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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局 蔣小韞 4155 字 1個月前

竟無言以對。

孟詞有些尷尬,隨後她讚同地點頭:“你想得很周到。如果你摔下去了,我可以幫你打急救電話,如果我摔下去了,你可以幫我打,這樣以後就不會有新聞報道說‘南城秀山某男子or女子看風景時從房頂摔下,因無人救護身亡’的消息了。”

她很少一次性對岑昱說這麼多話,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岑昱沒有問她任何問題的時候袒露自己的內心。以前的模式基本都是岑昱問,她答,或者岑昱問,她沉默,心內默答。

她剛說完,岑昱就噙著笑接話道:“我必須要糾正你的說法。我身強體壯,在大腦高度發達的同時,小腦也發育得很好,平衡性極佳,基本不會摔下去。但你就不一樣了,你看,你就慢跑了一個小時,速度比貓還慢,結果還累得氣喘籲籲。瘦胳膊瘦%e8%85%bf兒,體力還差,剛剛你上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平衡性比體力還差,所以假定你一個人上來,摔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這一席話,充分地體現了岑昱龜毛又有點自戀的特質。明明他正如沐春風地笑著,結果說出來的話特欠扁。

孟詞默了默,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道:“你咋不上天呢。”

她第一次把網絡用語用到日常生活中,剛說完,臉上就飛上了一層紅霞。

岑昱嘴角翹起,安靜地微笑:“因為我的理想不是當飛行員和航空員,對於上天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孟詞無言以對,隨後,隻覺得這樣有人陪伴著聊天的感覺極好,也抿著%e5%94%87笑起來。她低低地“哦”了一聲,感覺和岑昱之間的相處又回到了昨晚之前,她對他昨晚的嗬斥以及自己昨晚的保證所產生的尷尬,也在這一刻消弭無蹤。

他們就坐在一處很適合坐下還很兼顧的房簷上,她細瘦的%e8%85%bf在鬆鬆的褲管裡微微地晃蕩著,這時候,被雲層遮住的太陽微微露出了笑臉,溫暖的陽光自天際撒下,照進了都市,照進了山林,披在了他們的身上。

岑昱微微側了頭,問和他相隔不過數厘米卻沒有挨著的孟詞:“感覺有沒有高興一點?”

孟詞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剛剛岑昱是在說笑,雖然並不好笑,但她心情真的有變好,原本蒼白的麵頰似乎也多了一絲紅暈:“有啊,這裡很漂亮。我從前都沒有看到過。”

岑昱笑而不語。

孟詞偏頭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心情不太好?”

視線停留在他白皙細長的脖頸處,心砰砰地跳著,兩手食指不斷地絞住、分開、絞住、分開、再絞住、再分開……

岑昱:“你忘了嗎?雖然我不是專業的心裡谘詢師,但我暫時是你的心理醫生。”既然要為她做谘詢,肯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自然會閱讀很多心理書籍、了解相關案例,對心理學相關的知識都要很熟悉。

孟詞了然,她“哦”了一聲,視線又投降廣闊的天空,投向那有些擁擠的都市,然後她聽到岑昱說:“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和我說。”

這句話有些模棱兩可,但孟詞知道岑昱說的是什麼。

昨天,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改變,那她深埋在心底的過去、她的一切障礙,都要和岑昱說。如果她不開口,這個谘詢很難有進展。

想起昨天的那夢,她臉上的神色又黯淡下來。

她不願意回想,在此刻卻不得不回想。

閉了閉眼,孟詞將昨夜幾乎和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分毫不差的夢一點一點地講了出來。她有儘量使自己保持鎮定保持平靜,但講述的時候還是會有不可避免地回想,那時候的絕望和無助避無可避地籠罩在她的心頭,讓她的鼻子發著酸,眼圈兒泛著紅,原本還很平靜的臉頓時便是淚光點點。

她講到自己被圍住毆打的時候,條件反射地握緊了拳頭,指甲嵌進手心的肉裡,掌心的疼痛讓她不斷地使自己保持清醒,眼前所見皆是虛影。

每每在她很痛苦,覺得自己快要講不下去的時候,岑昱就會告訴她:“你彆害怕,我就在你的身邊,你是安全的,他們不能再傷害你。”

在講到自己被一群人圍著,講到那些叼著煙吹著口哨染過發的少年,一邊解自己的褲子一邊讓那些少女掰開她的%e8%85%bf時,孟詞的聲音戛然而止,同時還開始掙紮起來。

她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她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被欺淩的時候,她撿起了她手邊的硬|物,她不知道是什麼,反正是塊狀的,便向那些人影砸去。

但她的攻擊被接住,她睜眼,就看到岑昱正擔憂地看著她。

她有些發愣,身子一歪,心口“咚”地一跳,整個人都向地麵掉去!

☆、第23章

她有些發愣,身子一歪,心口“咚”地一跳,整個人都向地麵掉去!

“呀——”

孟詞短促地低叫了一聲,心似乎跳到了嗓子眼兒,隻道岑昱真是烏鴉嘴,現在真要他幫忙打急救電話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她剛剛要掉下去的最後一秒,岑昱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後衣領,往後一拽,她右坐得好好的了。

孟詞驚魂未定,隻聽到岑昱說:“剛剛我還少說了一種情況,有我在的時候,在事情無可挽回要幫你打急救電話之前,還可以拽住你,不讓你掉下去。”

孟詞轉頭,怔怔地看著岑昱,他臉上的表情中已經沒有了笑,帶著一絲認真,話語卻是溫和中帶著些慌亂。

顯然,他之前說掉下去的話,不過是玩笑而已,沒想到真的有發生這種情況。

孟詞回過神來,猶自後怕著,又發現自己的手中竟然抓著一片瓦。

“我……”她滿麵淚痕,囁嚅著%e5%94%87說不出話來。

幾秒之後,她才出聲:“謝謝。”

岑昱點頭:“不用客氣。”

孟詞低頭:“用的。”

岑昱低笑了一聲,隨後他抓住她衣領的手放開:“雖然在這裡看風景視覺效果最好,但介於你的平衡性不太好,我們還是下去說吧。”

孟詞左右看了看,把那片瓦放回它原來該在的地方,輕聲說“好”。隨後她由岑昱護著從房頂走過,進了一扇窗,腳踩在平地上,從樓上下去。

岑昱和孟詞下來之後,就把客廳的窗子打開,窗外是一片綠,還有些許枯枝,幾棵臘梅。清風徐徐,將梅香送到了鼻翼,孟詞盤%e8%85%bf坐在沙發上,微微闔了眼,嗅著梅香時,岑昱已燒好一壺開水,並泡好了茶,倒了兩杯出來。

聞著梅香品茶,確然是一件極享受的事情。

孟詞伸出手,纖細修長的手指捏著小巧的茶杯送到%e5%94%87邊,先聞了聞,再輕輕地一點兒聲響都沒有地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茶的清香便從她的%e5%94%87%e8%88%8c進去,劃過她的喉嚨,進入肺腑。

此時她驚魂已定,喝了茶之後,便十指交叉,放在雙腳相交處,低垂了眉眼。

岑昱在她的對麵坐定:“你覺得這茶怎麼樣?”

孟詞回味著剛剛%e5%94%87齒間的餘香,偏頭說:“茶湯的色和味都很好,水溫也適中,這是碧螺春?”

岑昱微笑著點頭,隨後又問:“現在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以繼續嗎?”

孟詞遲疑片刻,點頭。

岑昱提醒了孟詞她剛剛說到的地方,又問:“後來呢?”

孟詞的眼中積聚起憂傷和無助,眼睫不住地顫:“這件事過去7年了,我記得的就這些。後來的事情我都不太記得了,好像後來應該是有警察來吧,我被帶去警局錄了口供,我和他們說不要把這件事和我阿公說,我阿公心臟不好,再後來……”

孟詞有些憔悴的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來:“因為他們都沒有滿十六周歲,我又沒有缺胳膊斷%e8%85%bf兒的,經鑒定是輕傷,所以他們被口頭教育了一番,領頭的人被拘留三天,事情就這樣揭過去了。”

說到這裡,她又有些猶疑:“好像,好像還有人受了傷,有人流了血,我記不大清楚了。”

她的記憶就到她被人圍著,那些少年讓少女掰開她的%e8%85%bf,他們%e8%84%b1了褲子走向她為止,後麵的她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什麼時候警察來的,不記得當時有哪些人流了很多血,不記得他們為什麼流了血,甚至不記得她是怎麼到警局的。

她記得的,隻有一些模糊的東西,比如那些人沒有受到什麼懲罰,因為他們年紀都沒有滿十六歲……官方的說法是這樣,到底他們有沒有滿十六周歲也不得而知。當局為了降低犯罪率這個數字,直接讓私了。

至於細節,她都記不清了。

看著孟詞神色間的迷惘和痛苦,岑昱捏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臉上溫和的神色半分未改:“那你在和人交流的時候,為什麼不敢看人的臉?”

孟詞交叉的十指緊了緊,又抿了抿%e5%94%87,條件反射地想回避這個問題。但她還是開了口:“那時候,我被壓在地上的時候,周圍的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個人的表情,我都記得。我很怕看到人的臉,是因為隻要我看到了有和當時那些人的表情相同的……神色,或者聽到他們說了和當年在場的人一樣的話,都會出現幻覺,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但是幻覺出現的時候,我是無法意識到的,隻有事後才會察覺到哪裡不對。”

她頓了頓,又繼續:“在產生幻覺的時候,我一般會把真實和幻覺弄混,然後會打人……所以我學會了說話的時候不要去看人的臉。時間久了就成了習慣,說話時隻要一看到彆人的臉就會條件反射地不去看。有太多的人圍著我,或者有太多人同時衝我喊話、吹口哨,我都會……之前有好幾次我產生幻覺,都是劉婷婷幫我圓過去的,說是在玩兒大冒險。”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完,但岑昱卻知道她要說的意思。

這樣,時間一久,她沒有朋友、不願意和人交流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為當年的事情,她現在患有中度ptsd,對彆人的情緒反應很敏[gǎn],常常覺得自己會受到傷害、害怕傷害,有輕微的抑鬱症,在患有ptsd的人群當中,她的情況還算是比較好的了。

可即使是這樣,岑昱的心口還是悶得慌。

曾經那樣開朗愛笑的少女,竟變得像如今這樣內向……

這讓他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更讓人惱火的是,當年的始作俑者現在還生活得很好,他們在傷害過她之後,收了手,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嗬!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生活。

岑昱閉了閉眼,在心內告誡自己道:不急,慢慢來。

他平複了心情之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