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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不是特意來買繡品的。”念一端著茶杯,淡淡道,“正巧有件事想問問你。”

“問我?”小丫頭好奇起來,“好呀,姑娘想問什麼?”

“你說,你曾幫柳姑娘傳過話兒?”

“是呀。”她點點頭,並不隱瞞,“是那位蕭公子派人來給的一封信,因為不好直接找老板娘,所以就對我說了。”

展昭揚起眉來,朝她笑問道:“是麼?信上說什麼?”

一見他微笑,小丫頭心情愈發地好,忙回答:“好像是李指揮使的夫人生辰快到了,他想送一副精致的歲寒三友,好討她歡心,所以就來找柳姑娘刺繡。”

念一低頭喝茶,“原來如此……這畫,柳姑娘繡了不少時間吧?”

“可不是。”她噘著嘴覺得可氣,“整整用了四個月呢,那書生卻連個當麵道謝都沒有。”

“嗯?”展昭正吃茶,聽這話不由頷首問她,“怎麼?他拿了畫卻沒致謝麼?”

“哎呀,這公子那才忙呢,畫都是讓彆人來取的。”小丫頭搖頭歎息,“後來又讓彆人帶話請姑娘出去,一點誠意都沒有,他怎麼不自己來?就這樣,柳姑娘還愛得死去活來呢,我都替她不值。”

“這麼說,信和畫都是旁人來拿取的?”念一忽覺可疑,“你就不怕那人從中搗鬼?”

小丫頭垂首咬了咬下%e5%94%87,“不會吧?”

她想了一陣,抬起頭來,“畫是姑娘自己送過去的,她隻說那時蕭公子隨指揮使大人出門了,不得空,於是給了一位他熟識的朋友代為保管。後來蕭公子也的確來找過姑娘……不過姑娘碰巧也不在,所以是我代為傳的話。”

“什麼話?”

“他想請姑娘五日之後去長福巷子口的槐樹下見一麵。”小丫頭說道,“不過後來姑娘聽了,說那日沒空,叫我幫忙傳話,說三日後去。”

念一微微顰眉:“然後呢?”

“然後我去啦,可是正巧蕭公子不在府上,我就留了口信給王管事。”

聽到此處,念一禁不住伸手去摁額頭。

這話這麼傳來傳去的,不出岔子才怪。

自繡莊裡出來,他倆毫不遲疑,當即就往李指揮使府上趕。

因為早上才從府中拿了人,眼下李府內的氣氛很是僵硬,家丁不讓進,想問個明白自然也難了。

回去的路上,念一垂首攪著衣帶,苦思無果。

“蕭書生先讓人帶了信給丫頭,柳姑娘把繡品交給了送信之人,蕭書生又%e4%ba%b2自留話給了丫頭,結果邀約有變,丫頭又給李府中的管事留了口信。”

她話音正落,展昭便道:“與此事相關的,除了柳姑娘一共四人,大約那作梗之人定是逃不出這四位。”

“哎……我是想不明白了。”她隨意拉了幾下頭發,“還是直接到夜裡逮個附近的鬼怪問問吧,方便一些。”

展昭聽罷不由笑道:“若私探和官府查案都有你這麼容易,那我大宋逍遙法外之人必然能少大半。”

“你就彆挖苦我了。”念一搖頭笑笑,“這也不算什麼真本事……倒是你,不靠我這等歪門邪道的方式就能推測出來,那才算是真本事。”

展昭微微一笑,澀然移開視線:“雕蟲小技罷了。”

自打百姓聽說包拯回城以後,不過是短短幾個時辰,街上的鋪子和攤子儘數恢複如初,連做買賣的生意人路人食客等等也多了不少。

不遠處一個首飾鋪剛把招牌掛出來,那小二往外一站,叉起腰扯嗓子就喊道:

“各位客爺,瞧一瞧看一看啦,太原城百年老店,賣的不是貨這是精品,賺的不是錢那是信譽。我賣您買,買了若是不順心好說——七日退款,一分錢不少,這麼好的店您就是望一眼那也不虧啊!”

見他喊得如此響亮,過路的人紛紛駐足,想著隻看不花的確不虧,於是陸續往店裡走。念一亦在旁停了一會兒,抬眼看了看店門,又拿手扯扯頭發,終究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聽到歎息聲,展昭側目悄悄瞥了她一眼,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不打算進去瞧瞧?”

“沒什麼可瞧的。喜歡的買不起,買得起也戴不了。”她惆悵地用食指卷了一縷發絲垂眸看,“再慢慢留長吧……”

“說來,都怨那個小鬼。”她手指狠狠一收,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今晚非讓它嘗嘗厲害不可!”

難得見她露出這幅神情來,展昭驚訝之餘倒也想起白玉堂常在耳邊叨念的話,心自暗道:

女人生氣起來,確是可怕……

念一下定了決心,正舉起傘要走,抬眼之間忽看到那店中有人持支青玉古簪翻來翻去細看。那簪子通身碧綠,光澤細膩,隱約還刻有什麼字。

陽光落下,玉石反射出來的光芒刺痛她雙目,%e8%85%bf腳仿若灌鉛般的沉重,竟半晌挪不動。眼見那人放下簪子又去彆處看去了,念一顧不得許多轉身便急急走進店內。

“老板!”她撲到櫃台前,四處尋找,“方才那隻玉簪呢?”

“玉簪?”乍然被她這麼一問,店老板還未反應過來,“什麼玉簪。”

“就是簪頭刻著蓮花,還鑲了顆珍珠的那支!”她神色慌張,甚至連聲音亦在發顫,“莫非是被人買走了?”

“哦不不不……”店老板總算回過神,琢磨了一陣,從身後架子上取了個錦盒下來,遞於她,“姑娘看看可是這支?”

念一抖著手將盒子打開,黃色錦緞包裹著的玉簪,仿佛有華光籠罩在身,溫潤而細膩,她咬咬下%e5%94%87,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從簪子背後撫過,那鬢花下凹凸的一個“顧”字摩挲著她的指腹。

“念一?”展昭站在她身後,見她神情分明透著惶恐,不禁問道,“這簪子怎麼了?”

念一死死捏緊玉簪,隔了許久,才低低道:

“這支簪子,我認識。”

他眉峰微皺,隱約從她語氣裡聽出幾絲不好的預感來,靜默等她下文。

“是我祖母送我的。”

念一頓了一頓,“下葬那日,我%e4%ba%b2自把它放進了棺木之中,就挨在她耳邊……”

她沒再講下去。

本該深埋在土裡的玉簪,此時卻在這家首飾店中,如此說來,是連祖墳也被人掘了麼?

店家聽得這話,隻當她以為自己乾那盜墓勾當的人,忙不迭解釋道:“姑娘,這簪子是我們東家從古玩商販那兒買的,可不是掘墳扒來的,您可彆胡說。”

“我知道。”念一深垂著頭,時隔這麼久,甚至不知是在哪一年出的這種事,如何又能遷怒於他人。她吸了口氣,攤手將玉簪放回盒中。

“姑娘,不打算要?”店家見狀不由奇怪。

念一默默搖頭,正要把盒子還回去,展昭卻驀地摁住她的手。

“多少?”

她微愣一瞬,忙回頭看他,“不能要!”

“為何?”展昭聞言不解,“這不是你……”

“不要買!”她咬咬下%e5%94%87,語氣堅決,“正是因為是,才不能買。它若被他人買走,我心裡才會永遠記得。”

“記得我家淪落至此,記得這筆債,這筆賬。終有一日,我會查明真相。”

展昭無言以對,眉峰緊皺,怔怔看著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心中必然難受萬分,隻奈何自己便是知道也無法感同身受。

“好,那便不買吧。”

他鬆開手,把錦盒原物奉還給店家。

“打攪了。”

“哦,沒事沒事。”店家收回錦盒,仍舊轉身放在架子上。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展昭拉著念一將出門之際,餘光突然看到那架子之後的一扇鬆竹梅的刺繡屏風,這屏風很是精致,針腳細膩得有些眼熟。

“客爺?”見他盯著自家屏風瞧了許久,店老板笑問道,“您是喜歡這屏風?”

展昭回過神,垂眸見念一魂不守舍的模樣,也不好再問下去,隻是搖頭。

“沒什麼,看看罷了。”

他言罷,伸手輕輕扶住她,淡聲道:“回去吧。”

身邊的念一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回到客棧,天已漸沉,晚飯念一並未吃多少,因說夜裡要等那鬼怪出現,白玉堂早早便做準備去了。待展昭自街上回來時,正廳之中已不見她蹤影。

月明如水,浮雲被微涼的月光照出幾分銀色,朦朧裡漫天霜色,難怪古人會%e5%90%9f出“月落烏啼霜滿天”這一句詩。

念一坐在客棧後門前的石階上,頭靠著一旁木柱,手邊則是一小壇開了封泥的美酒,酒香四溢。

夜深時,這一處便格外幽暗靜謐,就這麼坐著,好像天地之間隻剩她獨自一人一般。

“還沒到子時,這麼早就在這兒等?”

前麵有人說話,念一轉頭望去,月洞門外,有人披著一身夜色緩緩而來,原本清冷的月色也被他柔和的眉目染得溫暖。

“展大哥……”

展昭在她身邊坐下,隨手將劍放在另一旁,垂眸就見得那壇渾酒。

“不是說不喝酒麼?怎麼也買了酒壇子?”

“總聽人說酒可以澆愁,想試試罷了。”

念一隨手拿了過來,抱著壇子便飲上一口,苦澀的味道令她當即眉頭緊鎖。

“真難喝……”

“那就莫喝了,不是什麼好東西。”

念一不為所動,隻望著酒水道:“慢慢吃吧,也不能浪費了。”

話音剛落,展昭便自她手上奪過,換了一邊,仰起頭來,不多時竟全部喝完。

他抬袖輕輕拂去嘴邊的酒水,壇子還給她,平平道:“好了,也不浪費。”

“你都喝完了?”念一吃驚地抱回酒壇,晃了晃,裡麵果真沒剩多少,她不可思議地轉頭看他,“你……真是厲害。”

展昭不以為然地搖頭:“酒喝多了不過是讓人頭腦昏沉,一覺醒來該愁的還是會愁,沒什麼分彆。世人所謂的借酒澆愁,皆是些自欺欺人罷了。”

“原來是這樣麼?”念一俯身抱著膝蓋,將下巴擱在膝上,靜靜地歎了一口氣。

她自言自語:“從前活著的時候,想著隻要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可如今死了,卻還是會傷心會難過。我若是可以輪回轉世就好了,沒了這一生的記憶,就算看到過往的東西,見到從前的故人,心裡也不會這般痛苦……”

見她眉頭深皺,展昭努力地尋話來寬慰:“不要總是這樣想。”

“你眼下就算是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