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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息時 4046 字 1個月前

有什麼歡喜之事,抑或是不悅之事,都會同她講。是以她時常過問張均枼的事,可今日,她卻是不敢過問,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纏繞在心頭。

張均枼說罷,終於轉過身,似乎要朝殿中走去,南絮心中有喜,便也轉身同她一齊往裡頭走,她又怎知張均枼並非此意。

南絮正跟著,卻見張均枼一步一步走向東暖閣,終於停步在東暖閣門外,抬起兩手,輕輕推門進了去,而後轉身將那兩扇門緊緊合上,南絮見勢便也沒有跟進去。可她見張均枼如此,心中狐疑霎時間噴湧而出,張均枼方才那般詢問,如今又去找朱佑樘,莫不是要給朱佑杬求情!

說起來,這南絮對張均枼,果真還是極其了解的,就如她現在所猜測的,正是張均枼心中所想。

張均枼進了東暖閣之時,朱佑樘依舊站在窗前,隻是窗子緊緊合著,朱佑樘想看的人,終究還是看不到。

他負手而立,望著文窗目不轉睛,微微蹙眉,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冰冷的氣息,竟叫張均枼也不敢輕易靠近。

“陛下既然想讓他走,又為何不與他直說?”

張均枼蓮步朝朱佑樘走去,話音落下,正好也已至他身側。

朱佑樘聽聞張均枼如此說,果然展眉,側過身子,絲毫不走心的望了張均枼一眼,而後便轉身離開窗前,淡淡道:“我不想讓他走。”

聽聞朱佑樘如此說,張均枼倒也沒有慌張,反而是愈加從容,倒不是她猜錯了朱佑樘的心思,隻是朱佑樘理解錯了,此“走”非彼“走”。

張均枼淺淺一笑,道:“臣妾說的‘走’,並非去安陸州。外頭下雨了,陛下既然想讓老四回府,為什麼不與他說清楚?”

想來張均枼到底還是了解朱佑樘的,她猜想的,竟是絲毫不差。

朱佑樘聽罷並未接話,張均枼也不追問他,暖閣中霎時間靜下來,朱佑樘良久方才問道:“枼兒也想讓他去安陸州就封?”

這張均枼既是了解朱佑樘的心性,那朱佑樘自然也了解張均枼的性子。張均枼道:“先帝臨終前。封老四為興王,賜封地安陸州,如今老四年已十九,也是時候就封了。”

朱佑樘自知張均枼這是在為朱佑杬求情,便問道:“枼兒可知道,老四鼓動朱見潚逼宮謀反一事?”

“知道,”張均枼這話答得乾脆利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朱佑樘略顯慍怒。微微斥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替他求情!”

張均枼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臣妾覺得。老四是受了奸人蠱惑,逼宮謀反,不過是一念之差,並非不可饒恕。他這回吃了教訓。日後必然不敢再犯,陛下又何故如此。”

朱佑樘聽言倒也不是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心中有惑,問道:“枼兒一向不喜歡他,今日為何向著他?”

張均枼微微一怔,她這些年雖一直不喜朱佑杬。可那也不過是私下裡的表現,平日裡在朱佑樘跟前,她對朱佑杬。卻是一向疼愛有加。

可朱佑樘這話已問出來,張均枼若是出言為自己辯解。隻怕顯得虛情假意,她未免叫朱佑樘起疑,便道:“臣妾隻是覺得,陛下與老四自小感情深厚,倘若因此鬨僵,未免叫人覺得可惜了。”

朱佑樘聞言未語,張均枼繼而又問道:“外頭雨大,陛下果真忍心叫老四跪在外頭淋雨?”

張均枼這話一說出來,朱佑樘便是滿腹怨氣,斥道:“若我這便是狠心,那他慫恿朱見潚逼宮謀反,豈不是更狠心!”

見朱佑樘愈發不悅,張均枼自覺力保朱佑杬恐怕無望,便也回過身望著文窗,默聲輕歎,垂眸忽然見地上遺落宣紙,上麵寫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張均枼見那是朱佑樘的字跡,又見墨跡未乾,便知那定然是朱佑樘方才不久寫下的。

朱佑樘寫此句詩,定然是對朱佑杬尚存一絲手足之情,張均枼見此頓時心生一計,既然朱佑樘心中有此念想,那她何不將他的念想說出來!

正想著,張均枼這便回過身,望著朱佑樘,語道:“陛下可曾聽過,三國時期魏文帝曹丕與陳思王曹植的故事?”

見朱佑樘麵色並無波瀾,張均枼繼而道:“相傳曹操尚未立太子之時,偏愛第三子曹植,幾次欲立曹植為太子,因此長子曹丕繼位之後,總疑心曹植有謀反之心,欲將他除之後快,然得武宣卞皇後求情,曹植得以活命,曹丕依舊不放心,是以命他數度徙封。倘若陛下也放心不下老四,不妨也效仿曹丕,命他徙封各地,如此一來,即便他想招兵買馬,隻怕也沒那機會。”

張均枼到底是聰慧之人,她如此說,朱佑樘果真已有些許動搖,隻見朱佑樘原本已展平的眉心,這會兒又緊緊擰成一團,轉身不動聲色的坐下,他雖未言語,張均枼卻也知,他此刻內心定然是起伏不定。

見勢張均枼又將窗子打開,望向外頭,卻見蔣寧安撐著油紙傘朝朱佑杬身側走去,張均枼瞧見蔣寧安已微微隆起的小腹,方知她已有孕,心裡頭這便又添了一分憐惜。

張均枼支起窗子,轉回身佯作無心,隨意道:“寧安來了。”

說罷這便走至朱佑樘身側,一聲不吭的為他捏肩揉背。

至於蔣寧安進宮,定然是找朱佑杬來的。

朱佑杬早朝臨走之際,曾與她說,今日必定能求得朱佑樘的聖旨,準他們一家三口不日前去安陸州就封,這雨越下越大,她在興王府靜候佳音,卻始終不見朱佑杬回來,她望著滂沱大雨傾盆而下,心中自然焦急,於是進宮,卻見朱佑杬跪在乾清宮外。

頭頂的雨忽然停了,而四周仍在繼續,朱佑杬側首望見有人站在他身側,見那堇色襦裙,他雖未抬頭望去,卻也知這是蔣寧安。

蔣寧安開口道:“杬哥哥,咱們回府吧。”

朱佑杬自覺無顏見她,便仍是低著頭,始終不看她,隻怔怔問道:“你怎麼來了?”

蔣寧安長籲,道:“咱們回府,就在京城呆著,哪兒也不去。”

朱佑杬自知呆在京城隨時都會有被滿門抄斬的危險,是以自始至終都堅持著要去安陸州,他道:“不行,京城不能呆。”

蔣寧安又道:“我不怕死,孩兒也不怕死,杬哥哥,你在哪兒,我們便在哪兒!”

見朱佑杬默然不語,蔣寧安當即扔了手中的油紙傘,亦同他一起跪在乾清宮外,朱佑杬見她如此,連忙斥道:“你瘋了!你快回去!快回去啊!”

蔣寧安到底是愛他的,言道:“我不走!杬哥哥在哪兒,我便在哪兒!”

雨打在她臉上,混著眼淚一同順著臉頰流下,朱佑杬怔了許久,卻是淡淡道:“寧安,我們和離吧。”

蔣寧安不語,朱佑杬亦是沉默。

這一片沉寂之後,耳邊唯有雨聲。

良久之後,張均枼終於自東暖閣出來,站在大殿門外的長廊下,望著蔣寧安與朱佑杬一同跪在雨地裡,喚道:“老四!”

朱佑杬聽喚望過去,張均枼遠遠望著他,道:“十八是個好日子,你帶著寧安,去安陸州吧。”

聽聞張均枼言此,朱佑杬與蔣寧安皆是驚喜交加,二人幾乎同時側首,四目相望的驚詫之後,紛紛回首對著張均枼磕頭,道:“謝皇兄恩準,謝皇嫂恩準。”

他們二人正要起身,抬眼卻見張均枼接過都人手中的油紙傘走過來,便是她定然有事要同他們交代,便也沒有急著站起來。

張均枼果然有事情要同他們交代。

她走來停步在他們二人身前,低聲道:“今日晚上連夜走,切莫耽擱行程。”

二人聽聞張均枼如此說,自然怔住,可張均枼說這話,總歸是有道理的,這道理,無非就是朱佑樘想在路上對他們下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們隻是聽著,並不多問,張均枼又囑咐道:“出了北直隸,便不要再走大路了,千萬要繞過南陽!”

張均枼頓了頓,再次囑咐道:“老四,你答應皇嫂,這輩子永遠也不要回京,無論發生什麼事,千萬不能回京!”

蔣寧安未曾言語,也絲毫沒有反應,唯獨朱佑杬望著張均枼點頭,道:“是。”

朱佑杬這輩子,自然是不會再回京了,可蔣寧安,多少年後,她會以另一種身份回來,她不僅要進京,還要踏足這個紫禁城,踏足這個後宮!

成為真正與張均枼平起平坐的女人!(未完待續。)

☆、第圩五章 周張起忿爭

而今朱見潚逼宮謀反一事已過去一陣子,朝中便也沒什麼打緊之事,朱祐杬亦是去往安陸州就封,張均枼倒也因此落得空閒。

可張均枼這空閒日子終究不得長久,畢竟她還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前些日子朱祐樘重病之時,朝中便常有言官上疏彈劾張鶴齡強取豪奪,侵占民利,那時張均枼正全心全意照顧朱祐樘,雖不能極力管控,卻也抽出空子調查過,正所謂無風不起浪,言官彈劾,自有源頭。

那時在張均枼看來,並不足稱道,況且她也不得空插手,可如今此事愈演愈烈,朝中彈劾張鶴齡的人竟是愈發多了。

如今張均枼也得空閒,雖時常聽聞有人彈劾張鶴齡,卻並無動靜,並非她甘心張家的權勢被人踐踏,隻是她不想插手罷了。

何況在她看來,張鶴齡侵占民利,不過是小貪小汙,並沒有做出什麼叫人汗顏之事。

張均枼此番得了空閒,已是愈發慵懶,可不過幾日,張鶴齡便鬨出了件大事來。

這大事,說大其實倒也不算什麼大事,隻是涉及了後.宮之中某兩家外戚的勢力,在張均枼眼裡,便也成了大事。

至於這兩家外戚,既然張均枼這兒有所動靜,那此事自然也涉及了張家。縱觀如今後.宮的情勢,皇後張家,太後王家,太皇太後周家,排除張家,再排除早已沒落的王家,便隻有周家了。

外戚長寧伯周彧,與壽寧侯張鶴齡,經營私利,兩家忿爭。至聚眾相鬥,震駭京師!

張均枼之所以為此焦心思,也正是因為,張鶴齡此回得罪的並非尋常權貴,而是得罪了周家,得罪了周家倒也不打緊,可得罪了周家。便是得罪了周太皇太後。

說起來。張均枼倒也不是懼怕周太皇太後,隻是她與周太皇太後祖孫二人,這麼多年一直和和氣氣。倘若因此事鬨僵,豈不是可惜!

事已至此,若是真的鬨僵了,那張均枼也不得不坦然麵對。可昨日事發至今,清寧宮那頭絲毫沒有動靜。既然周太皇太後不插手,那她張均枼便也不插