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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了點岔子,如果不找個人把多出來的靈力導出去的話,我也活不了。

“所以我們兩個都想活下來,變成今天這樣,算是互利互惠。”

他舉著手裡烤得滋滋作響、開始往外滲出油脂的蛇肉,抬眼看了北堂寒夜一下,說道:“至於我出了什麼問題,相信你很快就會見到了。”

北堂寒夜聽著他的話,最後那句少年說得很輕,像是並不怎麼願意提及。

他手中烤的那條蛇開始散發出焦香的味道,楚倚陽在另一根樹枝上串了果子,也放在火上烤。

他聽見北堂寒夜問道:“我看不見,我的眼睛是不是受傷了?”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楚倚陽就給他包紮過傷口,檢查過他身上的傷勢,而且又能一眼看出他中了什麼毒,應當知道他的眼睛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楚倚陽左右開弓轉著手上的烤串,隨口答道:“不是,是你的餘毒未清。”

等到天級夔龍的妖丹煉化,兩人分道揚鑣,他的境界突破的時候,想要扯下大乘期的獄修羅設下的禁製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北堂寒夜似乎相信了他的話,心中的鬱結解除了不少,而楚倚陽看著自己的烤蛇變得金黃焦香起來,顯然很快就要好了,不由得露出了一絲高興的神色,可隨即神情就變得古怪起來了。

“怎麼了?”

儘管不知道兩人之間有血契存在,但北堂寒夜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楚倚陽的不對勁,聽見他有些氣憤地道:“這是什麼對我的詛咒嗎?讓我蛇都吃不到熱乎的。”

北堂寒夜沒有聽懂他這句話,但卻聽到了鈴聲和衣服摩攃的聲音,是這少年把就要烤好的串放在了一旁,然後朝著自己靠了過來。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從來不與人親近、也不讓人近身的北堂寒夜伸出手臂抓住了他,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滾燙的炭火。

在少年薄薄的肌膚下,是一股蠻橫的、磅礴衝撞的妖力。

可惜北堂寒夜看不見,麵前從他的玄色重衣裡剝離出來的少年半身都是妖異的血色魔紋,從他丹田之上的那個血契蔓延到他的半臉,讓他原本就豔麗無雙的輪廓更增添了幾分妖異。

“幫幫我……”少年的聲音痛到微微變形,“……救我。”

像幻聽一般,他耳邊出現了更多相似的聲音——

“仙人……救我……”

“幫幫我……”

在他修行的路上,有無數人在各種各樣的情景之下向他求救。

比如先前在青葉山城中的時候,血河大陣發動之下,青葉山城中的凡人見到他都努力地向著他伸出手,祈求他的拯救。

然而他修的殺戮道就是在死亡中證道,等閒生死於他而言如同微風細雨,打在堅實的道心上激不起半點聲響。

可是現在這個少年向他求助,隻是這樣拉著他,北堂寒夜就感到自己的心都在向著他傾倒,願意隨著他那一拉之力共同墜入到高熱的火焰中去。

……

山洞中的火堆燃燒。

兩人的世界也像是要徹底地燃燒起來。

鈴聲迷醉,不知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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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日。

晨光照進山洞中。

這一次先醒來的是北堂寒夜。

他已經習慣了眼前這片翻湧的迷霧,也習慣了自己的神識被阻擋。

不過懷中有一個人同他躺在一起這件事,他卻不是很習慣。

少年的呼吸平穩悠長,顯然還在睡夢之中,一隻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戴著金鈴的那條腿也像是占據所有物一樣搭在了他的身上。

北堂寒夜想起陷入高熱之前在他體內感應到的磅礴妖力,再想到雙修的時候從對方身上源源不斷地朝著自己輸送過來的強大靈力跟生機。

這樣雙修的方式與他習慣的殺戮悟道完全不同,不過才半月時間,他所受的傷就已經完全好了,而且修為又有精進。

到他這個境界,想要精進就是要積累龐大的修為,而照這樣繼續下去,不出兩月時間,他就能突破渡劫期,一旦離開秘境,就會迎來天劫。

北堂寒夜並不畏懼天劫,他隻是不知道初見之時全無修為的人,為什麼現在會爆發出這樣龐大的妖力。

他觸碰到楚倚陽的手,將自己的靈力探了進去,對方的經脈很柔順地接納了他的力量,任由他在這個軀殼中試探。

果然,當那異象消失之後,少年的修為還是很淺,可是他丹田的妖力卻很重,就像是生吞了妖丹一般。

可是人怎麼可能去生吞妖丹?吞下去隻怕會瞬間爆體而亡,根本不能像他這樣活到現在。

他想起楚倚陽從出現在自己麵前到現在所展現出來的言行舉止,跟他所見的人都有著微妙的不同,旁人在意的事情他不在意,仿佛有著一套跟人族全然不同的邏輯。

與其說他是出現在秘境之中一個毫無修為的人,倒不如說他是青葉秘境中的妖獸化人。

然而青葉秘境有限製,哪怕是那頭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天級夔龍也沒有化成人形的機會,他又是這秘境中的什麼妖獸,能在那個雨夜來到自己麵前,用謊言掩蓋了真相,在自己身邊留到今天?

北堂寒夜坐起了身,讓身旁這個不知是人還是妖獸的少年躺在原地,然後收起了已經破損的玄色重衣,從儲物戒中取出了新的衣物。

一件外袍蓋在似乎消耗過多還在睡的人身上,而他自己則起了身,不著一縷地朝著山洞的水池方向走去。

……

楚倚陽在做夢。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卻掙脫不出來,因為這是一個噩夢。

他夢見當年父母空難的航班,弟弟阿夜還是三四歲的模樣,跟父母坐在一起,在飛機失事的時候,他跟父母一起從高空墜下來,粉身碎骨。

楚倚陽原本放鬆的拳緊握了起來,在這個令他窒息的夢境裡掙紮著,最終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看到頭頂眼熟的山壁。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然後感到有什麼蓋在身上的東西滑了下去,堆到了腰間。

剛剛那個是夢。

他閉上了眼睛,想著幸好是夢。

可是等想起現在是什麼境況之後,就覺得現實好像也沒好多少。

因為他還陷在這裡,還沒有找到人。

那堆火已經熄滅了,他烤好的蛇也已經涼透了,山洞裡除了這些時日聽慣的水聲滴滴,再沒有彆的聲音。

楚倚陽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等看到換了一身銀色衣袍,衣襟袖口依舊有白色絲線繡著重重蓮花,顯出莊重的北堂寒夜,見他眼上黑色布條未去,隻是安靜的在一旁打坐,這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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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北堂寒夜的視覺跟神識雖然為眼上的封禁所隔,但是從楚倚陽醒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聽見衣袍從少年身上滑落下來的聲音,他開口問道:“做噩夢了?”

此刻的他褪去情火欲毒的侵擾,又是那個不染纖塵、劍心無垢的劍子了。

楚倚陽看他坐在這個粗陋的山洞裡,仿佛都將這裡變成了他在昆侖巔之上的金台玉闕。

像他這樣生下來就修劍,早早就進入了極高境界的絕世天才,夢這種東西自然是與他沒有什麼關係的。因此楚倚陽說了一聲“沒事”,低頭看向自己身上蓋著的這件衣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山洞裡除了他們兩個沒有第三個人,這件衣袍定然是北堂給他蓋上的,從上麵隻有昆侖劍子才用的千瓣蓮紋樣來看,這件衣服也是他的。

以兩人如今的關係,再配上北堂寒夜拿自己的衣服給他蓋上的舉動,無端添了幾分旖旎。

北堂寒夜身上有儲物袋這件事,之前楚倚陽就知道了。

他把滑到腰間的外袍抓起來,披上了肩,把自己包裹起來。

裡麵有換洗的衣物這不奇怪,但卻不能指望儲物袋的主人現在清醒了,能從裡麵拿出什麼食物來。

看北堂寒夜的樣子,顯然是剛從入定中清醒,定是一醒來就打坐修行,看來身上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後麵他們再雙修,對他來說就是實打實為渡劫做準備,北境很快就要迎來他們最年輕的劍尊。

北堂寒夜沒有事,而且很快就能帶著這個世界回到既定軌道上,這個認知讓楚倚陽感到一陣開心。

這開心的感覺多少衝淡了方才噩夢裡帶來的陰霾,他於是打算起身去洞中的水池裡洗漱一下。

妖丹的發動總是很沒有規律,不知道現在距離下一次發動還有多長時間,他依舊決定速戰速決。

隻不過北堂寒夜對他先前給出的答案並不滿意,他想知道這個來曆成謎、對著很多應當在意的事情都表現得不怎麼在乎的少年究竟夢到了什麼,才能讓他在醒來之前那樣用力地掙紮。

他坐在原地沒有動,隻是“望”著楚倚陽所在的方向,對他說道:“過來。”

因為想要他過來,問清他究竟在夢中見到了什麼的念頭生自本心,所以北堂寒夜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不自覺地帶上了血契之力。

這兩個字如同套索一樣落到楚倚陽身上,令他感到周身被猛地加上了一層禁錮,然後被無形之力牽引著,改變了他先前想要去的方向,朝著坐在地上的人走去。

過長的衣袍拖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伴隨著少年腳上那串金鈴搖動,慢慢地朝他靠近。

下一刻,北堂寒夜就感到一個熟悉的重量落到了自己的懷裡,然後那兩隻屬於少年人的手臂也從衣袍中探了出來,如同在情酣時那樣環上了自己的肩頸。

北堂寒夜微微一怔。

大抵是二人的相識順序上出了些顛倒,還未曾了解彼此的身份來曆,就做了世間最親密的道侶才能做的事情,所以少年的貼近並沒有讓他心生抗拒不喜。

相反,懷中人讓他想起了自己幼年時養過的貓。

他不是生來就是昆侖劍子,也不是生來就修的殺戮道。

幼年時期住在昆侖之巔的宮殿裡,長夜月冷風清,一隻跟他同樣年幼的小貓能夠給一樣被母親遺棄的孩子一些慰藉。

貓的心跳能夠使人平靜,在他還是個會為噩夢驚擾的孩童的年紀,幼貓的心跳令他安穩,就像此刻懷中少年的心跳一樣。

他們貼得那麼近,北堂寒夜聽他的心跳聽得很清晰,在他入殺戮道之後一刻都沒有平息過的殺戮之心在這一刻竟然都被安撫得平靜下來。

山洞中一時間靜得隻剩下洞頂的滴水落下的聲音,先前把他喚過來,想要問他在夢中見到了什麼令他恐懼的念頭,如今都變得不重要了。

楚倚陽身上披的是他的衣袍,聞起來也是他的氣息,像這樣沒有修為的生靈,就算在秘境裡化了人形也生存不下去。

他不應該待在這裡。

此念一生,北堂寒夜忽然看清了自己心裡那個藏得更深的念頭——

天底下他最應該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