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一種活著。痛苦的活著是活著,開心的活著也是活著,既然如此何必要自己給自己找不快?”想了想,他又補充,“你這般難受,豈不是中了那些人的下懷?”
念一眉頭漸漸展開,兀自思忖了一會兒,“你說的也有道理。”
他微微一笑,頷首道:“你能想通就好。”
兩人說話之間,白玉堂恰好從外而來,幾步上前並排著在他倆身邊坐下。
“誒,這都亥時了,我們還要等多久?”
念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它不現身,我也沒辦法。”
“哎,那要不……”一轉眼,正見她滿臉愁色,白玉堂言語一滯,“怎麼了?不高興啊?”
念一忙揚起眉:“沒有,我隻是……”
“你等等。”他拍拍手,從背後忽然摸出一串鮮紅欲滴的糖葫蘆來,“來,拿著。”
“呃?”
“你呃什麼呃……讓你拿著就拿著。”他不由分說塞到她手上,自己則撿了個石子兒甩著玩兒。
“像你這樣年紀的姑娘,不高興的不都喜歡吃這個?”
念一一口咬下去,聽得他這話,禁不住開始琢磨起自己的年紀……
展昭淡淡睇他一眼:“聽白兄這語氣,好像結識了不少姑娘?”
後者笑了一聲,“你可彆想套我的話。我不過是認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丫頭。”說起這個人,白玉堂便無奈地輕歎。
“她那吃糖的本事,才真是令人歎服……”
客棧二樓和三樓房間裡的燈燭已經滅了,如今時候也不早,門外街上打更的梆子敲了兩下,隻嚷道: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已經二更天了。”白玉堂百無聊賴地玩著石子兒,“長夜漫漫,怎麼過啊。”
念一看向他手中的石子,似是想到什麼:“從前,我和我爹……呃,和我哥在家中沒事乾的時候,都會用石子打水漂,打發些時間。”
“打水漂?主意是不錯。”白玉堂一把握住石子,笑道,“可這兒沒水啊。”
“那試試看誰扔得遠?”她試探性的提議。
“光比這個?”白玉堂勾起嘴角,抬眼看到街上那一排排紅燈籠,“你也太小看我倆了。”
念一不太明白得回頭去看展昭,“這很簡單?”
展昭笑而不語,隻俯身撿了一粒在手上,略略掂了掂,而後嗖的一下飛擲出去,驟然間,沿街一排的燈籠便滅了十來隻。
“這算什麼。”白玉堂不欲落了下風,趕緊也摸了一塊,砰的一下,另一排的燈籠也滅了十來隻。
念一看得咋%e8%88%8c,雖說她也會些暗器功夫,但如何也沒有這樣的厲害。
“佩服吧?”白玉堂搓搓手,“這可比你打水漂好玩多了。”
她瞧了半天,好奇道:“怎麼做到的?”
“簡單得很,這又不靠內力,憑的都是手勁兒,來,我教你。”說完,白玉堂便伸出手臂繞到她身後去,一手握住她手腕。
“看我怎麼使勁的,自己記住。”
念一思忖著點頭,“好。”
石子從她手中擲出,展昭側目不經意將他二人這般動作映入眼中,愣了一愣,隨即不自然地彆開臉,仍舊垂首擺弄手裡的石塊。
☆、第34章 【還魂】
如此直到子時過去,街上都沒聽見半點風吹草動,太原城今晚實在是平靜得出奇。
算不準鬼嬰什麼時候會出沒,展昭三人隻能在客棧台階上將就坐一宿。
眼下雖然開春了,但晚上還是冷得僵手,到了後半夜幾人都有些撐不住,於是便各自尋得一處地方小睡片刻。
料峭的春風,遠遠的,在街頭巷口呼嘯。
不知不覺間,一夜過去。
天邊漸漸泛出灰白,雲團染上幾許紅光,展昭抱劍倚著木柱閉目淺眠,耳畔聞得清脆的鳥鳴,他微皺起眉,睜開眼來。
入目即是籠罩在晨色中的街市和房屋,已經天亮,想來那鬼怪不會再出現。他略動了動身子,忽覺肩上有點發沉,正回頭時便見得念一靠在他身上睡得很熟……
展昭原想叫醒她,但看到她在夢中隱約顰起的秀眉,終究沒有出聲。
知道她的心事一直很多。
初見的時候覺得她很神秘,似乎無所畏懼,想要隱瞞卻又不善言辭。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這麼一個喜歡刨根究底之人,可不知為什麼,她藏得越深,自己就越想知道真相。
可一旦知道了這些真相,又發現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起初是想幫她,時至今日,卻忽然很想救她。
想救一個深陷在過去裡的鬼……
“誒誒誒——這誰呀,把我家的燈籠砸成這樣!”
早起的人們,從窗戶探頭出來便看到那一片狼藉。
“啊呀,我家的燈籠的也是。”
“我們家的也有……”
“誰啊,這麼缺德!”
不多時,街上吵吵嚷嚷起來,白玉堂和念一被聲音驚醒,抬眼已見天色大亮。白玉堂嘖了一聲,搖頭道:“不好,快走快走,要是被他們發現是我們做的,一會兒可就麻煩了。”
念一睡意朦朧地“嗯”了一聲,站起來埋頭就跟著展昭往客棧裡走。
早飯是清粥鹹菜和白麵饅頭,由於昨晚吹了一夜風,為了好好補償一下自己,白玉堂還特地多點了一份醃肉。
“這鬼怎麼就不出來?”他要了一口饅頭,對念一懷疑起來,“你是不是看錯了,那壓根兒不是鬼。”
她語氣不悅:“我的頭發都是被它吃掉的,還能有錯?”
“那倒是奇怪了。”他輕笑,“莫非當真是被那位包大人嚇到了,不敢出門?”
“若真是這樣還好。”念一放下筷子,眸中暗沉,“怕就怕它隻是玩膩了,又跑到彆處去加害其他人。”
“既然這樣……”白玉堂邊吃邊琢磨,“那今晚我們分頭行動,你們倆在太原城,我去附近鎮上看看。”
念一剛想說不妥,那外頭忽有人敲鑼打鼓地滿街跑,直嚷道:
“包大人升堂了,包大人升堂審案子了——”
一時間客棧裡的食客聞聲紛紛結了飯錢,爭相恐後地跑出去看。白玉堂眼睛盯著門外,三兩口喝完粥,把桌上的劍提起,神色中頗有幾分期待。
“走,咱們也看看去。”
他說完已然跟上前,念一倒不著急,隻慢悠悠地把手裡的饅頭吃完,展昭在旁等她,隨後自懷中摸出錢兩來放在桌上。
“小二,錢放下了。”
公堂後衙門前,滿滿當當站著城裡的百姓,這知府問案倒比看戲的場麵還要熱鬨,白玉堂拉著他二人好容易才擠進人群前麵。
隻見這太原府衙之內,肅穆而莊嚴,正中一副紅日白鶴圖,圖上一塊匾額,鐵畫銀鉤書有“高懸明鏡”四個字。公堂兩邊各站有八位衙役,手持堂棍,神色凜然。堂中央白布蓋著擺了一具屍首,不用想定是繡女柳月的。〓思〓兔〓網〓
而這公案之後有一人正襟危坐,瞧那模樣當真是不俗。
看年紀大約已過不惑,一身大紅緋袍,腰束革帶,頭戴方形襆頭,目炯雙瞳,眉分八字,額間還有一塊彎月印記,模樣生得威嚴,但令人吃驚的是他的臉卻漆黑如炭。
白玉堂訥訥打量了許久,抱著劍低聲笑歎:“這人的臉可真夠黑的。”
念一自言自語道:“他就是包拯?”
驀地,見他拿起驚堂木重重的一拍,高聲喝道:
“帶蕭齊,張氏!”
一排衙役忙傳下去:“帶蕭齊,張氏——”
不多時,便有幾名捕快分彆帶了兩人上堂來。一人年過六十,頭鬢花白,一看便是那張老太太;另一人書生打扮,臉色青白,神情憔悴,發絲微亂,顯然是已在牢房之中過了一日。
展昭略一頷首,低聲道:“這便是蕭齊。”
看他二人已跪規矩了,包拯方才緩聲問道:“張氏,我且問你,你昨日擊鼓鳴冤,是告這位蕭公子害了你家孫女?”
張老太聞言忙不迭點頭,老淚縱橫,“是啊,大人!”
“你孫女柳月乃是自縊而死,你為何懷疑是蕭公子所害?”
“我柳兒雖是自縊,但這絕對是事出有因,她素來乖巧懂事,臨死前卻連遺書都沒留下,隻出門一趟,回來就不明不白上吊了,難道還不夠蹊蹺麼?”
包拯又問:“那又與蕭齊何乾?”
張老太磕了個頭,聲淚俱下:“大人有所不知,我柳兒早些時候在花燈會上與此人有過一麵之緣,此後兩人便時常往來。柳兒也常同我提起他,還說等他得了指揮使大人的提拔,便會三媒六聘娶她回家,哦對了,在事發前還出門與他見過一麵。”她哽咽道,“這不是他所為,還能是誰?”
張老太話音正落,那蕭齊就大呼“冤枉”。
“大人,小生此前的確有請柳姑娘出門一敘,但……但小生那日到約定之處,並未見到姑娘啊!”說完他便叩首道,“請大人明察。”
“他說沒去就沒去?”白玉堂不以為然,“現在人家姑娘都死了,死無對證,想怎麼說都行了。”
包拯捋著胡須想了一回,淡聲問他:“你可有證據?”
“證據……”蕭齊左思右想,忽然道,“對了,小生當日是托繡莊一個名叫彩鳳小丫頭帶話給柳姑娘的,說不定……是她傳錯了話?”
“哦。”包拯微微一頓,頷首道,“傳彩鳳來。”
不多時,那外麵便進來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看眉眼正是上回繡莊裡倒茶水的丫頭。
“彩鳳。”包拯垂眸看她,“本府且問你,蕭齊曾說,讓你帶話給柳月,是真是假?”
“是真的。”小丫頭回頭瞥了瞥一旁跪著的蕭齊,如實道,“我們柳姑娘給他繡了一副畫,他想來拜謝,於是便托我請姑娘在臘八前一日去長福巷子口的槐樹下見一麵。但是我們姑娘不得空,把時間改在三日之後去了。”
蕭齊聽著奇怪:“什麼三日後?我怎麼不知道?”
包拯若有所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快快如實道來。”
那丫頭顰眉瞪著蕭齊,這才把昨日同念一幾人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又複述了一遍。
蕭齊是越聽越糊塗,忙抱拳施禮道:“大人,這丫頭胡言亂語,小生從不曾收到那副畫啊!”
“怎麼證詞不一養?”念一此時也是一頭霧水,“他們倆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