘,這無數歲月以來,每一次看都還能給他帶來長足的快樂。

“碎了,太子的刀碎了!”

戰場兩邊響起了同樣的聲音,隻不過情緒各不相同。

齊王麾下的人欣喜若狂,而太子陣營的人卻懸起了一顆心——

齊王能從天外召喚來一把劍,可他們太子呢?沒有了武器,又對上手持神兵的齊王,難道他們太子今日就要折在這裡?

“快!”方才命弓箭手放箭的將領見到楚倚陽手中已經沒有了兵器,頓時一揮手,將弓箭手召集到身邊來,準備隨時動手。

齊王殿下還是太過優柔寡斷,就算製住了太子也不會將他置於死地,而太子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所有人都看到了,今日不除,來日定成大患。

可就在他想要命令弓箭手抽冷子放箭的時候,卻感到一股殺機鎖定了自己。

這將領麵皮一抽,這股殺機仿佛來自屍山血海、修羅戰場,比起先前太子殿下釋放出來的殺意更加恐怖。

他瞬間冷汗浸透了背,僵硬地轉身朝著鎖定自己的人看去,就見到在太子的大軍後方,離戰場有著幾十丈遠的地方,白衣烏發的國師站在那裡。

天上,劈碎了兄長手中的刀,覺得這下能證明自己認真了的謝長樂試探著開口道:“大哥,停手吧?”

哥哥手中已經沒了武器,兩人打成了平手,以他的標準來說,這一場打得應當是夠了。

既然是信息有誤,那這場仗很沒有必要再打下去。

他說完之後,忐忑地看著麵前的兄長,見那張自己熟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讚許的笑容,然後雙?唇微微開啟,似乎要對自己說什麼。

可是下一刻,楚倚陽就皺起了眉,眼中閃過抗拒掙紮之色。

“哥?”

謝長樂不由得靠近了些。

知道兄長對自己沒有惡意,也不像流言中那樣有問題,他現在對楚倚陽沒有先前那麼多防備。

然而他才靠近一寸,麵前的人就急速朝著後方退去,與他拉開了數十丈的距離。

楚倚陽臉上的神情沒有改變,但是眼中的光芒卻在清醒跟迷蒙中掙紮。

他耳邊響起了靡靡的琴聲。

這琴聲消磨著他的清醒,化作無數詭譎的密語,將各種念頭灌入他的腦海中。

他看著站在對麵的弟弟,見到弟弟臉上關切中帶著疑惑的神色,感到自己在不受控製地朝著懷中伸手。

下方,北堂寒夜見他從盔甲中取出了一隻淡金色的手套,慢慢地將它戴在了左手上。

楚倚陽的意誌雖然在跟操控他身體的琴聲頑強對抗,但卻沒能抵擋過,淡金色的手套終究包裹住了他的手指。

沒有了刀在手,那便換彆的武器。

楚倚陽抬起了左手,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在你跟我當中任意一個人的血濺在這片戰場上之前,都彆想停下。”

話音一落,無數條透明的傀儡絲就朝著前方的目標激射而去!

鋪天蓋地的傀儡絲猶如蜘蛛捕獵,伴隨著不知來處的琴音催動,要將獵物網羅其中。

這種無形無影之物最難讓人察覺到它的危險,謝長樂還停在原地,想不通哥哥前後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就見到對麵的兄長像是掙脫了某種操控,對著自己厲聲喝道:“躲開!”

剛剛才被訓過的人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因為聽從兄長命令的本能從半空中躲開了。

那些傀儡絲在陽光下反射出瘮人的光芒,如影隨形地追了上去!

“這是什麼東西?!”

謝長樂揮出手中闊劍,想要將纏繞上來的傀儡細絲斬斷,但這隻金色手套卻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的,吐出來的絲線堅韌無比,連他手中的劍也無法斬斷。

無奈之下,他隻能握緊手中的劍,催動力量怒吼一聲。

頓時,年輕的戰神周身電光暴起,將這些纏向他的絲線朝著四周轟散。

楚倚陽眼中的謝長樂化成了一個人形的太陽。

他竭力抵抗著那股操控自己的力量,聽耳邊的靡靡琴音被催動到極致,又驟然消失,尾音化作了一聲邪惡的輕笑,隻將傀儡絲收了回來。

傀儡絲被狂暴的力量朝著周圍推開,又被主人撤回,身在光芒中的謝長樂卻感到%e8%83%b8口一痛。

他手持闊劍低頭看去,就見到自己的左邊肩胛以下,一道傷口貫穿了大片%e8%83%b8膛。

一條突破封鎖的傀儡絲劃破了他的鎧甲,極細的絲線在他的%e8%83%b8膛留下了深深的傷口,卻因為壓力在那條傀儡絲回撤之後,他的傷口中才猛地爆出了一蓬血花!

銳痛襲來,謝長樂悶哼一聲,銀鎧上鮮紅點點,與向著地麵灑落的鮮血連成一片。

血滴落在地上,很快地滲入了泥土,謝長樂怔然抬頭,看向對麵的兄長,感到從傷口上擴散開來的陰冷迅速蔓延向全身。

仿佛慢動作定格,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周身電光消散,整個人向著下方墜去。

“王爺!”

見大好的形勢突然逆轉,王爺朝著他們墜落,齊王麾下的將士都朝著他所落之處撲去,想要接住他。

然而,腳下的大地卻在此時突然震顫起來,平原上的兩方人馬全都站立不穩。

“怎麼回事?!”

他們扯著嗓子喊道,無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唯有腳下的震顫越來越明顯。

恢複了對身體掌控的楚倚陽朝著地麵看去,見平原的土地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樣波動起來。

地底深處,一頭已經不知被埋葬了多久的上古凶獸被血液喚醒,腐朽的屍體活轉發出怒吼,衝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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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深埋在地底的凶獸嘶吼著, 甩頭從翻滾的泥土裡鑽了出來。

它像一座山嶽在平原上拔地而起,大塊的泥土伴著震顫從它身上滾落下來。

在它已經皮肉腐朽,露出白骨的眼眶裡, 仇恨的光芒在燃燒。

一隻完全化作白骨的利爪探出地麵, 撐著它龐大的身體從地底鑽上來。

它被軒轅氏所殺,沉屍在這片戰場之下。

同外麵那些被喚醒的凶獸一樣,一旦恢複神智,所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複仇。

這片平原上, 那些東倒西歪的士兵跟戰馬在它眼中都毫無吸引力, 它能夠從風中嗅到軒轅氏的血脈。

——是天上那兩個人。

凶獸衰腐殘敗的頭顱昂起,朝著那個方向看去。

就隻有這兩個人是它的目標。

身著黑色鎧甲的那一個還在離它更遠的位置, 但是這個穿著銀色鎧甲的卻在向著地上墜來。

從地下探出了半個身子、渾身散發著死氣的凶獸兩眼緊緊地盯著如同流星般墜落的謝長樂,已經白骨化的利爪向上,朝著失去對身體控製權的人抓去。

“齊王殿下!”

原本想過去接住他, 卻掉入大地裂開的裂縫, 隻能雙手扒著地麵不掉下去的將領們頓時瞠目欲裂。

伴隨著他們的呼喊聲,從上空激射而來的卻是先前充滿殺機的傀儡絲!∫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比發絲更細的堅韌細絲在徹底僵直的謝長樂手腕上一纏,另一端牽係在淩空而立的楚倚陽手上。

齊王麾下的人心裡一寒, 隻以為太子是在這個時候還要對齊王殿下痛下殺手。

然而下一瞬,天空中的兩人就調換了位置。

不能動彈的謝長樂被換到了高處,楚倚陽則轉移到了這個即將被利爪洞穿%e8%83%b8口的位置。

兄弟二人麵對麵,全身上下隻剩下眼睛能動的謝長樂看著那森然的利爪從後方逼近自己的兄長, 瞳孔猛地收縮!

就在這時, 一聲劍鳴衝天而起!

自齊王大軍的後方飛出了一道寒星般的劍光,直取凶獸!

楚倚陽在安心的同時, 心中卻浮現出淡淡的困惑——

劍光的方向來得好像不對啊。

下一刻,一道更淩厲的劍光就從相反的方向後發而至!

這撕裂天地的一劍狠狠地斬在這頭被詛咒之血喚醒的上古凶獸身上, 貼著地麵在它出土的上半截跟沒出土的下半截之間畫出了一道霜線。

除了背對著利爪的楚倚陽,所有人都見到這頭被喚醒的凶獸從中間斷成兩半。

下半截還留在泥土裡,上半截則從截麵向下滑去。

自截麵處,白色的冰霜迅速地蔓延,發出冰封的聲響,轉眼就將斷成兩截的凶獸徹底封住。

剛剛被喚醒,還沒展開自己的複仇就被一劍劈成兩半的凶獸眼中仿佛還凝著錯愕,寒霜已經漫過了它的眼眶,來到頭頂,一直向前蔓延過了它的利爪。

代替了弟弟撞向那隻利爪的楚倚陽背後的盔甲這才觸到爪尖。

所有人想象的利爪透體而過、血液噴灑的畫麵並沒有發生,反而是白骨爪尖在碰到黑色盔甲的瞬間就從最前端開始,一寸寸地分崩離析。

轟的一聲,龐大的上半截屍體砸在地上,整座變成冰雕的凶獸屍體砰然一下碎裂成無數塊。

在向著周圍飛射而去的時候,這些大大小小的碎塊又化成齏粉,將平原染白。

白衣劍尊收了劍,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在一片霜白中下墜的人。

半甲子前他要對付這頭凶獸還需要耗費不小的力氣,最後更付出了代價,%e8%83%b8口還留著被它的利爪洞穿的傷痕。

——但如今,在蜃龍的幻境裡對付這個舊敵,隻需一劍。

他沒有去看自己的時光殘影,一切都已經改變,這裡很快就會崩塌。

所有人隻見到白衣劍尊在極速向墜落的太子殿下靠近,然後天地定格,以墜落的太子為核心,整個世界開始褪色、崩塌、收束。

幻境中的人和事都開始化成煙霧消散,北堂寒夜加快了速度。

隻是渡劫期劍修飛遁的速度也快不過這個世界分崩離析。他看著在自己眼中唯一剩下有顏色的楚倚陽,見那雙眼眸轉動,朝著自己看過來。

白衣劍尊下意識地伸出了一隻手。

然而在他的指尖觸到對方之前,這個世界剩下唯一的真實也在他麵前化作了蜃氣。

他一頭衝進了灰白的霧氣,感應到自己追著的輝光在前方遙遙地亮起。

認定了那就是對方消失的方向,北堂寒夜再次毫不遲疑地向前衝去,從這團旋轉的時光碎片中衝進了另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