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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想必是被一路的樹乾給撞的,哎,是挺慘。”

柳夫人歎了口氣,轉頭拭淚:“太慘了……”

範青雲也頷了頷首:“的確挺慘的。”

周遭的人紛紛表示惋惜。

念一見狀,也立馬說道:“好……好慘啊。”

白玉堂聽得嘴角微抽,退了一步在她身後低低道:“要麼就彆說話,要麼就裝像點,這算什麼,生怕彆人不知道你心裡痛快呢?”

念一拿眼看他,有些為難。

“天色不早了。”展昭自她身邊走過,似是隨意地淡淡道,“回去休息吧。”

他垂下眼瞼的時候,燈光映著星眸微光暗閃,念一心中一跳,隻是點頭。

“行。”白玉堂也拍拍她肩膀,“那我走了。”

原地裡,風聲正緊,一陣冷過一陣。

入夜已深。

算著子夜的時辰,念一輕輕關上門。

她躑躅了很久才將展昭那件披風穿在身上,輕手輕腳地,沿著小徑往平湖方向走。

白天這附近人少,晚上就更不會有人,放眼望去,連鬼也沒看到一隻半個。

今晚乾冷乾冷的,月色朦朧,她行至岸邊,站住腳,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輕聲道:

“我來了。”

水中蕩漾出波紋,遠遠看去,似有什麼破水而出。

冷風拂麵,隨著水花濺起,念一抬起頭來,朝她道:

“已經沒事了,該死的人都死了,他也還活著,安全的活著,往後會幸福的過一輩子。”

湖水上倒映著殘缺不全的明月,她歪頭淡笑:

“你不用謝我,其實我什麼也沒做。”

“但他殺了人,是一定會折損陰德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念一眸中一暗,垂下頭。

“他是為了你才這樣做的,希望能為你報仇。”

“所以,輪回去吧。”

她伸出手,水麵的霧影微微一笑,點頭的那一瞬,在她指尖化成了細碎的一串流螢,瞬間消失不見。

湖風依舊柔和地吹著,將她的發絲吹在耳邊縈繞。良久良久,念一還站著原地,神色羨慕地盯著湖水,輕聲道:

“能投胎,真好啊……”

窸窣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輕微的動靜,若不仔細聽幾乎無法察覺,她猛地回過頭。

皎潔的月華之下,展昭就站在不遠之處,神情沉靜的看著她。

☆、第21章 【前生】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展昭波瀾不驚地看著她,“我就來瞧瞧,你故意放陳英走到底是為了什麼。果不其然,是為了十年前的事。”

念一愕然怔住:“你如何知道……陳英還活著?”

“猜的。”難得他也用白玉堂的口%e5%90%bb說話,慢悠悠走到她跟前。

念一呆楞了下,“猜的?”

“也不全是。”他頓了頓,凝視湖水,“其實第一眼看到那具焦屍時我便感到奇怪,陳英生得高大,身長足有八尺,而屍體矮小,左右不過六尺,所以被火燒死的一定不是陳英。至於是誰……”

展昭略一思索,“我想,或許是頭天夜裡逃走的那位王老板。”

莊裡若是少了哪個下人,柳夫人必定會有所察覺,既然不是莊中之人,那就隻能是當晚匆忙離開的王姓商賈。

因為誰也不會料到,死的人會是他,火燒得人麵目全非,遭到懷疑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念一啞口無言。

陳英活著的消息是她從彆的鬼怪口中打聽到的,不承想他竟能自己推測出來。

“原本我從未對你起疑,但適才你在房中百般拖延,言語間又似乎不停的岔開話題。”展昭神色未變,“我隻能認為,你是故意而為。”

繪聲繪色的將十年前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又在白玉堂幾次欲出門時打斷她,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在拖時間。

想放走陳英,殺了張員外。

事已至此,念一也不再否認,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迎上他視線。

“我幫他有錯麼?他們三個難道不該死?

做了惡事,卻一直逍遙法外,官府不管,朝廷不管,如今有人站出來替她報仇,這個人就該被官府抓走,該被遊街示眾,該被秋後問斬嗎?”

“對,他們三人的確該死。”展昭靜靜問她,“那王老板呢?他就該死?這件事和他又有什麼關係?他如今死了,家中的妻兒老小怎麼辦?誰又來給他伸冤?”

念一被他問得一愣,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命償一命,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可心中總覺得很不甘。明明有很多人,作惡多端還錦衣玉食,殺人無數,卻長命百歲。而活在最底層的百姓,偶爾忍無可忍的反擊最終卻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陳英有罪嗎?

陳英無罪麼?

身後的湖泊平緩流淌。

她不吭聲,展昭也耐著性子等她。

隔了許久,念一才低低道:

“那你說怎麼做?若是這樣不行,你莫非能有彆的法子?”

她語氣輕輕的,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話音未落,驀地就想起當日在伏雪鎮上,那隻青鬼說過的話。

——我要怎麼做?

——難道就這麼放過他?

已經忘記當日自己如何回答的,隻是現在回想起來,腦中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放任不管是錯,濫殺無辜也是錯,這其中的是非黑白,誰說得清楚。

正出神之際,頭頂上,忽聽到他一聲悠悠輕歎。

“我也不知道……”

念一微有些訝然地頷首去看他,展昭仰首望著夜空,柔和的月華灑落半身,她極少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不知道。

在這個世上,渺小的人該如何安生,又該怎樣公平的活著。

大概正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即便看出陳英尚在人世,也沒有當場說穿。

展昭閉眼沉%e5%90%9f了好一陣,開口問她:“他既殺了人,死後在陰間會有報應麼?”

念一眸色緩和下來,“會,但凡生前作惡之人,死後都會有懲戒。他殺人事出有因,大約會受幾年的刑罰,再輪回轉世。”

“嗯。”他睜眼頷首,“那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聽他這麼說,念一莫名生出幾分感激之情。

“謝謝你能諒解。”

“客氣了。”

展昭卻收回視線,語氣淡淡的:

“隻是展某心中還有一個疑慮,不知時姑娘能否替在下解惑?”

“好。”念一並未多想,“你說,如果我知道一定告訴你。”

他頓了一頓,淡聲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饒得展昭言語輕柔,這一句卻猶如炸雷般在她耳邊響起,念一的手不自覺抖了抖,怔怔地望著他。黑夜裡,那雙星眸深不可測,目光中帶著暗沉,也帶著探究。

她慌忙看向彆處。

“我……我是……”

想找說辭,但又太過緊張,腦子裡一片空白,磨蹭了半晌,她才底氣不足地磕巴道:“靈、靈媒。”

對方沒有表態,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卻半天不曾開口。

正在念一心神不寧之際,他淡淡歎了一聲。

“你可知道,每當你說謊的時候,左手總會無意識地掐在你的右手上,就像這樣。”說著展昭伸手給她做了個示範。※思※兔※網※

念一看看他,忙又低頭看看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手勢,她慌忙把手鬆開。

展昭眼中波瀾不驚:“現在能說實話了?”

念一將手指在手心處狠狠蜷縮了下。

不知他幾時開始生疑的。

但自己的確是嘴笨,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破綻百出。仿佛每次的局促,擔憂和惶惶不安,在他看來皆是笑話。

每個人都藏著許多秘密,為什麼非得揭開這些秘密不可?

便是知道了,又能有什麼好處?

湖風乍然吹來,肩頭上那件熟悉的鬥篷迎風而起。

展昭見她把頭垂的很低,額上的劉海遮住雙目,有些拿不準她此時會是什麼表情。

心頭忽然莫名一軟,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問,或許對於一個姑娘家而言太過唐突了些。

他不由自主地緩下語氣:

“你若是不願說,不說也……”

她忽然開口打斷,“我說什麼,你都會信麼?”

念一抬起頭來,怔怔地看他,重複道:“無論什麼,你都會信麼?”

展昭眸中閃過一瞬訝然,隨即又柔和下來,認真地點頭:“會。”

“若我說……”她呼吸一滯,一字一句說道,“若我說,我是鬼呢?”

一陣陣寒風卷過,冷得透骨。

他神情如常,淡淡道:“我信。”

倏忽間,水麵上波濤陣陣,竟卷起一丈之高,銀白的水花濺在岸上,閃爍的水光裡有人旋身而落。

還沒等念一回頭,腦袋卻被人狠狠敲了一記。

“丫頭,你失心瘋了是不是?”

寬長的袍子拖在地,她還沒去看就知道會是誰。

“時音。”念一覺得奇怪,“我沒叫你,你怎麼來了?”

“廢話!”後者險些沒喘上氣,“都快被你氣死了,能不來嗎?”

“我怎麼……”

“你怎麼能把這種事,告訴他一個大活人?!”時音說著,也沒轉頭,伸手就指著展昭的方向。

“你什麼身份你自己不清楚?這事兒是能隨便說的麼?出門怎麼叮囑你的全當耳旁風?”

“他不會告訴彆人的。”念一認真的糾正,“我信得過他。”

“你就知道他不會告訴彆人了?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我也說不清。”她搖搖頭,既已說出口,倒也無所謂了,“隻覺得他和彆人不一樣。”

“你!……”時音聽得惱火,咬牙切齒了半日,盯著她,忽然目光古怪,“你難道……你難道對他……”

“我對他?”念一沒聽明白,“我對他怎麼了?”

他一甩袖子,負氣背過身去,“我怎麼會知道!”

念一拉著他衣擺寬慰似的笑了笑,然後又走到展昭身邊,“展大俠不會說出去的,是不是?”後半句是問的他。

展昭略頷首之後,望向時音,垂首問她:“他是……”

“時音,他是我哥。”念一微笑,“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