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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澈想,他們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哦對,還要加上一個如果: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周奕歌。

沒有情敵能坐下來好好說話,這場麵放早些年是不可能發生的。

夏澈有些出神,沒注意手上的力道,蟹殼刺破手套,紮進了肉裡。

他薄唇抿起,沒發出聲音,把蟹殼報複性用力地扔掉。

“你跟螃蟹有仇?”裴燎忽然奪走他手裡的螃蟹,“太厲害了夏總,小時候偶像是Doctor Octopus嗎?”

章魚博士?

哦,章魚喜歡吃螃蟹。

夏澈冷下眸子,以牙還牙地在他嘴裡塞了塊土豆:“真是一點虧不吃。”

裴燎哼哼兩聲,把需要動手的東西都攬到自己麵前:“以防等會兒吃到人血下飯,你去洗手等著吃吧,彆搗亂了。”

平生第一次被嫌棄搗亂的夏澈狠狠踹了他一腳:“那你剝快點。”

裴燎小聲嘀咕:“還挺難伺候。”

“你在抱怨?”

“我說遵命。”

當晚吃完,裴燎帶著外賣垃圾翻回了自己房間。

悄無聲息的宵夜行動沒有讓外麵任何人發現,像開了靜音的奏鳴曲,隻有演奏者和他唯一的觀眾能聽到。

……

團隊返京那天,夏澈和裴燎借口有事沒跟隊走,把他們送上大巴。

嗯,夏總還是借了裴燎錢。

向稚嫻好奇道:“有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

“不是跟這個項目有關的。”夏澈笑著解釋,“向總千萬彆想太多。”

向稚嫻心道我還能擔心你倆聯手背刺我們?開玩笑,你倆不互撕就算好了。

她說:“不會的啦。那我們就先回去,你們辛苦了。”

大巴緩緩駛離市區,朝雲城的機場開。

向稚嫻在車上和這邊負責人做完最後交接,登機前,第N次收到了親弟弟的電話。

“向南,你他媽這幾天是瘋了嗎?”她接起來就罵,“短短一周給我打了二十多個電話,催命呢?”

“我打二十幾個,你一次都沒接!”對麵抱怨道,“姐,我還是不是你最親愛的弟弟了?”

“我在工作,親爹親媽的電話我都不接,哪有空接你的?”向稚嫻頭疼道,“說吧,這麼著急什麼事?”

向南“嘿嘿”笑了兩聲:“姐,你前幾天朋友圈發的照片,給弄拍照的人是誰啊?”

“哪一張?”向稚嫻想了會兒才想到,“哦,我們公司的合作方CFO,怎麼了?”

“沒什麼,好奇,問一下。”向南說,“你今天回京城?是跟他一起飛回來的嗎?要不要我去給你接機?”

“無事獻殷勤,你想乾什麼?”向稚嫻懷疑道,“他跟我不一起,你認識他?”

“不確定哎。”向南問道,“他叫什麼?”

“夏澈,KL的夏總。”向稚嫻下意識補充,“長得特彆帥。”

向南“噗嗤”笑出聲:“我知道。”

“連人家臉都沒看清還知道。”向稚嫻正辦理托運,沒在意他語氣裡的興奮和期待,“你到底打電話有啥事?”

“就是想你了問問,真沒彆的事。”向南笑道,“姐,我想進KL的網絡部當官網網頁設計美工實習生。”

行李封完,向稚嫻換了個手拿手機:“好。”

……

放空大腦在雲城玩了一天,臨走前晚,夏澈沒想到裴燎會帶著他回到坪河鎮。

“我還以為,你要找個高檔茶館,或者高檔咖啡廳跟我聊天。”夏澈一手拎著幾個毛絨玩具,一手打著手電,一步一頓走在泥濘山路上,陰陽怪氣道,“沒想到你那麼樸實無華,熱愛自然。”

少爺的好奇心很強,大好休閒時光不躺在市區裡,硬是拉著夏澈玩刺激,非要來坪河鎮的後山,體驗一把員工體驗過的野炊露營。

來之前還他媽在白天去電玩城抓娃娃,說等天黑了能體驗過夜,現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娃娃抓在手裡礙事的要命。

裴燎走在前麵,先一步把鬆軟的土地踩實,撥開雜草開路,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沒錢就要回歸自然,我現在身上的餘額不足以請你下館子了。”

自費出差不是開玩笑,這幾天請他想要的項目方團隊吃飯支出太大,司爾咡二嗚救一死七,按照“卡裡不足十萬元”的人設,就算加上這幾個月的工資收益,也該窮得買不起商務艙機票了。

夏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著前麵衝鋒衣工裝褲的人,感慨道:“當年帶周奕歌爬山,他也穿得這麼帥。哎,你們喜歡運動的都愛這種風格嗎?”

裴燎腳步稍緩,聲音冷得發寒:“你看著我在想彆人?”

“嗯?沒有,隨便提一嘴,你不想說就算了。”夏澈暗自懊惱提到了人家傷心事,腳下沒注意踩到石頭,身形晃了晃,還沒穩住,胳膊瞬間被人抓住。

裴燎臭著張臉,沒好氣道:“看路,彆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分心。”

“哦。”夏澈老老實實跟在他後麵,任由手腕被握著,沒有不知輕重地掙開。

夜裡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兩人互相幫襯要安全點。

這山坡不高,野草和枝椏因無人打理四處橫生,禿了一般的植物很容易劃傷,踩在滿地枯葉上還有“哢嚓”聲。

從山腳走到導遊推薦的主營地要半小時,裴燎沒有說話的意思,這段路程便顯得很乏味。

夏澈打了個哈欠,實在受不了詭異的沉默,主動開口:“我是不是讓你難受了?”

“嗯。”裴燎點點頭,又怕他誤會,補充了一句,“跟周奕歌沒關係。”

夏澈理解他的挽尊:“抱歉。”

“……”裴燎目視前方,問道,“你們什麼時候爬過山?”

夏澈有些驚訝他主動問這些,如實相告:“就23年,還在申城,周……他怕我一個人冷清,翹課來找我跨年,本想去山頂看星星,結果到半山腰的休息站他爬不動了,我們就找了個賓館住。”

裴燎聲音聽不出情緒:“兩人住一間?”

“怎麼可能。”夏澈失笑,“他倒是覺得兩個大男人住一間就好,還能省錢,但你知道我什麼情況,我不會做這種事的。星星沒看到,不過零點的時候一起喝了啤酒,那間賓館暖風很好,穿單件襯衫也不冷。”

夏澈聲音不似長相那麼有攻擊性,溫和清冷,敘事條理清晰,讓人幾乎能幻視出當時的畫麵。

記性真好。

裴燎忍不住攥緊手指,聽到他吸氣聲,又慌忙鬆開:“對不起。”

“沒事,力氣還好,就是你手鏈又硌到我了。”夏澈看到他手腕上的鏈條,挑了下眉,“你這個手鏈很貴嗎?戴了快兩周。”

“才兩千多。”裴燎垂眸,“很貴。”

“語義矛盾,你多說了個‘才’字。”夏澈好笑道,“什麼時候兩千多的手鏈對你來說算貴重了?”

裴燎不答反問:“不覺得很實用嗎?”

“怎麼說?”

“頭發礙事嗎?”

夏澈愣了下。

裴燎不等他回答,轉身走到他身後,手指勾起如墨長發,用手鏈捆成一個低馬尾,黑色的皮質手鏈綴著音色的骷髏頭,在月光的明輝下靜靜躺在黑發上。

“很好看。”裴燎簡單說了三個字,牽其他手腕繼續往前走。

夏澈久久沒說出話。

總覺得剛才那一幕似曾相識,卻想不起具體在哪裡出現過。

他喚道:“裴燎。”

裴燎應聲:“嗯。”

“來點坦白局吧。”夏澈小跑兩步,走到跟他並肩而行的位置,“聽上去很幼稚,但很適合你這種悶騷。”

裴燎不可置信:“誰悶騷?”

“我我我,我悶騷,行了吧?”夏澈無奈,“爽快點,一問一答,一人一次,遇到實在不想回答的可以跳過,來不來?”

裴燎略一思忖:“你讓我一輪。”

夏澈:“?”

裴燎解釋:“我剛剛好難過。”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夏澈:“……行,你問。”

裴燎勾起唇角:“你追他有多慘烈?”

夏澈:“。”

裴狗,你棒棒的。

上來就紮人心,要不要那麼狠?

“不算追。”言出必行的夏澈滿臉厭世,“給他定了蛋糕和玫瑰轉頭被分給同班同學;飛海城去見他發現人跑北島去了;花大價錢買來的摩托車他拿去帶寧恬兜風……”

夏澈平靜吐出悲傷過往,發現每多說一個字,裴燎嘴角就上揚一份。

……幸災樂禍個毛?

他冷冰冰念完最後的字,說:“裴燎。”

裴燎挑眉:“嗯。”

夏澈從拎著的那堆毛絨玩具中挑出隻雙麵章魚,一拳把“開心臉”砸凹進去,“傷心臉”凸出來,丟進裴燎懷裡:“彆太缺德,你學學它,行不行?”

裴燎哂笑一聲,揪住“開心臉”拽出來,掛在他背包上:“那你也學學它,不要難過,笑一笑。”

“笑不出來,你太會問了。”夏澈歎氣,“下一個問題吧,還是你開始。”

裴燎換了正式點的表情:“我們可以關係很好,對嗎?”

“嗯。”夏澈坦然點頭,“你想嗎?”

“嗯。”裴燎不假思索道,“是你一直不願意。”

“我……”夏澈想解釋,發現無從解釋,確實他的問題更多,隻好道,“彆說你以前沒看不慣我。每次我跟周……嗯,你都要跟我作對。”

給周奕歌買個好吃的裴燎要先吃,帶周奕歌出去玩裴燎要跟著,就連那年一起爬山……

夏澈想起:“23年跨年夜,你是不是給我打電話喊我工作?”

那天周奕歌坐在他旁邊,他拿著手機跟人打電話,沒顧上零點說一聲新年快樂。

耳邊隻有裴燎不近人情的數據分析總結。

“是。”裴燎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你以為我是為了誰?”

夏澈安慰他:“我懂。”

不就是嫉妒他當時跟周奕歌在一起嗎?

“你懂個屁。”裴燎忍無可忍爆了句粗口,“我要說我沒喜歡過他,你信嗎?”

“沒意思了啊裴燎。”夏澈譴責道,“這不能說假話。”

裴燎呼了口氣,壓下煩躁的心緒。

他該怎麼讓夏澈相信?

他根本沒法解釋以前那些所作所為,難道要說不是為了周奕歌,而是為了你?

夏澈不喜歡他。

所以即便剖開血淋淋的心臟展現給對方,換來的也不是擁%e5%90%bb,頂多是憐惜和遠離。

裴燎太了解夏澈了,這人心軟,共情能力強,記性還好,什麼事兒都喜歡往心上放。

拒絕彆人尚且會不忍同情,何況忽視了彆人漫長的注視?

這種人總是溫柔又殘忍,拉來的距離是一輩子都再追不上的鴻溝。

他隻希望夏澈知道自己的喜歡,卻不太想對方知道本該獨自承擔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