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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旁邊的幾個小和尚。

“端上來。”

念一皺著眉不解,忽在空氣裡嗅到一絲血腥味,她掙紮著抬起頭,兩個小和尚手捧一盆狗血緩緩向她走來。

應該不會有事的。

她已經不是鬼了……

不害怕陽光,不害怕%e9%b8%a1鳴,她可以的,可以作為人活下去……

然而滾燙的狗血臨頭潑下去的刹那,渾身像是火燒一般,濃濃白煙平地而起,周圍儘是滋滋聲響。

徹骨的疼痛一下子深處的記憶猛地拉了到她眼前。

漫天的大雪,刺耳的狼嚎,炎熱的盛夏,長劍穿%e8%83%b8的痛楚,一幕一幕……

為什麼……

為什麼又是這樣。

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血水中聽到慘叫,在場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林氏險些沒有站穩,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大師!”她張皇失措地揪著那老和尚,幾乎語無倫次,“大師,你要幫幫我!你一定要幫我啊!”

“阿彌陀佛。”法恩聞得那叫聲,隱約感到耳熟,他微微顰眉,搖頭歎息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夫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不不不……我要是饒了她,她卻不會放過我。”林氏哀求他半天,眼見他不為所動,一時不知所措。

“娘!”慕晴兀自思索片刻,心生一計,“我們可以燒了她!”

“無論她多厲害,燒了就什麼都沒了!”

儘管對方才念一的話她尚存疑慮,但轉念想了想,也覺得有理。

“不錯,你說得對!”林氏來回走了幾步,對底下那幾個麵色發白的侍衛吩咐道,“趕緊讓人在後院準備好柴火,再多取幾盆狗血來。”

“是、是。”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推門出去,徑直向後院方向走去。

屋中淩亂狼藉,滿地鮮血,料峭的春風吹得帳幔漸起漸落,紅帳後麵,慧屏大口大口喘氣,早已被方才的情形嚇得魂飛魄散。

“怎、怎麼辦……”

“夫人要燒死二小姐……”她抱著頭,喃喃自語,“不行,我得去告訴展大人。”

☆、第79章 【人鬼】

尚是午休時候,開封府角門外,兩個衙役很是無奈地擺手道:

“姑娘,不是我們不放你進去,展大人當真不在府上。你找了也是白找啊。”

慧屏急得直跺腳,“那他眼下在哪兒?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我一定要尋到他才行!”

“什麼大事啊?你和我們說說,現在王頭和張頭還在,讓他們出馬也是一樣的。”衙役寬慰她。

她咬了咬下%e5%94%87,“不行,這件事非得是展大人……”

剛從外巡街回來的展昭正聽得此話,頷首便問道:“何事非得是我不可?”

冷不丁見他在背後出聲,慧屏打了個哆嗦,回過頭。

“展大人!”她急急撲上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二小姐她……”

匆匆趕到慕府正門前,朱紅的獸頭大門緊閉著,展昭剛要抬手,慧屏卻拉住他。

“等等,我不能跟你一起進去,讓小姐看見,我會沒命的。”

“好。”他點頭示意,“那你從偏門進去,趕快!”

“哦、哦……”

慧屏忙提著裙擺小跑著閃饒過圍牆,待她從拐角處消失,展昭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推開大門。

院中還在掃地的兩個小廝驚愣愣地望著他大步進來,忙把掃帚一丟。

“展大人,您這是……”

他冷聲問:“你家二小姐在何處?”

一見是這般來由,二人皆不再吭聲,隻低頭各自看了一眼。

“說話!”展昭極力壓製住情緒,饒是如此,仍感覺到%e8%83%b8腔心跳如鼓。

像是四年前的情形,會再度發生一樣。

“這……”

小廝們支支吾吾,顯然是知曉卻又不敢回答。

他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沉聲道:“好,你們既不開口,那我就自己找了。”

說著,他提上巨闕,轉身就往內院而去。

“誒、這……”小廝麵麵相覷,見展昭果真闖進府內,一時也慌了神,猶疑之下伸手攔住他。

“展大人,您、您不能這樣,這可是侍郎府,您沒有旨意是不能隨便搜查的。”

不承想手還未碰到他胳膊,展昭微微側身避開,同時左掌急拍而出,掌風淩厲,隻一招便將他二人摞倒在地。

正午還燦爛的日頭,到了這會兒已漸隱入雲,四下裡氣息悶熱,悶得人心裡莫名的發慌。

腳下的柴堆越架越高,一直到她膝蓋的地方,滾燙的狗血又一盆淋在身上,每一寸皮膚都是火辣辣地疼痛。

血絲彌漫著雙目,滿眼都是紅色,連天空也是。

濃重的烏雲,厚厚的壓在頭頂,就像是她這一生,埋在深不可測的黑霧中,永遠也見不到曙光。

眼前是舉著火把,麵帶恐懼的慕府眾人,暗沉的天色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一片詭異,看著她的神情,比此刻的她還要害怕,仿佛是在打量一個陌生又可怕的野獸。

突然間,如雪的閃電明晃晃地落下,驚雷乍起。

林氏立時一抖,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退。

“還愣著乾什麼,快燒了她!”

念一垂下頭來,盯著緩緩靠近的火焰,忽然輕輕笑出了聲。

她不明白,自己此生從未害過一個人,為何會有那麼多人想置她於死地?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

原來這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麼?

可她從前莫非就不是人了?

還是說,現在不是人呢?

人和鬼之間的那道鴻溝,說到底,不過是一個為因,一個為果罷了……

展昭衝進後院時,火勢還未蔓延,在跳躍的火焰中,他看到了那個渾身皆是鮮血的念一,身體搖搖欲墜,已經不成人形,麵目全非。

這一瞬,他麵色驟然煞白,%e8%83%b8口竟撕裂般的疼痛,連手也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手腳上的繩索被他解開,眼看著幾團火苗亦竄到他發梢,念一顫著手想替他拍滅,然而竟半點力氣也沒有。

“念一。”

他的語氣極其輕柔,沒有怒意,也不帶傷感,平常地如同以往和她說話一般,溫和如風。

“我們回家。”

頃刻間,她淚如雨下。

此時,再不用顧及世人的眼光,再不用去想從今往後,展昭打橫抱著她,眉宇間的表情何其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當他從自己麵前走過,林氏才回過神,轉身喝道:

“展昭,難怪此前你多次袒護她,原來你和妖怪有染!”

對不起,又一次沒能陪在你身邊。

念一就靠在他%e8%83%b8`前,手揪著他衣襟,一言不發。

林氏咬咬牙:“你身為禦前四品護衛,擅闖侍郎府,知法犯法,是罪加一等!”

若他不是四品護衛就好了。

他就能,在此時此刻動手殺了他們……☆思☆兔☆網☆

“若我告訴包大人,你會是什麼下場?你知道麼!”

林氏氣得麵色鐵青:

“展昭!”

他突然腳下一滯,狂風自麵前吹來,卷起衣袂獵獵作響。

見展昭背對著眾人,卻不再有動作,四下裡驀地寂靜下來,呼嘯的暴風裡夾雜著寒氣,引在背脊上莫名起了一層%e9%b8%a1皮疙瘩。

慕晴不敢吭聲,林氏也僵在原地,半晌才咽了口唾沫。

展昭微偏過頭,餘光往身後掃了一眼,隨後仍抱著念一疾步往前走,很快便在視線中消失不見。

周遭悄無聲息,隔了好一陣慕晴才怯怯地開口:“娘……這、這下怎麼辦啊?”

“展大人,會不會抓我們去坐牢?”

“不,不可能。你先彆胡思亂想。”林氏輕喘著氣,強自鎮定,“他不敢聲張的,畢竟是他先私闖民宅。更何況……這丫頭是妖怪,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我們也沒有做錯。”

“可……可官府不查我們,展大人他呢……”慕晴惶恐地低下頭,“我還從沒見他有過那種眼神,像是會隨時殺了我似的。”

“他是皇上欽點的禦貓。”林氏出言寬慰自己,“除非是包拯要鍘你我,否則,他絕不敢動我們一根汗毛。”

*

出了慕府,無處可去,展昭隻得帶著念一一路避開人多的街市,從開封府的後門繞到他所住的小院內。

好在附近沒有人,展昭踹開門,小心將她放在床上。

空氣裡滿是刺鼻的腥味,儘管不清楚她受的是什麼傷,但渾身是血,臉上尤其令人觸目驚心,想必傷勢不輕。展昭正俯身想去查看,念一卻忽然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站起來低頭狠狠把他往外推。

“你出去,你出去……”

展昭一怔,不明所以,又不願強迫她,隻得步步往後退。

“念一,讓我瞧瞧你的傷。”

“不,不要!”她帶著哭腔,咬牙把他推搡到屋外,狠下心砰的關上門。

“念一……”

“你彆進來。”念一抵著門,背過身去,雙手捂住臉頰,“我現在這個樣子太難堪……我不想讓你見到我這樣,你不要進來了。”

竟不料會是如此緣由,展昭又是憐惜又是心疼,柔聲道:

“沒關係,我不介意……”

“我求求你了……”她幾乎哽咽不成語,“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他聞言,心中一凜,酸楚之感猛然湧上來,再說不出一個字,半晌隻是低低應道:

“那好,我就在門外,你有什麼就叫我一聲。”

念一咬著嘴%e5%94%87,點點頭:“嗯。”

漫長的一天,仿若過了整整一年,她終於精疲力儘,扶著門緩緩坐在地上。□□在外的皮膚還是火燒般疼痛,手指撫過臉頰,亦能感覺得到那翻卷著的皮肉。

她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一定很難看,一定很難看……

隔著門,能聽到裡麵傳來壓抑的啜泣聲,展昭狠命拽緊拳頭,心口鬱結難消,像是鈍刀割斷筋骨,一下一下隨著她抽噎而疼痛。

四年了,他還是什麼也做不到……

看見她這樣,他仍舊,毫無辦法。

屋內,念一抱著膝蓋埋首在臂彎間,忽的感覺到有人在輕撫她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