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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息時 4052 字 1個月前

天兩天了吧,”朱佑樘冷不防說道。朱佑杬聽聞此言,著實驚怕,許久之後,終於敞開心扉,坦然問道:“皇兄明知臣弟早有反心,為何不早早將臣弟遣去安陸州?”

朱佑樘此回未曾詫異,話音才落,他便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泰然道:“朕原本隻是懷疑,卻始終不想相信,如今從不想相信,淪落到不敢相信,你說,朕是不是一個可憐之人?”

聽聞朱佑樘如此說,朱佑杬愈發預感他必定要取他性命。於是道:“皇兄,謀反之事,皆是臣弟一人的意思,與寧安毫無關係。臣弟懇請皇兄,放過她們母子,臣弟即便是死,也了無牽掛。”

朱佑樘苦笑一聲。問道:“了無牽掛?果真了無牽掛?”

“是。”朱佑杬點頭,這會兒竟是對死毫不畏懼。

朱佑樘又苦笑一聲,卻是笑得愈發苦澀。良久方才道:“朕不殺你。”

聽聞朱佑樘願饒他不死,朱佑杬自是一愣,誰想朱佑樘卻是道:“你想當儲君,朕。就遂了你的心意,讓你當儲君。”

朱佑杬聽聞此話。再說起儲君之位時,已絲毫沒有往日那般滿心期盼,從語出,到音落。他的麵色竟是毫無波瀾,他隻道:“皇兄恩賜,臣弟沒齒難忘。隻是……臣弟如今悔過自新,儲君之位。臣弟已是想都不敢再想。”

“你想當儲君的時候,朕沒有讓你當,如今朕自願讓你當儲君,你卻又不願意,”朱佑樘冷冷笑了一聲,道:“你是不是嫌儲君之位比不上皇位來得更直接?”

朱佑杬不知該如何接話,索性垂首不答,朱佑樘望著他,卻是止不住的點頭,道:“好,好,既然如此,那朕就把這皇位讓給你。”

見朱佑樘已站起身,朱佑杬連忙重重的磕下頭去,高聲道:“懇請皇兄,恩準臣弟去往安陸州就封!”

朱佑樘依舊望著他,淡然搖頭,道:“朕不準。”

方才言罷,朱佑樘便轉身進了東暖閣,彼時東暖閣並無人在,他這是為躲避朱佑杬,方才進去的,時至今日,有此種結果,都是朱佑樘咎由自取,他本該信了朱佑杬有謀反之心的,若是他一早便信了,他便一早將朱佑杬遣去安陸州,所謂眼不見心為淨,而今又豈會鬨出這麼些事情來。

說來說去,這都是他的不對,是他縱容朱佑杬放肆,也是他讓朱佑杬有這膽大包天之舉!

朱佑杬見朱佑樘進了東暖閣,自知他這是為躲避他,便也不好再懇求就封之事,他隻知道,如今他這條命,算是保住的,至今%e4%ba%b2王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這便是以後的事。

想至此,朱佑杬長舒了一口氣,到底是無奈,還是慶幸,他自己也不知,或許無奈與慶幸,都存有幾分。

朱佑杬既然不再懇求,自然是起身欲要回府,正出了乾清宮,方才走了幾步遠,突然又想起以後的日子隻怕依舊是朝不保夕,他想,他死了倒不打緊,可寧安不能死,她腹中的孩子亦不能死。

經此設想,朱佑杬陡然折回身,恍然間望見朱佑樘正站在東暖閣的窗前望著他,他便知朱佑樘到底還是關心他的,即便朱佑樘這會兒又將窗子合上。

見勢朱佑杬隨即跪地,放聲道:“懇請皇兄,恩準臣弟前去安陸州就封!”

朱佑杬離乾清宮並不遠,何況他這般放聲大喊,朱佑樘自然聽了去,隻是他不願理睬罷了。

不過片刻之久,張均枼忽然來了乾清宮,她出了坤寧宮,還未至乾清宮附近,遠遠的便望見朱佑杬跪在這兒,於是這心裡頭,自然少不了一陣打量與思慮。

一直走至乾清宮正殿前,依舊不忘側首看他一眼,隻見朱佑杬麵無表情,唯獨緊緊擰著眉心,雙膝跪地,微微垂下眼簾,看來一副悔過的模樣。

想她張均枼要打聽的事情,又豈會有打聽不到的消息,即便此事頗為隱秘,是旁人不能得知的,可在宮中都人內監眼中,張均枼又如何能被看作是“旁人”,何況若是張均枼問到了,而他們不說,怕是有他們好果子吃了。

果真不出那些都人內監所料,張均枼方才進了殿,隨隨便便瞧見一個都人,便詢問道:“外頭那是怎麼了?”

那都人雖是有些為難,卻終究還是說道:“興王想去安陸州就封,陛下不準。”

張均枼聞言黛眉微微一皺,朱佑杬何故突然如此執意要去安陸州就封,朱佑樘又是為何死活不答應,莫不是朱佑杬有心謀反一事叫朱佑樘知道了!

“這是何故?”張均枼問得頗是委婉,那小都人雖心知肚明,卻依舊不敢輕易言答,隨意談論此事,隻怕是要掉腦袋的,張均枼看穿她的心思,便道:“本宮恕你無罪。”

那小都人這才有了底氣,隻是依舊壓低了聲兒,同張均枼道:“興王慫恿荊王謀反,被陛下發現了。”

張均枼這下一雙秀眉皺得愈發深,她亦壓低聲道:“果真?”

“是。”

直待小都人應了,張均枼方才反應過來,她方才竟也將聲音壓得極低,這倒不是她忌諱著叫旁人聽去,怕隻是受了這小都人的影響,一時間沒反應得過來。

張均枼側首朝殿中望去,見張瑜站在書案前看折子,卻不見朱佑樘,她便移步至他身側,便問道:“陛下呢?”

“娘娘?”張瑜見張均枼至此,不免一愣,想是他看奏本看得太過專心,竟連張均枼至此也不知道,他偏過身子,伸手指著東暖閣的門,低聲道:“陛下在東暖閣。”

張均枼微微頷首,卻並未去東暖閣找朱佑樘,她知道,朱佑樘孤身一人呆在東暖閣,便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她寧願站在這裡望著朱佑杬,也不願去東暖閣打擾朱佑樘。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邊陡然響起雷聲陣陣,張均枼聽聞那一聲響,便已是受了一驚,這會兒又想起朱厚照與朱秀榮尚在坤寧宮,雖有%e4%b9%b3母和都人伺候著,她卻總是放心不下。

趁著這會兒雨還沒下下來,張均枼急急忙忙往殿外走去,豈知她方才走了幾步,至如今尚未走出正殿,外頭便下起了傾盆大雨。

果真是傾盆大雨!

叫張均枼頓時打消了回坤寧宮的念頭,南絮瞧見張均枼站在殿門口望著外頭的雨,愁眉不展,便問道:“娘娘要回坤寧宮?”

“嗯,”張均枼輕輕點頭,南絮道:“咱們怕是走不了了。”

張均枼無奈道:“都說春雨如絲,本宮怎麼一點兒也沒覺著。”

南絮噗嗤一下,道:“那不過都是說說,哪兒有那麼準的。”

外頭下著傾盆大雨,朱佑杬卻依舊跪在殿前不遠,而張均枼站在殿門口,靜候著停雨,可她的目光總不時轉到朱佑杬身上。

不知為何,張均枼望見朱佑杬跪在雨地裡,竟會動了惻隱之心。

她憐憫他,就像憐憫她自己。(未完待續。)

☆、第圩四章 解怨且釋結

張均枼望見朱佑杬跪在雨中,竟忽然動了惻隱之心。

她憐憫他,就像憐憫她自己。

憐憫十八年前的自己。

十八年前,她也曾像朱佑杬那樣跪在傾盆大雨之下,哀求張家的主母,哀求張巒,哀求伯母林氏,哀求張家的每一個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求他們,不要趕走金扶與她母女,也求他們,留金扶腹中的張延齡一條生路。

他們對她唾罵指責,甚至拳打腳踢,卻終究不願留下她們母女。

後來若不是大伯張嶽可憐金扶腹中的孩兒,恐怕也不會有今日的張均枼,而張家,更不會有今日的無上榮耀!

朱佑杬與張均枼一樣,都是可憐之人,唯一不同的,便是一個要走,一個要留。

大雨滂沱至久,張均枼始終站在殿門口望著朱佑杬,就像望著當年的自己。

風突然轉了向,豆大的雨珠隨著風向打進乾清宮,即便是細細的雨絲打在張均枼臉上,也是生疼。

南絮陪同張均枼站在殿門口,侍立在她身後,見大雨已打到腳下,再側目朝張均枼看去時,方知她衣角已沾了雨水。莫說張均枼方才坐滿月子,原本便不能沾這雨水,就是她鳳體貴重,身子又一向偏弱,恐怕也斷斷不能受涼。南絮見張均枼遠遠凝著朱佑杬,似乎對此並無察覺,連忙喚道:“娘娘,雨水打進來了。”

張均枼自已是聽到了南絮所言,隻是不為所動,依舊站在門口,南絮見她如此,疑她一時走了神。似乎並未聽到,便又喚了一聲:“娘娘!”

南絮喚了第二遍,張均枼方才有些動靜,隻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目不轉睛道:“姑姑,本宮有個問題想問你。”

張均枼話音未落,南絮便急著說道:“娘娘。有什麼事情。咱們進去再說,雨水都打進來了,您看您。衣角都濕了,若再不進去,娘娘隻怕要受涼了。”

南絮原想著,張均枼應當已將這話聽進去。誰想她依舊不動身,隻是微微搖頭。道:“沒事,這麼點兒雨水,本宮倒還經受得住。”

“娘娘!”南絮一時心急,又喚了聲。

哪知張均枼就是不願理睬。反是淡淡問道:“姑姑,你說,陛下與老四自小感情便極好。那陛下若是見到老四這樣,他會不會心疼?”

南絮聽聞張均枼說及這個。當即便是一愣,張均枼言語間雖略帶譏諷,可南絮聽著,卻是憐憫居多,可張均枼素來痛恨朱佑杬,而今好端端的,又怎會憐憫他!

“奴婢愚鈍,不知娘娘所指,”南絮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同張均枼坦白。

豈料張均枼卻是淡然問道:“本宮隻是想知道,姑姑隻需回答便是了。”

想她南絮自小便同張瑜在仁壽宮(當時是先帝在位,仁壽宮住的是周太皇太後,朱佑樘自六歲時被先帝朱見深從安樂堂帶出來,便一直被周太皇太後養在仁壽宮)伺候著朱佑樘,她又一向極善察言觀色,自然對朱佑樘極是了解,而今張均枼同她詢問起這些,倒也算是問對了人。可張均枼這話問得機巧,就連一向極善察言觀色的南絮,也琢磨不透。

“會,”南絮到底是因為猜不透張均枼心中所想,是以答此話,內心頗是忐忑。

“會?”張均枼低聲呢喃,說著忽然麵露一絲欣喜,道:“會就好。”

南絮聽她如此說,自然更是詫異,她莫不是果真憐憫朱佑杬!

在這深宮之中,下人們最好是不必過問主子的事情,南絮卻是不同,她既是善於察言觀色,便時常能揣測主子心中所想,所以,她以此來博取張均枼的信任,後來與張均枼主仆之間的感情愈發深厚,張均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