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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局 蔣小韞 4092 字 1個月前

問:“那,你恨他們嗎?”

孟詞雙眸闔上,又睜開,苦笑:“怎麼可能不恨。對彆人來講,我隻是受了輕傷,對那些人來講,我隻是他們一次年少不懂事的輕狂,對那些路人來講,他們隻是看了一場免費的戲,但被扒光了衣服的是我!差點被輪的是我!我的尊嚴、我的生活、我的未來,”她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全都在那一刻,像我的衣服一樣被扒光了。那時候我才13歲,沒有人知道那時候我有多怕,也沒有人知道那些拳腳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有多痛,更沒有人知道我在意識到他們想乾什麼的時候我有多絕望!”

她眼中的淚怎麼忍都忍不住,可是她隱忍在心底多年的痛苦和聲音都在此刻傾瀉出來:“那些人,在看過之後,好幾天都在和家人、朋友說,前幾天一個初中生就在那巷子口被扒光了衣服,還被扇了耳光,被打得好造孽。他們看到我,就會和身邊的人說,‘看,就是她,就是那個妹崽,昨天被打的那個’。到了學校,很多同學都會來問我,‘外麵那些人怎麼都對你指指點點的’,或者說,‘他們說你被打了,還被%e8%84%b1了衣服,好多人都看到了,還說你被強了,怎麼回事?’可我連說都不敢說,我甚至不敢告訴我阿公我出了事,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討回公道,我甚至連我為什麼會遭受這一切是誰請的那些人都不知道!”

孟詞的聲音越來越急,哭腔越來越重:“每一個日日夜夜,我隻要一睡著,就會夢到那天的場景,每一個夜晚都在做噩夢,夢到被他們欺負,每一個夜晚都會再經曆一次那樣的絕望和無助。我在那之前,從來不知道人可以做出這樣惡劣的事情,他們的家長到底是怎麼教育他們的啊……”

孟詞說到這裡,連聲音都有些發不出來,她抽噎著:“是怎麼教育出這些肆意欺淩彆人的……”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形容,“他們真的是壞透了。可那些大人說,他們還小,沒有滿十六歲,還可以改邪歸正。他們改邪歸正了,又會有新的生活,可我呢?我就活該被他們欺負嗎?”

她雙手捂住了臉:“他們的成長,憑什麼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在想,他們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指使他們來做這些事情,可我想不出來!我一直都想不出來!我甚至恨我自己當時為什麼那樣弱小,為什麼把那些人殺了!當時我還沒有滿十四歲,要是我把他們都弄死,反正也不會怎樣吧?可當時的我太弱了,我連反抗,連反抗都做不到啊……”

在心底一直壓抑著的事情一旦說出來,連收都收不住:“我真恨!我真恨我不能殺了他們!”

她的雙%e8%85%bf並在一處,手放在膝蓋上,臉埋在手心,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地,她在慟哭。

這一場哭,遲來了七年。

岑昱看著這樣的孟詞,眼睛也有些發乾、發澀,事先想好的措辭怎麼也無法說出來。他原本想采用危機乾預的原則與技術,幫助孟詞接受她曾經所遭受的這一切、接受她自身的恐懼、悲傷、痛恨等情緒,鼓勵她麵對那已經發生的事情,將她曾經壓抑住的那些情緒都宣泄出來,他本想說:“孟詞,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們要學著接受,然後向前看。接受過去,立足於現在,你的未來是不可限量的。”

可他說不出口,即使是他,也無法深切地感知到她曾經的生理、心理所經受的折磨,即使他無法深切地感知,也無法輕飄飄地說“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因為他知道,這一切,不僅在孟詞那裡沒過去,在他這裡也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4%ba%b2愛的們,不要忘了收藏呀~麼麼噠(づ ̄ 3 ̄)づ

☆、第24章

大約是因為這天是星期六的關係,古鎮人很多。孟詞和岑昱僅僅站在入口處,就看到狹窄的街道上,遊人摩肩接踵。密密麻麻的人頭擠在一處,還有喧鬨聲,旁邊店鋪裡放的音樂,好不熱鬨。

大多數人好像都是被後麵的人擠進去的,孟詞看到這樣的情況,心裡有點怵,這要怎麼進去?

岑昱買水去了,她站在這裡等他,心裡打起了退堂鼓。但她又一直都很喜歡有古典元素的東西,所以有些為難。

她望了望擁擠的人群,又望了望路邊的小吃攤,再看了看岑昱在小店裡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了上午的時候。

她把她記得的事情都告訴了岑昱,也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還有些歇斯底裡,全然不顧禮節地在岑昱麵前大哭,當時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多年來壓抑的痛苦與憤恨都在昨天爆發。

但是,就在她哭得不能自已時,她聽到了岑昱溫和的聲音:“孟詞,不要怕,他們已經不能再傷害你了。”

他的話語是那樣的真摯溫柔,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安慰。

他說:“你一直都很好。那時候的孟詞沒有很弱,她很堅強,她做到了她能做到的。”

他說:“孟詞,至少,你瞞住了你阿公,沒有讓他因為的經曆而痛苦,沒有讓他因為你的經曆而憤恨著痛苦著離世。現在,你應該要把你自己從這段過往中拯救出來,不要再讓這件事情繼續影響你。”

當時她淚眼婆娑,整個人都是狼狽不堪的,但是他沒有露出任何鄙夷的神色,沒有嘲笑,隻是很認真地告訴她,她很好。

想到這些,孟詞的眼圈兒又有些紅。

她一個人站在路口,突然有人向她走過來,很禮貌地問道:“美女,這裡還有其他的路進去嗎?”

美女是南城這邊對女性的通稱,隻要你不是老人不是小孩兒,不管高矮胖瘦都被稱之為美女。同樣的,男性則被稱為帥哥,哪怕那人長得肥頭大耳挺著啤酒肚,陌生人喊他也是一聲“帥哥”。

孟詞聽到有人叫她,下意識地不敢去看對方的臉。但當她轉頭看到岑昱的背影時,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昨天上午她的情緒很激動,岑昱對她進行了安撫。然後他做了很多好吃的,午飯過後就是午休時間,但她通常是不午休的,於是岑昱給了她一個任務。

他說:“在我午睡的二十分鐘裡,請你一直看著我的臉。”

她有些錯愕:“為什麼?”

他很耐心地解釋:“我知道,要讓你突然就克服障礙去和人對視交流是有困難的,所以可以從這裡開始。我睡著之後,是不能控製自己的表情的,但通常來說,應該是沒有表情的。你看著我的時候,不要害怕,因為我睡著了,無法對你造成任何傷害。這可以讓你稍微習慣直視人的麵部。”

隨後,岑昱在他的床上睡著之後,她就盤%e8%85%bf坐在床位凝視著他。

毫無疑問,岑昱長得極好看。從前她不敢直視他的時候就知道。

他臉上的輪廓是分明的,長眉斜飛入鬢。可以看得出來,那是天生的。他的眼睛閉上之後,也可以看到長長的眼睫毛彎彎翹翹的,他的皮膚很少,毛孔很細,幾乎都看不到。還有他的%e5%94%87,是很自然健康的那種紅色,厚薄適中,看上去軟軟的,有點像櫻桃。還有他的下巴,他的下巴是尖的,但又不會尖得太過分。

精致的五官組合在一起,並沒有淩厲的感覺,但睡著後的他看上去也並不溫和,讓人感覺有點清冷有點疏離,更多的是安靜。雖然他平時話也不多,但這樣睡著的他格外的安靜,幾乎讓周圍的氣氛都變得寧謐起來。這使她想到了網上吐槽說因為被用太多而覺得好雷的四個字——歲月靜好。

她僅僅隻看了數十秒,就覺得心裡不適,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是臉在發燙,頭略微有點暈,還有就是習慣,習慣性地想移開雙眼。

但她就像岑昱剛剛告訴自己的一樣,一直對自己說,睡著了的岑昱是無法傷害她的。當然,她知道醒著的岑昱也不會傷害她。

孟詞的臉有些微微地紅,但她還是一直安靜地看著岑昱,雙手十指交叉,放在盤起的兩條%e8%85%bf的相交處,在經曆過想移開雙眼但強迫自己不移開的數次心理活動的交迭之後,她終於在第十三分中的時候,坦然地直視岑昱的麵部。

他安靜地睡著的麵容,在她的大腦中自動轉化成了一組組數據,比如臉的長寬比是黃金比例,發際線到眉毛的距離、眉毛到鼻子的距離、鼻子到下巴的距離基本一樣,還有麵部的左右是對稱的,雙眼眼尾翹起的弧度是一模一樣的,兩隻耳朵的大小也一樣。還有,如果她要用她的幾種軟件把岑昱的麵容繪製下來的數據……⊙思⊙兔⊙網⊙

然後她真的盯著他的臉看了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岑昱遵循著生物鐘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著她,顯得有些慵懶。他揉了揉自己的頭發,%e5%94%87角翹起了微笑衝她打招呼:“一醒來就能看到你,真好。”

她感覺自己的臉好像剛從火爐拿出來,和岑昱對視的時候,隻覺得眼神一燙,猝不及防地低下了頭,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抿起%e5%94%87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麼,但就是覺得心情很愉悅,愉悅到必須要用笑容來表達。

岑昱一坐起身,孟詞的餘光便看到了他性/感的鎖骨,以及精壯的上半身,驚得她立馬便跳下了床奪門而出,坐在外邊兒沙發上的時候,臉還燙得跟燒鍋裡的紅燒肉似的。

因為岑昱有%e8%a3%b8/睡的習慣,所以,他剛剛睡覺的時候,是估計過他自己除去衣物並進入睡眠所需要的時間後,讓孟詞踩著點兒進去的。

幾分鐘之後,岑昱出來,溫聲地說著道歉的話:“sorry,剛剛我忘了。”

具體忘了什麼,他沒說,孟詞也不敢問,隻絞弄著自己的手指。

等她平靜下來之後,才看見衣著整齊的岑昱在沙發的另一邊看報紙。又過了幾分鐘,他放下報紙,微笑著問她:“二十分鐘,做到了嗎?”

孟詞的頭低著猛點,她自己估計很像啄木鳥,有些赧然,又有些羞於看岑昱。

岑昱又開口:“你相信我嗎?”

她的臉已經不那麼燙了,張了張口,吐出了幾個字:“相信的。”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很相信。”

岑昱的聲音此時此刻就像□□一樣侵蝕著她的神經,讓她的心砰砰地跳,眼睫不住地顫,恨不得立馬跑開。她覺得她肯定是患上了竇性心動過速,說不定還有些發燒。這在從前,除了感冒後會這樣,幾乎從沒出現過類似的症狀。

她想躲,但她說過的,她要勇敢,要簡直,要拯救自己內心存於的懦弱靈魂的。

是以她隻好脊背挺直地坐在沙發上。

聽岑昱繼續:“我不會傷害你,你相信嗎?”

孟詞點頭:“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