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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沒有見過楊熠了!她的心中沒有任何抱怨,隻有對他深深的擔憂和思念。從宮裡的太監們,宮女們的低聲議論中,從他們惶恐不安的神態中,她亦是感受到那一種壓抑而難受的氛圍。

青蓮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悄聲言道:“六品,您聽說了嗎?冷宮裡的貞妃娘娘,還有廢皇後哀妃娘娘,前幾天的半夜裡都消失不見了。”

“啊?”蘇離兮吃了一驚,詫異的問道:“怎麼會不見了?”

青蓮向窗口望了一眼,神秘的言道:“可不是嗎?好好的兩個大活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皇上怎麼說?”蘇離兮問道。

“唉,皇上派人找了幾天,一無所獲!人家都說,貞妃娘娘雖然被打入了冷宮,可照樣是錦衣玉食,要什麼有什麼,好幾個宮女太監侍奉著,竟比那些小宮妃們還舒坦些。”

蘇離兮微微蹙眉,安茉葭不見了,貞妃安慶瑤不見了?該是安國公府的人動了手,偷偷將她們二人接了出去。從這可見,安氏家族在天熙後宮中隱藏的實力有多麼強大?後妃都能偷出去,小九一定很是憂心忡忡吧,皇族的人就連一個小小的廢妃都看守不住了。

昶蕞走進來行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六品,您去看看皇上吧!”

蘇離兮回頭:“怎麼?他有什麼不好嗎?”她向來安靜而懂事,若是他不宣召,自己也不會輕易去打擾他。

昶蕞難過地點點頭:“奴婢聽說,皇上將自己一個人關在禦書房裡,已經兩天兩夜滴水未進,任誰敲門都不開。胡總管和昶菁他們焦急地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你為什麼不早說!”蘇離兮將那一件貼身小襖子疊起來,匆匆拿起一件外袍子披在身上:“走,我們去看看!”

幾個人穿過小花園子,一路踩著厚厚的雪兒,來到了紫宸殿的禦書房。遠遠的就看到長廊下站著一排人,對著高大的殿門無可奈何。

宮女昶菁端著一個烏木托盤,上麵放著清粥小菜等,在冬日的冷冽中冒著絲絲白氣:“皇上,皇上,讓奴婢們進去看看吧!”

“啪……”一個茶碗之類的瓷器砸碎了,眾人即使站在門外也感到心驚。

蘇離兮沉默片刻,從昶菁的手中接過托盤:“我來吧!”

她伏在殿門外低語幾句,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一條細縫,蘇六品側

身步入。殿外眾人才齊齊鬆了一口氣,還是蘇六品有法子。

蘇離兮端著托盤走進空蕩蕩的大殿,金龍藻井下掛著八角料絲宮燈,皇帝一個人孤零零的,背對著她站在在那片煌煌的火光裡。殿內,滿地都是揉成團的紙屑,隨著冷風四處打轉兒。

皇帝不修邊幅,隻穿了一件鬆垮的白色棉長袍,披散著一頭及腰的烏黑長發,猶如一個落魄的文人墨客,他在書案上奮筆疾書著什麼?他神態蒼然,目光冷冽。

蘇離兮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邊,將托盤放在桌子上。

楊熠寫得一手極妙的柳體,一筆一劃勾繞綿延,虛實相連其鋒不可當也。蘇離兮剛想定神看看他寫了些什麼。他卻將毛筆拋下,弄得白紙上全是黑黑的墨汁,猶如蒲開的烏雲彌散開來。

蘇離兮素手端起青瓷花的小碗:“小九,你多少吃一些吧!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楊熠半眯著眼眸望向她,她清秀的麵容隱約如畫,寧靜而淡雅,沒得叫人原本煩躁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說:“朕不想吃!”

他大步走向一旁席地而坐,忽明忽暗的光影滾動在他的身上,映得淩洌而孤峻。

蘇離兮隻得先將小碗放下,輕輕坐在他的身邊。---題外話---外間的風刮得很厲害,今天有台風登陸,希望不要斷電斷網。

☆、第二百九十九章 宮變

皇帝的臉色陰沉,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像是說給她聽:“西北軍叛了,東南那一邊兒也不肯受皇命了!北戎國,南越國蠢蠢欲動,都想趁機撈到好處。西茲國、海靖國做壁上觀。安氏的北疆軍勵兵秣馬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如今各地戰事一一爆發,崢嶸乾戈。天熙朝各地戰火四起,朕到處救火,卻四處起火!”

“小九……”她憐惜的抱住他。

他將腦袋枕在她的膝蓋上,深深地嗅著她的溫暖:“楊氏皇族各個王爺各自為政,不能齊心協力,朕疲於應付,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蘇離兮輕輕撫摸著他柔順的長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他悔恨的言道:“楊氏祖宗的基業,就要毀在朕這個紈絝昏君的手裡了!”

“不,小九,你不是昏君!”

她拍著他的後背:“我聽說,前些日子裡你還從帝王寶庫中撥了大筆的銀兩,去拯救北方的災民,你是一個好皇帝。都在這個時候了,還心係百姓的安危。百姓們會感念你的恩德,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時的挫折不會擊垮你!”

“赫赫!”他自嘲的冷笑道:“朕若真是一個好皇帝,就不會將天熙朝弄得這種田地了,不會將百姓們弄得流離失所。”

“天熙朝的隱患積累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而行。不過是現在都爆發出來了。你從小被安氏家族和太後娘娘遏製著,處處不能施展手腳和抱負,小九,你已經儘力了!”

“離兮!”他緊緊地摟著她:“朕不甘心呀,朕不甘心。父皇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朕,朕恨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了。安國公、安水屹、安氏兄妹都已經消失不見。等他們的北疆軍再殺進來的時候,京城就要不保了。也許,朕很快就要逃命去了!”

蘇離兮顫唞一下,情況已經糟糕到如此地步了嗎?這天熙宮也守不住了嗎?

她說:“小九,我會和你在一起。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我們一起去浪跡天涯,離開這些是非之地。”

“離兮……”他坐起來,捧起她的小臉:“都是朕不好,沒有保護好江山,也沒有保護好你!犍”

“朕不甘心,就算是失去了,朕一定要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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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熙朝慶樂十六年,冬至……

天熙京城一夜之間,就已變了天!

很多、很多年以後,蘇離兮仍舊可以清晰記得那一個驚魂動魄的夜晚。她常常於噩夢中驚醒,捂住自己的腦袋痛哭,夢中,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中。

哭喊聲、嘶鳴聲、慘叫聲,充斥了整個天熙宮。%e4%ba%b2眼看著曾經陪伴她幾年的夥伴們死掉,是一個多麼痛苦的折磨。

那一夜,冰冷刺骨的寒風將滿地殘雪凍上了一層薄冰,踏上去發咯咯吱吱的聲響。昏暗的天地間陰沉沉的,空氣中充斥著蕭殺之意。槍影刀光,廝殺連天,白茫茫的雪地被大片大片的鮮血染紅了。

從天而降的八千精銳將士,從四麵八方包圍了天熙皇宮,趁著濃濃的夜色和大雪展開猛烈的攻擊。一道道利箭,化作寒芒如漫天清霜彌漫開,越過高高的宮牆飛馳而來,催得血光飛揚。

一聲聲震徹天地的吼聲橫掃天熙內廷……

妃妾們、宮女們、太監們、舞伎們四處逃竄,人人都在尋求活命的出路,人人都感到絕望和無助。黑乎乎到處都是人影閃動,到處都是血光飛濺。被利箭穿身而透的人,噴著血花依舊拚命往前跑著。

夜色茫茫中,伸手不見五指……∫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昶蕞、昶十三掩護著蘇離兮向清平樂宮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她狼狽不堪,神情慌亂,不小心兒滑倒幾次,冰冷的雪灌進她的口鼻中,嗆得人直打哆嗦。昶蕞不管不顧,拖著她拚命地奔跑著,身後不遠處已經聽到了叛軍們的廝殺聲。

昶十三在前邊開路,用利劍砍斷前方的枯枝亂草,一邊回頭低吼道:“快點,時間不多了!”

他們走的似乎是一條十分隱蔽的小道,很多年沒有人走過,兩旁長滿了荊棘和雜木,堆放著破爛的物件,大概是天熙後宮中處理垃圾的場所。走路稍不留意,就會掛扯到衣衫裙角兒。慌亂中的蘇離兮根本無法辨識方向,也無從思索未來。她隻管跟著昶蕞奔跑,是小九派遣他們來接應自己的,她也唯有信任昶家兄妹。

蘇離兮堅信,小九不會丟下自己的!

身上的衣袍太過厚重,她大口喘著粗氣:“哎呀…”一根尖利的木刺紮進她的手指上,紅色的血珠從指頭上冒出來。

昶蕞攙扶著她言道:“六品忍一忍,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奴婢再幫您挑刺。”

“無妨,我們快走!”她心急如焚,恨不能飛到小九的身邊去。

跑在前方的昶十三忽然停住了腳步,疑惑地側身望去:“有人在那邊,來不及過去了,我們先躲一躲。”

三人迅速藏在陰暗的角落中,在昶十三的暗示之下,她們二人趴伏在一個破舊木櫃子下麵。

tang上方推擠這很多類似的物件,發黑的木頭間散發著臭味。

隻聽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兒,接著火光黑煙彌漫,一群穿戴鎧甲叛軍路過此地,他們手執寒光四射的兵器,各個凶悍無比,唯在殺場上廝殺磨礪多年的軍人,才能擁有這般攝人氣魄的殺氣!

昶十三倒吸一口冷氣,對方有十幾個人,像是搜捕到這裡的兵士,僅憑他一個人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昶十三朝著昶蕞使了個眼神,二女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叛軍中一個身形特彆魁梧的男子,麵露凶光:“他奶奶的,我們營隊來晚了一步,竟叫那沅淑閣的舞伎逃了?”

果然是來尋自己的?蘇離兮愈加害怕,將腦袋縮在黑暗中。

另一個叛軍言道:“聽說那蘇六品是個絕色大美人,深受楊熠小兒寵愛。若是被咱們兄弟抓到了,少不得好好折磨她一番。大將軍說了,誰搶到的女子就歸誰,隨意享用。”

領頭叛軍冷哼一聲:“將沅淑閣的幾個宮女帶過來,那個狡猾的舞伎,說不定換上了宮女的衣衫,就藏在她們中間!”

“啊…軍爺饒命…”隨著女子的尖叫聲音,幾個宮女被丟在了中間的空地上,她們形容狼狽,瑟瑟發抖,仿佛一群落入狼群的小綿羊。

蘇離兮差點驚呼出來,借著燃燒的火把兒,她認出這幾個女孩子都是沅淑閣中侍奉自己的宮女。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強忍著不叫自己哭出來。那一群混蛋抓不到自己,便抓了宮女們來出氣。

領頭叛軍言道:“張老刀,特意將你調到我們這個營隊,就是因為你曾經見過那個蘇舞伎,你上前來分辨一下,這幾個女子可是那舞伎假扮的?”

蘇離兮定神看去,覺得其中一個兵士有幾分麵熟?他麵容粗狂凶狠,一道可怖的傷疤幾乎貫穿整張臉。這兵士?可不是上一次在清明寺綁架自己的張老刀嗎?他是安慶宗大將軍的兵士。

那張老刀提著火把兒,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眸,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