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1 / 1)

”白玉堂打趣道,“一件衣服而已,他又不缺錢,你就是拿去了也沒事。再說……姑娘你,是穿得有些少,當心自個兒身體要緊。”

實在是推辭不下,念一隻好又把披風抱上。

“謝謝。”

“謝什麼。”白玉堂毫不臉紅地替他回答,“應該的,先走一步了。”

言罷,便拉著展昭一前一後躍出陳家宅子。

念一站在原地,捧著披風呆了良久。指尖不經意在披風內的軟絨上撫過,竟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湧上心頭。說不清是什麼。

再次將鬥篷披上,念一兀自歡喜地走到牆角下,驀地後知後覺想起什麼來,輕輕“啊”了一聲。

“我好像不會翻牆……”

☆、第10章 【因果】

回到客棧已經是寅時初刻,桌上一燈如豆。

念一去庖廚裡燒了些熱水,倒在浴桶裡,放下帳子,在屏風後除去衣衫和耳飾。木桶邊擺著乾淨的衣袍,她將耳墜擱在袍子上,便聽得其中一個小鬼問道:

“念一怎麼想著要泡澡了?”

“還是熱水澡。”

她微微笑了笑:“也沒什麼,隻是忽然想暖一下。”

“你從前不是說感受不到熱度嗎?”兩隻小鬼麵麵相覷,趴在木桶邊沿好奇地看她,“我記得你都不愛喝熱茶。”

“我也奇怪,這些天忽然覺得手上有些感覺……”念一浸在熱水中,周遭彌漫著騰騰熱氣,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四肢百骸又溫又軟,忍不住便打了個嗬欠。

水已經燒得滾燙,到身上也不過是覺得溫暖而已,想必再一會兒就該覺得冷了,也泡不了多久。

她倦倦的靠在浴桶上,閉眼打盹,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挪動椅子的聲響。念一睜開眼,尚沒抬頭,就看到簾子被人掀開,屏風後投著一個淺淺的黑影。

“念一?”

時音隔著屏風喚她,言語裡有些訝然,“你在洗澡?”

“嗯。”念一有些尷尬的應聲,把半個頭埋在水裡。

默了片刻,對方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那你慢慢洗,我就在外頭坐著。”

聽著這話有些彆扭,儘管看見他已離開,念一無論如何是泡不下去了,忙起身擦乾,飛快將衣服穿好。

桌上仍是一盞倒亮不亮的燈燭,時音正取了發簪在百無聊賴地挑燭花,寬敞的袍子拖了一地,牆角裡原本伏在菜盤邊吃東西的幾隻幽魂皆瑟瑟發抖地抱在一團,一臉惶恐的盯著他看。

餘光瞧見她出來,時音收回發簪,順手插到發髻上。

“哥……”

不等她開口,時音便興師問罪:“你啊你啊,說你彆給我找麻煩,你還偏偏給我找了一堆麻煩。”他站起身,手中還把玩著那塊玉佩。

“你也真是的,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能輕易給彆人?”

他把玉佩一拋,念一趕緊伸手接住,隨即問道:“那你幫了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不幫嗎?”他沒好氣,一把將她摁在帽椅內坐下,撈起旁邊的巾子替她擦濕發。

“我也是不得已,看你今晚太忙,總不能讓你陪我一起來。所以……”

“怎麼就不能?”時音擰了一把水,“你若說有事,我抽空隨你跑一趟又有何妨?”說到這裡,他咬咬牙,“所以你就跟那個人一塊兒去了,是不是?”

“他是個好人。”念一剛偏過頭,時音就摁著她腦袋轉了回去。

他冷哼:“才認識多久,你就知道他是個好人了?”

聲音剛落,屏風後麵的兩隻小鬼就噠噠噠跑了出來,高高興興地插話:

“老大,他原來就是你常提到的南俠!”

“老大不是常誇他俠肝義膽,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嗎?”

“對啊對啊!”

……

“我……”這臉打得太響了,時音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隻得俯身抬手在他倆腦袋上挨個敲了個遍。

“要你們倆多嘴多%e8%88%8c!人心叵測,萬一是我說錯了呢?”

“錯?”二小鬼轉頭去看看三小鬼,然後笑%e5%90%9f%e5%90%9f地對時音道,“老大說的話,怎麼可能會是錯的!”

“對啊對啊!”

時音:“……”

看他一雙眼睛又是惱怒又是無奈,念一沒忍住笑出聲。

“連你都笑我?”

知道自己太失禮,念一連忙解釋:“不是,我隻是覺得……”

撫摸她已經快擦乾的秀發,時音搖頭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橫豎你沒事就好。”

他從懷中摸出梳篦,動作輕柔地替她梳頭,“這裡的事情不解決,想必你也沒法安心。”

念一聽話地坐著不敢亂動,雙眼定定瞧著眼前的燈盞,輕輕道:“我隻是不想看見她步我的後塵。”

時音手上一頓,眼瞼垂下來看她,然後又接著梳頭。

“不妨事。”

“我已經打聽到一些消息了,咱們過幾日就走。”

她淡淡一笑,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

起初念一也不知道展昭幾人會有什麼打算,本來隻要勸那青鬼投胎轉世自己就算大功告成,但接下來的兩天裡,但凡出門,四處都有人談論說陳家老爺是假的。

似乎在短短的一日裡,“陳老爺”鳩占鵲巢的事情已經人儘皆知了,茶館酒肆中,隻要是吃酒用飯的,閒來無事總會把這話題拿來談上幾句。

說來這個人原姓蘇,是人牙子手頭的一個奴仆,尚未%e8%84%b1除奴籍,路上起了歹心把自個兒主子殺了想取而代之。好在天理昭彰,現在不僅死了女人,連錢財都被一掃而空。僅僅一夜之間,家裡的地契、銀票一夜之間全被盜走了,第二日鎮上的百姓人手一份,連戶籍都不知去向。

如今,儘管沒有證據將他告上官府,但身無分文,同從前也沒有兩樣,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白玉堂那晚說自有辦法,念一其實並未放在心上,想不到他們真能做到這個地步。

傍晚,霞光滿天,仍舊是客店角落的木桌,兩壺燒酒,幾盤下酒菜,白玉堂和展昭各吃各的。老遠看見念一抱著一件玄青色的袍子從樓上下來,白玉堂放下酒杯,抬手就招呼。

“最近怎麼沒看到你。”待她走近,他信手取了酒杯滿上,推了過去,隨口打趣,“你好像都是晚上出門,怎麼也跟那些遊魂野鬼似的?”

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前麵酒杯溫潤,念一碰了碰就擺手,“抱歉,我不會喝酒。”

展昭忽抬頭問她:“吃過飯了?”

念一老老實實地搖頭:“還沒有……對了,你的衣裳。”她說著把手上的披風遞過去,疊得很整齊,看上去倒比之前的還新些。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展昭接過來,不曾細看便道:“若不嫌棄的話,坐下來一塊兒吃吧。”

白玉堂往旁邊挪出位置來給她,回頭又吩咐:“小二!再上兩個菜來!”

不欲拂了好意,雖然沒有胃口,念一還是坐了下來。

“多謝。”

“嘖嘖……我真是沒想到。”白玉堂把先前替她倒的那杯酒端來喝了,猶自感慨,“當時還沒看出來,原來這個陳老爺竟是假的。難怪他言語間那麼遮遮掩掩。”

“不過如若不是女鬼作祟,大約他這麼假扮下去,也沒人會懷疑。”念一正低頭,手邊就多了一杯茶水,她愣了一下,視線正對上一旁的展昭,於是微微頷了頷首。

“你之前說那個女鬼是躲在鏡中?”白玉堂湊過來又問,“那又和那個小娃娃什麼乾係?”

“自己本該姓蘇而不姓陳,大人或許能做戲,小孩子如何和他說得通?”展昭淡淡抿了口酒,“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孩子關在房中,不讓他出門。但久而久之,身邊無人陪伴自然孤獨。”

“你是說……”白玉堂琢磨道,“這孩子因為找不到玩伴所以日日對著鏡中的自己說話?”

“嗯。”念一捧著茶杯,悵然道,“也許正是同他交談甚久,她才對他存有憐憫之心吧。”

“誰知道呢。”白玉堂不很在意地倒酒,“鬼怪的心思從來都不同尋常,我們這些普通人哪裡猜得出來。”

念一垂目,輕聲解釋:“鬼怪生前也是人,除了形貌不同之外,與人也沒有什麼分彆。”

白玉堂並未多想:“大概是吧,也不知我死後會是什麼模樣……”

下文沒人接話,念一生怕他會轉過來問自己,忙岔開話題:“聽說這個姓蘇的昨晚一個人跑了,孩子還丟在家中,往後……他該怎麼辦?”

“我打算替他找一戶農家寄養。”展昭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也不知他肯不肯了。”

“那就麻煩你們了。”見他願意幫到底,念一心中不由鬆了口氣。正巧此時菜也端了上來,但碗筷卻隻有一副,她不禁問道:“你們不吃飯?”

白玉堂揚揚酒杯,笑道:“我們喝酒,不吃飯。”

念一端起碗來,倒有幾分不自在,吃了幾口,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們……到底是如何揭發那人身份的?銀票地契也都是你們拿走的?”

“噓——”白玉堂趕緊殺%e9%b8%a1抹脖子一般對她使眼色,“小點聲!”

“怎麼說偷盜也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事,就算是劫富濟貧,那也不能聲張。”他說完,對念一朝著展昭的方向揚了揚眉,低聲笑道:

“這事兒啊,其實也不難。找個麵巾蒙上臉,叫他好好吃一頓拳頭,然後一把劍壓脖子上,逼著他認罪招供,再寫下罪行,拴在馬匹上第二日遊街一圈兒就成了。”

“啊?”念一聽完就愣了一下,“你們是逼供的?”

“我們……”白玉堂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一旁安靜喝酒的展昭突然打岔:

“不是我們。”他放下酒杯,格外平淡的解釋,“白兄,這般狠招一向是隻有你才使得出來。”

“你倒是會撇清關係得很啊。”白玉堂咬咬牙,不甘不願地補上話,“對,是,凡是下手揍人的,都是我乾的,他展大俠隻是在邊兒瞅著,哼,也不搭把手。”

念一捧著飯碗禁不住微笑,隨即又好奇:“你們為何不報官呢?讓官府來處理這些事,不是更好麼?”

“官府?”白玉堂笑了一聲,晃晃酒杯,似乎不屑開口。

“時姑娘涉世未深,或許不明白。”展昭側目看向她,神色平靜,“官府中能有多少人是替百姓著想的?或為錢財或為名利,官官相護,掩人耳目,不了了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